表演完後,何廖星跟裴宿從後台繞到觀眾席上,那裡有梅菜跟秦書為他倆留好的位置。
看見他倆,座位周邊觀眾跟吃了藥似的紛紛看過來,眼裡滿含激動。
她們想問Constellation是不是她們所想的那個意思,他倆到底還是不是純潔兄弟。
但沒人當牽頭羊,所以無人敢出聲詢問,只能用各種飽含深意的眼神探究,如同聚光燈似的在他們身上打轉。
剛才在台上彈琴時,何廖星眼裡只剩下裴宿,腦子裡想的也是裴宿,沒有考慮過其他人,但裴宿在舞台上說了那句話後,台下一片譁然,他後知後覺意識到……他倆是不是當著全校人面前公布了。
這玩得好像有點大。
察覺到周圍人都在注視他倆,何廖星有點不知所措。
他偏頭,剛湊近裴宿,驟然察覺到周圍視線仿佛變得更加熱烈了,像是八百瓦的電燈泡,炯炯有神。
仿佛此刻他稍微跟裴宿做點什麼,周圍人立刻會炸掉。
何廖星於是又把頭轉回來。
梅菜在旁邊看著忍不住了:「為什麼我聽見他們都在揣測你倆不是真的好兄弟啊……」
裴宿淡淡地問:「你猜呢?」
梅菜此刻真是懵逼,非常懵:「我覺得你倆一直都很正常啊,是不是他們思想太過污.穢了?」
裴宿:「那你再猜一下?」
再猜一下的意思是?
梅菜:「???」
梅菜:「!!!!」
何廖星木然坐在一邊,有點擔心梅菜受不住刺激而暈過去。
梅菜睜大眼睛,捂著心臟,指了指裴宿,又指了指何廖星,結巴半天。
何廖星手機震動了下,他拿出手機來,是大苟發來的簡訊,說祝他元旦快樂,他給他準備了禮物,讓他出去拿一下。
前兩天何廖星送了聖誕小禮物給大苟和黃毛,黃毛表達謝意的方式很直接,要請他吃燒烤,於是三個人一起吃了頓燒烤,還挺熱鬧。
沒想到大苟又特地送禮物過來,何廖星啞然失笑。
他們真的是太客氣了,大老遠跑一趟,在寒風中凍了那麼久,何廖星不出去收未免辜負別人一番好意。
他只好回一句馬上,然後打算貓腰出去。
裴宿伸手抓住他手腕:「你去哪兒?等會兒還要拍照。」
在所有節目結束後,參加節目的學生會再度回到舞台,唱難忘今宵,合影留念。
何廖星解釋道:「大苟說送我禮物,讓我出去拿,過一會兒我就回來。」
今天人多,裴宿有點不放心:「要我陪你一起去嗎?」
何廖星搖搖頭:「我又不是小孩。」
大禮堂到學校門口只有五分鐘路程,夜幕降臨,漆黑一片,唯有路燈散發幽幽的光。
怕大苟等得著急,何廖星加快腳步往外跑,大苟給他發消息說大門風大,他在大門旁邊的那條小路上等他。
出學校大門後,何廖星往左拐,走上那條小路,微微有點喘,他喊道:「大苟?」
沒人回應他,路面很空,只有嗚嗚風聲划過。
何廖星有點疑惑,他剛想再喊兩聲,一隻手陡然從身後襲來,用摻了乙.醚的毛巾捂住他口鼻。
他眼眸睜大,掙扎了下,眼前一片天旋地轉,四肢也變得癱軟無力,洶湧黑暗侵襲而來。
不知為何,裴宿眼皮劇烈跳動兩下,他安靜閉了會兒眼睛,有人過來喊他,讓他準備下,上台合影。
裴宿回了個好字,抬起手腕看了下手錶。
距離何廖星出去已經過了十五分鐘。
上次易感期時,裴宿知道大苟這個人,也知道何廖星一直在幫他補習。
或許他倆又在鑽研什麼題目?
裴宿如此猜想,站起身來,慢慢走回到後台,準備再等五分鐘,如果何廖星還不回來,他就給他發個消息。
舞台上正在表演最後一首歌,上過台的人全都聚集在後台,等待一起唱難忘今宵。
除了人外,還有些表演撤下來的道具,樂器和一些桌椅。
後檯燈光昏暗,有人借過,裴宿往後靠了靠,眼角餘光忽然瞥見鋼琴左邊,似乎有什麼東西在發光。
……發光?
裴宿面色一沉,走上前去,彎腰查看那點螢光。
不出意外,那是行英文。
——I'mcoming.
裴宿臉色驀然變得十分難看,幾乎沒有任何遲疑,他跑出後台,嘗試跟何廖星打電話。
「您撥打的電話無人接聽,您撥打的電話無人接聽——」
有人見裴宿跑出來,著急地跑上前來:「裴宿,你怎麼一聲不吭跑了……」
他一句話還沒說完,被裴宿一臉寒冰嚇得噤若寒蟬,聲音也越來越低。
「不好意思,我不參加了。」
少年如同陣疾風般掠過他,徑直跑了出去。
這一幕讓很多人都略感意外,因為裴宿無論什麼時候裴宿都是淡定自若,冷靜沉穩,仿佛連天塌下來都不會皺一下眉的模樣,但此時,所有人從他身上看見了慌張。
……慌張,這種完全不可能出現在他身上的情緒。
到底發生了什麼?
十分鐘後,跟門衛確定何廖星跑出來後不見蹤影,裴宿直接報警。
-
何廖星意識一片昏沉,感覺自己仿佛身處大海,沉沉浮浮,他眼睛被蒙上黑布,看不清任何東西,手腕被束縛住,動彈不得。
他神經變得遲鈍,覺得自己仿佛醒了,卻又好像沒有,其他一切感官被無限放大。
身下冰冰涼涼,毫無溫度,很光滑,移動時會發出輕微摩擦聲。
輕淺海洋氣息飄拂在他周身,含了木調香,冷淡而讓人著迷。
恍惚間,何廖星喃喃道:「裴宿……」
但這個名字喊出來瞬間,何廖星略微清醒了些,抿了下嘴唇。
似乎是聽見他的動靜,一隻漂亮而瘦骨嶙峋的手伸過來,輕輕揭開他眼睛上蒙的帶子。
周圍光線並不刺眼,映入眼帘的是頭頂幾根光禿梁木,還有亂七八糟鐵皮,它們將天空分割成不規則方塊,天空黯淡深沉,無星也無月,唯冷風呼嘯。
只一盞大燈開著,刺眼極了。
何廖星輕輕眨了下眼睛,看清周圍全都是鏡子,橫七豎八,泛著清凌凌的光。
旁邊站著的人俯身,海洋氣息驀然靠近,吐息溫柔曖.昧:「我說過,我們還會再見。」
何廖星側頭,看見對方的臉,那是姜岩。
說是姜岩,卻似乎跟印象中的姜岩不太一樣。
何廖星很是錯愕:「姜岩不是……」
「不是進少管所了?」那人接替他把話說完,露出個冰冷詭譎的笑,伸手輕輕一點眉心,「我是他哥哥,姜石。」
手拿下時,他臉上神情發生細微變化,那讓人膽寒的笑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溫和平靜:「我才是姜岩。」
——他們不僅是雙胞胎,而且還有人格分裂。
從很小的時候他們就視彼此為生命,但父母離異,他們被迫分開,逐漸生出對方人格,這樣就能永遠和對方待在一起。
在姜岩進入少管所後,姜石重新注意到何廖星,他決定完成自己一直以來都想做的事情,而住在他身體裡的弟弟,肯定也會支持他。
何廖星呆了兩秒,似乎完全不知道怎麼反應。
「何廖星,我對你不好嗎?」姜岩繞著他走了個圈,慢條斯理,「為什麼你要如此害我?」
何廖星躺在鏡子上,沒有說話。
「我知道我哥哥很喜歡你,他在夏令營時就和你是非常好的朋友,你原本應該被他標記,可是後來發生了點小小意外,被別人捷足先登。」姜岩最後停至他身側,低頭注視他,那眼神像是在欣賞一件藝術品。
不得不承認,何廖星的確是非常非常漂亮的少年,骨架纖細,身體修長,皮膚細膩如瓷,眼眸像是盛滿星光,優美弧線一路從額角蜿蜒流下,路過鬢角,下頷,脖頸,喉結,收入襯衫衣領中。
「我早就發現你被裴宿標記了,」姜岩皺起眉,「第一次是他,第二次也是他,你就這麼喜歡他?!同樣是海洋信息素,為什麼我哥不能?!」
何廖星依舊不說話,仿佛喪失了說話這個功能。
「你害我沒關係,我只想完成我哥的夢想,你信息素甜度超高,是所有Omega中最為特殊的,而我和我哥的信息素能讓所有Omega被迫進入發熱期。」姜岩絲毫不介意,他坐在他身側,伸手托起他的身體,輕輕地笑,「你跟我們,真的是天生一對,是不是?」
何廖星躺在他懷裡,冷冷注視他:「你想標記我?」
姜岩唇邊笑容加深:「我哥是在幫助你,裴宿配不上你,你到現在還不明白麼,只有我們才能幫你。」
一句話功夫,他再度變了臉色,那種如同毒蛇般的眼神慢慢看向何廖星,他貼近他,低聲問:「猜猜看,這是哪兒?」
何廖星不用環視四周就知道自己在哪兒,他聲音沙啞:「工廠。」
他記得,之前看攝影展出去後,他瞧過一眼工廠外貌,破破爛爛,四處漏風,只剩下幾根鋼筋勉強撐著。
「工廠——你初中時曾經待過的地方,很具有紀念意義,這裡原本要建成遊樂園的鏡子迷宮,後來停工,只剩下這些鏡子,你等下可以從它們當中看見我對你做了什麼。」姜石笑意吟吟,「免費帶你故地重遊,不用感謝我。」
他伸手,慢慢從他肩膀游移到他脖頸處,拉下衣領,目光貪婪地釘在那片白皙肌膚上,滲出赤.裸的渴望來。
姜石自生下來就知道自己特殊,醫生說他像是個小怪物,從小就沒人陪他一起玩,他只能跟姜岩一起待著。
而在夏令營看見何廖星第一眼起,他就喜歡上了這個漂亮少年,他快要分化了,別人都不知道,但只有同樣體質特殊的他能聞得出來。
他那時起就知道,何廖星必定成為他囊中之物,他們是天生一對!
但可惡,他處心積慮那麼久,卻只能跟何廖星做朋友,而何廖星一顆心全都撲到了裴宿身上。
後來,何廖星分化後,姜石親眼看見裴宿抱住他,問他想好了沒,旋即標記了他。
那一幕成為午夜夢回後的深深夢魘,一直糾纏他,最終化為心魔。
他想標記何廖星,發了瘋的想,明明只差一步,明明沒有裴宿,他就能成功!
這點意難平經過時間發酵,讓他恨得發狂!
如今,朝思暮想的人就在近前,他馬上就能如願,姜石的面上儘是偏執和瘋狂。
他剛準備一口咬下,何廖星忽然開口道:「你就算模仿一萬遍裴宿信息素,你連他一根頭髮絲也比不上,你是我見過最噁心的人——」
這句話簡直是淬了火的利刃,直往姜石心中最軟的那一點戳,熊熊怒火驟然爆開,鋪天蓋地,完全控制不住。
他抬起手就想一巴掌往何廖星臉上扇,但何廖星不知道什麼時候起,竟然解開綁住他的繩子,一記右勾拳乾淨利落地砸向他!
兩人距離近,幾乎是避無可避,姜石被他砸中,倒向一邊,何廖星閃身翻下鏡子,往前面跑去!
姜石倒向一邊,伸手擦了下嘴角溢出的血,仿佛是覺得很有意思:「星星,你覺得你今天跑得掉?」
這裡四面都是鏡子,按理說空置這麼久沒有動工,鏡面應該堆滿灰塵,模糊不清,但卻不是,所有鏡子,全都閃閃發亮,乾淨無比。
何廖星躲在鏡子後,克制地呼吸著,他剛從昏迷狀態清醒不久,根本沒什麼力氣,之前不說話,一直是在蓄力專心解開繩結。
此時跟姜石爭鬥一番,他渾身有些脫力。
他小口呼吸幾下,剛想繼續往前跑,身後忽然砰地一聲!鏡子驟然爆開,無數碎片稀里嘩啦碎了一地。
有幾片利刃貼著何廖星臉頰飛過,小小氣流推得他往旁邊一撲,腦袋磕到旁邊石頭,一聲悶響,尖銳疼痛瀰漫開來。
「我說過了,你逃不掉。」姜石慢條斯理走到他身後,把手裡控制器放回到口袋裡,蹲下身來,他幾乎是有點憐憫地看著他,「為什麼要做無謂掙扎?」
一道紅色小傷口出現在少年雪白臉頰上,溢出幾滴血,像是雪地里綻開彼岸花。
「我不記得你,你就是個瘋子。」等著眩暈勁慢慢過去,何廖星掙扎著從地上爬起,手肘撐在灰塵遍布的地面上,凌亂不堪,「你以為把我帶到這個工廠,我就會崩潰,任你為所欲為?」
他踉踉蹌蹌從地上站起來,察覺到臉頰有點濕潤,他伸手去抹,手背上染上一抹紅。
「難道不是?」姜石饒有興致地看他掙扎,像是在看一朵即將枯萎的花,「聽說你初中時在這個地方留下心理陰影,後來被迫請了心理醫生,這裡難道不是你一生的噩夢?」
或許對於兩年前的何廖星而言,是噩夢,是一生都不願觸及的傷口,是連想起都會膽顫心驚,難以入眠。
何廖星上前一步,拳風凌厲,直襲面門,姜石閃開,微微矮身,伸腿一掃,如果被對方掃到,那整個人都會向後仰倒,從而摔下去!
何廖星就勢後退,瞅准機會,一腳踩中對方腳踝!只聽見咔擦一聲響,那是骨頭錯位的聲音。
在瞬間,姜石痛得冷汗噴薄而出,整條小腿沒了知覺,旋即軟倒下去。
兩人打鬥過程中,塵土飛揚,漆黑蒼穹像是化不開的濃墨,冷風呼嘯,無人知道這個荒郊野嶺的工廠里正在經歷怎樣的驚心動魄。
高大的鏡子摺疊擺放,擺成迷宮,此刻在他們周身的鏡子裡,映出的是兩個狼狽不堪的人。
何廖星上前一步,喘.息著,伸手抓住他衣領,居高臨下俯視他,輕輕地道:「那都過去了。」
如今他再回想起來,想到的只有爬滿牆面的翠綠瀑布,陽光正好,站在光里的少年安靜握住他手,無聲傳遞安慰,以及回到教室里,收到的那四十八顆星星。
初三那年發生的一切全都過去了,他是誰,別人說了不算——他早就不是當初那個深陷恐懼的少年了,沒人能強行將他拉入任何陰影中!
何廖星一拳頭揍上去,姜石半邊臉慢慢腫起來,但他看著何廖星,居然依舊在笑。
「何廖星,初三那件事過去了,那夏令營呢?」姜石絲毫不在意受過的傷,他緊盯何廖星眼眸,悠然道,「你不記得了,那要不要我重複給你聽?醫生說,你是他見過最奇怪的Omega,你跟我一樣,分明也是個怪物!」
怪物——
何廖星腦中鈍痛不已,像是有拉鋸在不斷撕磨,仿佛有個深不見底的漩渦,要將他整個人全都拉扯進去。
在極致痛苦裡,一些零星碎片出現在腦海中。
十五歲的何廖星蜷縮在角落,門被關上,只有門帘被風掀起時,才能通過窗戶透進一線微光進來。
醫生說,不建議任何人靠近他,於是所有人都離他遠遠的。
只有他在夏令營交到的一個十分要好的朋友蹲在他身邊,伸手抱住他,小聲道:「何廖星,怪物都是需要被關起來的,他們膽子小,不敢靠近我們,這是很正常的事情,沒關係,還有我陪著你啊。」
柔弱的少年倉皇抬眸,關於Omega的無盡恐懼席捲上來,他幾乎要被折磨瘋。
他在黑暗中踽踽獨行許久,一路上,不曾有任何人給過他光,家人,朋友,同學……
他以為這條路他要自己一個人走下去,一直走到世界盡頭,走到時間停下流動。
聽見有人要陪他,他呆呆地道:「真的嗎?」
「對啊。」朋友的全部面容隱沒在黑暗中,像是地獄惡魔,他呢喃道,「因為我們都是怪物,我們的命運都是一樣的,這一生都不會有任何人喜歡你……但我會一直一直陪著你。」
怪物,怪物,怪物——
何廖星有短暫失神,仿佛有無盡苦痛蔓延上來,細細密密敲打他顱骨,蠶食他的一切。
他頭疼得想去撞牆,想伸手扯自己頭髮!
姜石瞅准機會,仰起身體,從口袋裡拿出控制器:「這個世界根本就不歡迎我們,星星,我們根本就不該存在。」
他注視著少年清雋漂亮的臉,手指摩挲按鈕,蠱惑道:「所以,我們一起去一個充滿自由和平等的世界,好不好?」
何廖星怔怔看他,停下所有動作,他的話劇烈地衝擊著他,和記憶碎片發生急劇化合反應,在體內爆開,他仿佛只認得這兩個字——怪物。
內心深處,一個聲音忍不住反問:我真的是怪物麼?體質特殊,所以就是需要被隔離的存在?沒有任何人敢靠近我,也不會有任何人喜歡?
……是嗎?
……無數畫面如同紛紛揚揚的光點降落下來,像是黑夜中的螢火蟲。
少年載他一起去上學,教他文言文,給他做臨時標記……他送他水晶星,在漫天孔明燈下,兩人站在街頭,他抓住他手腕,問他在幹什麼……他向他告白,說從來沒想過跟他做兄弟,他想吻他……他說,他喜歡他。
他帶他見了家長,對方祝福他們,以後無論發生什麼,祝他們勇敢向前,乘風破浪。
仿佛一束強光刺破黑暗,照亮一切。
「不好。」何廖星輕聲道,「我跟你不一樣。」
下一瞬,他伸手,猝然打翻姜石手裡的按鈕!
沒想到對方軟硬不吃,如此不識好歹,姜石眼神陡然發生變化,像是淬了毒液般,猛地撲上去!
兩人纏鬥在一起,響起貼身肉搏的聲音,姜石最後重重掐住他肩膀,把他一推,整個人往那枚按鈕爬過去!
何廖星腦袋撞到地上,針扎般的疼痛蔓延開來,眼前一片黑底金花,他費勁掙扎著,徒勞伸出手去抓姜石,不想讓他按下按鈕。
不要,不要……他還有想見的人,他如果消失了對方會很傷心。
他說好了跟他一輩子,說好了想以後帶上相機跟他一起去週遊世界……
還有那麼多那麼多想做的事情!
不遠處似乎響起破門而入的聲音。
何廖星握住姜石手臂,使出全身力氣想拖住他,但姜石另外一隻手伸到按鈕上空,眼見著立刻要按下——
在千鈞一髮之際,嘩啦一聲,裴宿撞碎鏡子,看見這一幕,瞳孔驟縮,擲出一把小刀,撞到那隻手腕!
血箭噴灑而出,在地上灑下一串紅痕。
那隻即將按到按鈕的手停了下來,如同枯骨般無力垂下。
何廖星趴在地上,半張臉上全都是血,剪裁得體的西裝在纏鬥中凌亂不堪,布滿污痕。
裴宿跑上前去,伸手抱過何廖星,聲音發顫:「……星星?」
察覺到熟悉氣息,何廖星一顆高懸的心慢慢落下,他閉上眼,手指攥住對方衣服,喃喃道:「你來了。」
穿著警服的人魚貫而入,湧入這片小小天地。
所有一切都將結束,天光終將破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