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如鑽,熠熠生輝。閱讀
朦朧夜色如輕紗般當頭籠罩下來,草叢中點點螢火四處流散,隱約間可以聽見蟲鳴聲,襯得夜愈發靜謐悠長。
模糊間,何廖星感覺自己後背抵在大樹上,手腕被人緊攥。
耳邊有溫熱氣息拂過,似乎還夾雜難以辨清的模糊詞句,像是在問他什麼。
何廖星竭力仰頭,想去看清楚面前站著那人的面容,但卻怎麼都看不清。
旋即,他下巴被人捏住,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那人手指摩挲他下頷,像是在極力忍耐克制。
暈眩中,那人越靠越近,但面容始終像是隔了層霧,他按住何廖星後腦勺,把他往自己懷裡帶。
像是身處大海,感知隨著波濤起伏。
每一分情緒,每一寸感覺,都被放到無限大。
那人在他耳邊低語,像是安撫,可抓他的力道卻無比霸道強橫,似不容他逃離。
下一瞬,利齒刺破腺體。
海洋氣息洶湧四溢,從腺體蔓延至全身。
何廖星猛地睜開眼睛,一個踩空,直接從床上滾了下去。
少年躺在地上,仰頭看著頭頂懸掛著的水晶吊燈,身上穿著白色小兔子睡衣,烏髮凌亂搭在額間,眼眸濕漉漉,眼睛尾端洇了抹緋色。
何廖星活了這麼大,還是頭回做帶顏色的夢,這感覺不可謂不新奇。
夢裡標記他的是一個很強勢的Alpha,但這就奇了怪了,何廖星雖然分化成了Omega,然而喜歡的卻一直都是可愛的小姑娘,向來對強勢的Alpha是敬而遠之的。
那為什麼會做那種夢,對象還是個Alpha……?
他在地上躺了會兒,懶洋洋站起身來,洗漱完後下了樓。
廚房裡傳出劈里啪啦響聲,還有油煙機的嗡鳴聲,可能是聽見下樓動靜,楚煙從廚房探出半個頭來:「今天早上想吃什麼?」
何廖星聞著滿屋子焦糊味沉默了會兒,和氣地道:「媽,我來吧。」
楚煙手裡鍋鏟還沒放下,圍裙上各種不明物體混合在一起,都快看不出它原本模樣了,但楚女士對自己廚藝異常自信:「不,我進步了。」
「是的,你進步了,你很棒。」何廖星隨口誇了句,擼起袖子走進廚房,「但是我還年輕,不想英年早逝。」
楚煙是藥學專業畢業的,畢業後又跟一位老中醫上山認草藥跑了兩年,楚女士對一切稀奇古怪未知的事物都充滿了好奇心,這兩年沉迷上做飯,於是大膽生出奇思妙想,決定把做飯和製藥結合起來,致力於研究出美味而自然的藥膳。
在她生出這個奇妙想法的一年裡,廚房炸了三次,自己食物中毒過八回。
於是何家多了條家規——禁止楚煙進入廚房。
何廖星進廚房後,奪走了楚煙的掌勺大權,順帶把人趕出去了。
楚煙出去時還在抱怨何廖星根本就不信任她。
廚房裡一片狼藉,亂七八糟,活像是打了場戰,何廖星花了十分鐘起床,卻花了兩倍時間來收拾廚房。
等做好雞蛋餅後,已經是半小時後了。
何廖星端著盤子走出去時,楚煙剛結束完和醫院的通話,她換了件水紅色長裙,裙擺處繡了朵開得正艷的牡丹花,走動間暗香浮動。
楚煙瞅了眼放到眼前的雞蛋餅,翹著二郎腿,不緊不慢用筷子夾了一小塊送進嘴裡,姿態優雅極了,一出廚房儼然像是換了個人,語氣溫和:「何廖星,你有什麼想和我交代的嗎?」
楚煙這人最凶的時候反倒是紙老虎,但往往語氣越溫柔越平和,證明她離發火越近。
何廖星回想了下這些天都幹了些什麼,自覺非常無辜:「啊?交代什麼?」
「給你找的第十三個家教剛剛跟我辭職。」楚煙放下筷子,眼神轉向何廖星,微眯了下,「什麼原因?」
何廖星成績不好,高中後穩坐年級倒數交椅就沒挪過位置,現在到了高二,馬上就要開學了,楚煙為他成績簡直操碎了心。
「我怎麼知道?」何廖星眨了下眼睛,「他不是號稱天底下就沒有他教不會的學生?」
楚煙一臉狐疑地看著他,細長手指在桌上慢慢敲打。
何廖星上高中後,她一直在給他請家教,但沒一個能堅持待滿一個月的。
楚煙懷疑那些家教都是被何廖星故意趕走的,但是她沒有證據。
楚煙凝視著他,不知過了多久,嘴唇彎了下:「那也行,那我再給你找個十四號家教。」
何廖星端著碗喝粥,表面上看著乖巧極了:「哦。」
「這回如果十四號走了,無論什麼原因,我就把你手機收了,樓上你那寶貝攝像室也會鎖住。」楚煙慢條斯理道,「零花錢每天發一塊錢,飯錢寫好帳目按星期為單位報銷。」
一口粥差點堵在喉嚨里,何廖星嗆了下,猛地咳嗽起來。
楚煙跟何廖星鬥智鬥勇十七年,知道他所有習慣,也知道打蛇要打七寸。
何廖星最喜歡攝影,去年生日何父還花一萬多給他買了台Canon單反,被他一直當作寶貝。
讓他一天不吃飯可以,但是一天不摸相機,那不可能。
楚煙也吃完早餐了,她拿了張紙按著嘴角,悠然起身:「對了,還有件事,隔壁你王姨家搬來了個孩子,跟你差不多大,以後應該會跟你一起上學,你記得帶點禮物去給別人打聲招呼,多照顧下人家。」
何廖星愣了下:「我怎麼不知道隔壁……」
楚煙走到門口,換好鞋子,朝他揮了下手,徑直出了門。
現在還在放暑假,過兩天就開學了,何廖星一向很尊重假期,每到放假就把行程排得滿滿當當,溜冰,K歌,打遊戲,拍點照片什麼的,仔細想想,也的確沒什麼時間注意到隔壁多了個人。
何廖星吃完早飯,嘆了口氣,把桌子收拾了下,開始想到底該送點什麼禮物比較合適。
放在桌子上的手機開始震動起來,何廖星瞥了眼,屏幕上跳動兩個字:梅菜。
梅菜本名梅采,是他好兄弟,今天跟他約好了一起出海拍大片,一起去的是梅菜他哥梅時,正好可以教何廖星一些攝影知識。
何廖星剛接電話,那邊就嚷起來了:「星哥你準備好了嗎?我到你家小區門口等你?」
何廖星隨手從冰箱裡拿了瓶酸奶出來吸了口,歪頭夾著手機:「二十分鐘後再過來吧,現在不行,我有事。」
「有什麼事啊?」梅菜還挺好奇,他跟何廖星認識很久,知道他這人特別守時,說幾點就是幾點,一般不會耽誤。
何廖星咬著酸奶走向客廳:「隔壁來了個小孩,我媽讓我帶著小禮物去跟小朋友打個招呼,這我怎麼知道該送什麼?梅菜你喜歡什麼?」
梅菜毫不猶豫:「那必定是我球神Kin的親筆簽名!」
何廖星:「……」
何廖星把喝空的酸奶扔進垃圾桶:「我覺得,你這主意很棒,唯一的缺點是我辦不到。」
「那再想想?」梅菜說,「星哥你想想你喜歡什麼唄。」
何廖星:「我喜歡相機,但要我送相機給別人,那不可能的,我送老婆都不可能送相機的。」
「害,多大點事。」梅菜很是豪爽,「既然這樣,那也別糾結那麼多,你們家不是有很多盆栽嗎?你給那小孩搬盆花過去,既表達了你的善意,又象徵了友好,小朋友一般都會喜歡花的。」
掛了電話後,何廖星去後院挑了盆開得正盛的三色堇,抱著就出門了。
何廖星家住的這小區叫藍海別苑,是一年前楚煙買下來搬過來的,因為這地方離一中近,搬來後大家都很照顧他們,鄰居王姨喜歡何廖星,總是讓他沒事時去她那邊坐坐。
何廖星眯眼看了下湛藍的天空,繞過奶白色柵欄,穿過草坪,按了下門鈴。
草坪邊種了幾棵樟樹,已經很高了,枝繁葉茂,搖下一地濃蔭。
等人過來開門間隙,何廖星注意到靠近草坪邊緣擺了盆綠植,孤零零的,非常突兀。
王姨也愛養些花花草草什麼的,但平時太忙,所以養的盆栽不多,但都在室內。
這裡怎麼會有盆栽?
好奇心驅使下,何廖星走到盆栽邊蹲下身來。
這是盆夜來香,白色小花像是穗子一樣柔軟盛開在細細嫩嫩綠葉間,微風拂過,香氣襲人。
楚煙喜歡養花,但是沒時間照顧,所以家裡的花全都交給何廖星在打理,一般花朵養護知識他都懂。
這盆花頂端花開得比側邊的好,一看就知道沒掐尖。
本著樂於助人心理,何廖星隨手掐了尖。
誰知道,他剛掐完,身後一道聲音冷冷響起:「你在幹什麼?」
何廖星回頭一看,剛好對上耀眼陽光,被刺得眯了下眼睛。
大片光暈中,一個穿著黑T恤的少年站在台階上,正面無表情看著他,眼神溫度很低,但不過短短兩秒,他眼神微微變了下,旋即眉頭擰起。
這人五官太有殺傷力,深如刀刻,俊美硬朗,渾身氣場很強,一看就知道是個Alpha。
何廖星活了十七年,什麼樣的Alpha都見過,但卻在這瞬間罕見愣了下。
腦子裡第一時間呼啦閃過的居然是早上那個看不清對方的……夢。
艹?
這種夢還能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