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歡笑的溫和,葉策卻感覺背後發涼,總覺得牧歡笑得不懷好意。
他悄悄看了眼院長,兩個多年老友只要互相看一眼,就知道對方在想什麼,
看來,院長也不清楚發生了什麼。
宴席散後,牧歡回暫住的院裡去了,林薇還留在前廳,跟城主和院長聊了一會兒才回去歇息。
僕人回稟已經把人送回院落之後,葉策跟院長進了偏廳飲茶。
「想不到,林家這位,竟然如此博學?」
院長摸了摸下顎上的短須:「你我二人,竟不如一個女子有見識。」
葉策點頭:「的確,這位林家小姐,言行非比常人。」
兩個人說完之後互看一眼,都知道對方的話沒有說盡,
但他們這樣的人,從不把話說透,心知即可。
「國主大婚前將林小姐派出來,也算心疼佳人。」院長呵呵笑了一句,
葉策想了想,這位林小姐,面如冠玉,嗓音難分雌雄,仰頭時還有喉結,
頓時覺得佳人這個詞,實在噁心。
不過他也怕自己胡謅了什麼,傳出去得罪人,便只搖頭不接話。
安靜了能有一盞茶的時間,外面又飄起了雪花,
葉策皺眉道:「前幾日的雪還未融,怎麼又落了?」
院長揉著肚子,在葉策這裡很沒有形象:「落雪好啊,老老實實的都待在家裡,免得被傷及無辜。」
聽老友這般說,葉策湊過去身子:「你說,那牧小子的話是什麼意思?」
「還能有什麼意思,你如今腦袋這麼不靈光了?」
葉策拿手指勾了勾腦門:「在一個地方窩久了,腦子都變成木頭了。」
「你怕是不敢說,咱們兩個是年紀越大,越怕死,還不如個毛頭小子有衝勁。」
院長起身,拍了拍長袍下擺:「好了,我得走了一會雪落的厚了,便難走了。」
「我送送你..」葉策伸了隔壁攔了院長兩人一併出了廳堂,沿著長廊一路到了院外,
車夫已經趕了馬車過來,葉策親自將院長送上馬車。
「你...」院長上車前,想要說點什麼,想了想又搖搖頭:「你心中有數,我便不囉嗦了,萬事當心,莫要出頭。」
看著馬車慢慢離去,葉策在門外站了許久,
哎,不出頭,便是叫他做個看客,什麼都不要管,
老友也是好意,無論是國主還是福王,如今的大昭,還不到站隊的時候。
葉策搓了搓臉,讓下人關好大門,
回後院的時候,路過待客的院子,看見院外站著那些宮衛軍,
即便是在他的府里,這些宮衛軍也將牧歡的住處圍住,嚴加看守,
看這樣子,根本不是護衛,而是看管。
他沒有進去打擾,直接回到了自己的寢院...
與此同時,牧歡的睡房裡,他正在跟時婁小聲說話。
「時大哥,有把握嗎?」
時婁點點頭:「我聽的清楚,他們每隔一個時辰輪換一班,而城主府的守衛,是一炷香的時辰便會巡邏到此處。」
「下一趟他們換班時,剛好城主府的守衛也會過來,你到時再去引他們的注意,我就有機會溜出去。」
時婁的傷早已全好了,這裡到底是城主府,那些宮衛軍的警惕也會降低不少,
「那些個武者都分散開了,他們追不上我。」
牧歡聞言,這才點頭:「時大哥,你一定要小心,出去之後,去我說的地方,先跟胡叔他們匯合,然後再去黎陽宗,萬不可一個人去冒險,
給我送信的那個大漢,武功很高,不知他在黎陽宗,是個什麼身份。」
「放心吧,我會小心,只是我走了,就剩你一個人,能行嗎?」
時婁很是擔憂,牧歡身上的毒,一日比一日發作的要厲害,身邊都是不懷好意之人,連個可以信任的人都沒有。
牧歡扯了扯嘴角:「放心吧,這會兒,反而是他們最怕我早死。」
說到這,牧歡微微皺眉:「今日替我診脈的老大夫,絲毫沒有看出我中了毒,想來這毒素很奇特,非尋常方法可解,時大哥你出去了,也算是幫我去多尋一條生路。」
時婁重重的喘了口氣:「我明白了,兄弟,你可一定要好好活著,若是你有事,我時婁雖然沒有大本事,但陰人可是祖宗!」
到時辰了,時婁重重的拍了下牧歡的手臂,道了一聲保重,便將窗戶推開一條縫隙,泥鰍一樣的鑽了出去。
牧歡也沒有浪費時間,他關好窗戶,直接走到門口,大聲喊未央。
屋內的隔間,牧歡說是給時婁住,未央只好住到院裡的偏房去,
此時聽到牧歡大聲叫喊,急忙沖了過來。
推開門一看,牧歡正捂著心口,歪倒在地上,
未央以為牧歡毒發,連忙掏出小瓷瓶,拔出軟塞,蹲在牧歡身邊便又要往他嘴裡灌藥。
誰知牧歡一把抓住了他拿藥瓶的手,伸腿一絆,
未央半蹲的身體瞬間失重,一頭重重的摔在了地上,緊接著,牧歡便翻身騎在了他身上,
瓷瓶也被奪了去,在未央不察之下,被牧歡一瓶都塞進了他嘴裡。
那苦膽似的液體流入口中,未央終於反應過來,
知道自己喝的是什麼的未央,顧不得再隱瞞,抬手一掌拍在了牧歡的胸口,將他打飛出去,
然後迅速爬起來抓起桌上的茶壺往嘴裡倒著茶水漱口,
可即便是這樣,未央的臉上仍舊肉眼可見的爬上了青黑色...
他瘋了似的沖了出去,竟比時婁的速度都要快上幾分,
牧歡被他一掌拍飛,撞到了牆上,嘔出一口血來,
見到了未央的模樣,也嚇了一跳,急忙捂著受傷的胸口跌跌撞撞的跟著跑了出去。
這裡的動靜驚動了許多人,林薇跟葉策過來的時候,
未央已經躺倒在院裡的雪地上,身體不斷的抽搐掙扎,卻無力再起身。
隨著他的動作,他身下的雪地漸漸被口鼻流出的烏血暈染成黑色...
牧歡感覺有些窒息,他只是想試試未央到底會不會武功,
也想知道未央給他喝的東西,到底是什麼?為什麼能控制住他毒發。
如今,這兩個問題都有了答案,
未央是位深藏不露的武者,難怪他看似單薄的身體卻總能跟上隊伍,
在外面一待半宿也沒有傷風感冒。
福王這次更只是派了他隨意帶了兩三個武者過來...
未央給他喝得,也不是什麼解藥,而是劇毒,
這種只咽下去一丁點就能迅速毒死一位高手的劇毒,自己今日喝了一瓶竟然沒事,
牧歡的心沉了下去,可想而知,他體內的毒,到底有多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