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來!」
她壓下心跳,深深吸了一口氣,再緩緩吐出來。太阿劍懸浮在她身側,發出「嗡嗡」輕鳴,劍意凝成一團灼熱的火紅,隱而不發。
馮延康立在一塊岩石高處,左手拿一把普普通通的長劍。那只是北斗仙宗統一配置的弟子長劍,除了鋒利和不容易生鏽之外,和凡人的利器沒什麼不同。
但就是那樣一把劍,已經阻攔了她足足96次。
馮延康還是那麼略略彎著腰,用劍尖點了點他徒弟,笑得有些奸猾:「100次內,只要有一次你能用太阿劍碰著為師的衣角,今天你就可以不洗碗。阿昭,只剩4次了。」
這裡是一處山谷。
天樞峰微夢洞府往後山的方向,生著這樣一個不大不小的山谷,其間有水流細細,兩側藤花夾雜。谷底長著大小不一的石塊,上面附著滑膩青苔,一不小心就會踩滑。
謝蘊昭此刻站在河水中,冰冷的水浸過了她的腳踝。
她已經失敗了96次,每一次都仿佛差一點點,但每一次都最終會被師父手裡那把普普通通的長劍擋回來。
破綻到底在哪裡……
那老頭子滿臉可惡的笑,仿佛隨意站著,渾身上下哪裡都像是破綻,但再仔細觀察,卻又覺得他氣機圓融,根本毫無破綻。
她兩指併攏,微微一抬;靈力注入太阿劍,令它劍身輕顫、蓄勢待發。
「去!」
叮叮叮——
飛劍是用神識操控,而以靈力作為燃料。太阿劍是火屬純陽法寶,威力極大,按理來說普通長劍應該一碰即碎。但老頭子耷拉著眼皮,拎著劍隨便左拍一拍、又擋一擋,就莫名製造出了密不透風的一張「網」;太阿劍仿佛誤入網中的魚,劍光根本施展不開。
「嘖嘖,還是老樣子,也就速度快了點。」老頭子搖頭晃腦,明晃晃地嘲笑,「不行啊阿昭,看來你得洗一個月的碗了。」
謝蘊昭默不作聲,只再一揚手;太阿長劍倒退回來,劍尖仍指著老頭子。
她握住劍柄,欺身上前;火焰般的靈力源源湧入劍身,呼嘯出金紅的火龍!
「第97次了啊!」老頭子十分警惕,高聲提醒,「不能耍賴的!」
火焰撲了上去。龍首昂揚,轉眼吞沒了馮延康的身影!
但是——只有一剎那。
呼——
清風自起!
氣勢洶洶的火焰凝滯片刻,忽地往兩邊分去!
中間的老人正施施然橫劍一划,如同揮出一筆山水寫意,信手就破開火焰,還反過來將謝蘊昭生生逼退五步。
老頭子還能悠閒點評一句:「剛猛太過,柔韌不足。」
卻見前方火焰分成幾股,舞動不休;而他那徒弟站在火焰之中,右手執劍,左手朝他足下一點!
嗤嗤——!
他腳下青苔頓時暴漲!
墨綠苔衣層層疊疊,瞬間鋪滿整塊岩石;老頭子只覺腳下一滑,險些就要絆倒。
「嗬——好險好險。」他大袖一揮,便有清氣托他懸浮而起,「差點就遭了你這個小滑頭的道……」
話音未落,卻覺得不對勁。眼前白霧忽濃,竟是模糊了視野。
霧氣?
嗡——
劍光飛來!
馮延康笑罵:「小滑頭!用水火製造霧氣!」
普通的霧氣對修士沒有用,但火是靈火,水中則摻雜了洞天福地經年蘊養出的靈氣,自然也不凡。水火相激而成的白霧,自然也有資格迷一迷修士的眼。
馮延康身體一側,抬劍往太阿劍身輕輕一拍;火紅飛劍如有靈性,不依不饒纏上來,變換著角度要往他身上刺。
「嘿!」老頭子一哂,手腕一抖甩出一朵劍花,就將太阿劍震飛出去……
就在這一剎那!
咻——!
從太阿劍里,竟然瞬間分化出又一道劍光,直往馮延康撲來!
叮——!
卻還沒完!從新的劍光里,一道更嬌小些的銳光乍然刺來!
馮延康眉心一跳,左手微微一抖。那長劍本就是普通利器,稍有不慎便被太阿光輝燒灼熔斷。只聽「噹啷」一聲,半截長劍就砸在了地上!
「小滑頭!」
老頭子被逼落了地,目中有驚色閃過。
「你什麼時候學的劍修那套劍光分化?!」
白霧漸漸散去;冬日的陽光傾灑而下,照得谷底清溪越發澄澈可愛。謝蘊昭站在水中,嘻嘻一笑,並不答話,只是說:「師父,您輸啦,這周都您洗碗嘍。」
老頭子一愣,低頭一看:他左手衣袖已然破了一個口子!
是最後那一道劍光劃破的。
「洗碗就洗碗。」老頭子悻悻,沖她招招手,「誰教你的劍光分化?肯定是衛枕流那小子!」
「不是啊,我自己剛剛想的。」謝蘊昭走過去,把廢掉的長劍撿起來,不然戒律堂看到了會說他們亂扔垃圾,要扣錢的。
老頭子大大一愣:「什麼,你自己剛才想的?你……」
「劍光分化」是劍修的技法。修仙界流傳一個說法,說只有真正的劍修才能修得劍光分化;一分為二是合格,而在真正高明的劍修,一劍就是千萬劍,一人可堪萬人敵。
旁人倒也能學些劍光分化的技巧,但都需要辛辛苦苦、百般琢磨,才能分出一兩道劍光唬唬人。
沒聽說有誰隨隨便便自己領悟的!還一次就能分出兩道來!
馮延康一愣,就讓他徒弟發覺了不對。她眼睛一亮,高高興興問:「師父!莫非這很難?我果然是個天才!」
老頭子回過神,立即假裝不屑:「為師這一課就是要教你劍光分化!沒想到你足足花了97次才想出來,想為師當年可是三次就使出來了!阿昭,你還要多下功夫才行!」
不錯,被他師父拎著耳提面命、手把手教了三個月,最後一口氣花了三次才用出來。
謝蘊昭狐疑,但看老頭子那信誓旦旦的模樣,又覺得他沒必要騙自己,就乖乖低頭:「好的師父。」
「今天就到這兒……接下來一段時間,你先自己多琢磨琢磨。」老頭子諄諄教誨,「但你要記住,我們是法修,不是劍修。劍光分化修煉到極致,自然威勢赫赫,但那是劍修的路子。對我們而言,我們是要通過各色技法,去印證、貫徹心中大道。你用心感悟劍法是好事,但切記勿要本末倒置。」
平時可以隨便鬧,但師長訓話時要恭敬聆聽。謝蘊昭認真應了,模樣很是乖巧。
老頭子忍不住露出個慈愛的笑容,摸摸小徒弟的頭。
謝蘊昭抬起頭,看著師父臉上的皺紋,忍不住問:「師父,您究竟是受了什麼傷,有沒有辦法治好?」
她原本以為師父是修為盡去,漸漸卻發現師父仍然可以調動靈力,只是撐不了多久。而且師父從不提這件事,所以謝蘊昭至今都不明白師父的身體是什麼狀況。
她一提,馮延康神色就一滯。
「沒有辦法。」他搖搖頭,自嘲道,「若有,我早就尋去了。」
「師父……」
「為師是丹田毀損,識海崩塌。」馮延康平靜道,「修士根基,一在丹田,二在識海。丹田藏道種,一旦毀損,就難以吐納、蘊養靈力。識海通天地,一旦崩坍,就斷了與天地大道感應、溝通的途徑。現在你能看到的這麼點修為,無非是為師這殘軀里遺留的那麼點東西罷了!」
他說得平靜,卻暗藏一股悲涼之意。她不再追問,也沒有打聽師父為何受了這麼重的傷,只是暗暗記住師父的傷情,決心時刻留意有沒有修補丹田和識海的方法。
「歐嗚——歐嗚——」
幼犬在岸上嚎叫。它也跟著師徒兩人過來了山谷,卻因為身嬌肉嫩,而被防禦陣法擋在外面,只能幹等著。這會兒等急了,它就站起來撲在無形的屏障上,爪子不停撓著,一聲聲叫得很悽慘,如同被主人拋棄的可憐狗。
馮延康抬頭看了看日頭,瞭然:「怕是餓了。」
然後走過去,撤了防禦陣法。那滾圓滾圓的幼犬還撲在屏障上,猝不及防,一下子就趴在了地上,好像一個胖毛球癱在了地上。它眨巴著眼睛,還疑惑地抖了抖耳朵。
馮延康拎著它後頸:「阿拉斯減,你是不是傻?」
「歐嗚!」阿拉斯減興奮地吐了吐舌頭,歡快地搖尾巴。
「這傻的……吃點魚補補腦好不好哇?」
「歐嗚!」
謝蘊昭立即插話:「師父你說了今天吃糖醋排骨的!」
老頭子頭都不回:「吃魚!」
謝蘊昭:……
師父是她的師父,狗是她的狗,然而現在她總覺得自己成了孤家寡人。她一時竟不知道自己該嫉妒狗,還是該嫉妒人。
不如在旁邊加一行註解,就叫:把街邊的小狗撿回家一個月後,原本很嫌棄它的老頭子卻真香了。
……
家裡多了一條幼犬,就要多考慮一份狗糧錢。要知道,後山打獵是要交錢的!
謝蘊昭決定賺錢。
成為和光境的修士後,修行就主要靠自己。門內定下的月俸是五十靈石,連個好些的中品靈器都買不到。她雖然還剩了一萬多靈石,但她也不想坐吃山空。
而目前最好的賺取靈石的途徑,就是師門任務。
辰極島一共有九峰,每座峰都會發布不同的任務,小到給靈田除草,大到出門除魔衛道,林林總總什麼都有。
由於有「未滿三年,不得出島」的規定,謝蘊昭還差幾個月,只能在島上的任務範圍內挑選。
她琢磨了一下,飛往洞明峰。
若說天權峰是秀美、天樞峰是巍峨,洞明峰就是極清和極幽。它就在天樞峰東側,位於辰極島的東南角;山腰多雲霧,清泉飛彩虹。
洞明一峰較為特殊,乃北斗仙宗煉丹師的一脈傳承,自上到下,皆修煉丹、習醫藥。由於山上滿種珍貴靈藥,洞明峰不許外人隨意進出,必須先在山腳登記,說明所為何事而來,再領了洞明的信物,從能進入。
不多時,謝蘊昭就來到山腳。
山腳也有靈田,種的是最平常的「金竹草」和「白露藤」;兩者都能長到大半個人高,仿佛一支支挺拔俊逸的蘆葦。
沿著小路,謝蘊昭尋找著洞明峰的登記接待處。四周清寂;初春雖已到來,卻尚未將草木泛黃的尖端染綠。
不多時,她就在前面的平台上找到了掛著「有客亭」牌匾的木亭。木亭佇立在一片干綠的靈草地里,其中空無一人,只有一隻茶杯說明了確實有人值守。
「有人嗎?」
無人回答。只有聲音被草尖層層推遞出去,和風一起奔逃。
謝蘊昭有點奇怪,又問了一遍:「有人嗎?有人……」
「我就這麼不容易被發現嗎?」
一個幽幽的聲音從左側傳來。
謝蘊昭一回頭,再下意識一低頭,對上一雙黑漆漆的、死水般的毫無焦距的眼睛。
她愣了半天。
「你……」謝蘊昭斟酌道,「你有什麼未了的心愿嗎?」
對方:……
[來自燕芳菲的【無語值】1]
這是一個外貌大約十四五歲的女孩,五官精緻,但臉上血色極淡,一雙眼睛極大也極為幽深,盯得人心中發毛。
她綠裙白袍,大概一米五的個頭,比旁邊的金竹草還要矮一點,整個嬌小的身影像是快被靈草淹沒。
謝蘊昭說:「你好?」
對方緩慢地眨了一下眼。
「你是來洞明求藥的嗎?」燕芳菲用毫無起伏的聲音問。
「我想來看看洞明峰的師門任務。」謝蘊昭答道,「這位師姐,不知道有沒有什麼任務,可以得知修復丹田和識海的線索?」
「修復丹田和識海?太難了,我不知道。」燕芳菲回答得很乾脆,又微微歪了一下頭,好像一隻小貓,「你叫我『師姐』?你怎麼知道我是師姐?」
「我感應不出來師姐的修為,當然要稱一聲『師姐』。」
「嗯,不錯。」燕芳菲像是滿意這個回答,微微點頭,拿出一隻錦囊遞過去,「任務公告欄在萬竹亭,從這裡進去第一個岔路口往右,一直走就到了。」
謝蘊昭接過錦囊,才說一句「多謝師姐」,眨眼間,對方卻已經不在了。
面前只剩大片的、高高的草木,還在「嘩啦啦」、『嘩啦啦』。
……
如燕師姐所言,謝蘊昭很快就到了萬竹亭。
這裡比洞明峰山腳熱鬧一些,人卻也不算多。萬竹亭就是竹林中一座八角亭,邊上立著一個竹子做的布告欄;已經有一些人在察看任務。
丹藥從來都是修仙界的稀缺物品,不少人都樂意交好洞明峰的弟子。
亭中坐了兩名負責發放任務的洞明峰男弟子,還另外有兩名女弟子在同他們交談。從她們身上的妃色鑲邊來看,她們都來自搖光峰。
謝蘊昭瞥了一眼,就徑直走到布告欄前。
然而,沒等她看完任務列表,就聽斜後方傳來一聲:
「你就是天樞峰的謝師妹?」
她回頭一看,發現正是那兩名在萬竹亭中的搖光女修。一人方臉長眼、神情刻薄,一人容貌艷麗而又冷若冰霜,只冷冷地瞧過來,眉目間似有一股幽怨與狠戾。
開口問話的是方臉女修。
謝蘊昭打量她們幾眼,才說:「不是。」
對方:……
[來自梁椿的【惡感值】1]
這時,貌美的那一個才緩聲道:「原來你就是謝蘊昭。」
[來自柳清靈的【惡感值】100]
謝蘊昭差點以為自己眼瘸看錯系統提示了。等她確認是真的,就情不自禁捂了捂心臟。
100惡感值就是2顆星星,這位柳師姐竟然一口氣……
糟了,是心動的感覺。
不能放過。
謝蘊昭就立即也冷冷一笑:「你說我是我就是,我不要面子的嗎?」
柳清靈:???
[來自柳清靈的【惡感值】100]
一眨眼又是2顆星星!謝蘊昭目光灼灼。這柳師姐簡直是行走的人間寶藏!
當她產生這個念頭時,系統也施施然跳出來一個任務:
[【可選任務】拔刀俠也要霸氣四射
任務內容:震懾心懷惡意的潛在搞事群體
請受託人挑釁柳清靈,收割不少於300的【惡意值】。
任務成功獎勵抽獎一次,任務失敗則須打敗柳清靈十次。
任務時限:2小時]
謝蘊昭眯了眯眼。
這時,那兩人才回過神,柳清靈尚未開口,她邊上的方臉女修倒是很狗腿地呵斥道:「你居然敢胡說八道!你知不知道柳師妹是什麼人?好你個謝蘊昭,一而再再而三,不僅敢缺席柳師妹的生辰宴會,還膽大妄為勾引衛師弟……」
「梁椿,住嘴!」柳清靈臉色青了。這梁椿腦子實在不行,大庭廣眾居然把這些事說出來,豈不是讓她丟臉?
但晚了,周圍其他弟子已經都聽到了。一些不想惹事的悄悄溜走,但還有很多人留下來看熱鬧。
謝蘊昭看了梁椿一眼,又看了看天色,手搭涼棚驚訝道:「咦,怎麼天色如此昏暗?」
她情態真切,一時讓其他人也下意識看了看天色:有嗎?太陽不還掛著嗎?
卻見謝蘊昭一拍掌,面對梁椿二人,恍然大悟道:「哦,原來是某些人的臉盤子太大,把太陽都給遮擋住了!二位,臉大不是你們的錯,出門污染別人的眼睛就是你們的錯了。」
「你……!」
謝蘊昭那是什麼人——市井裡摸爬滾打出來,又讀了一肚子書,能一口氣罵人一個時辰還不帶髒字兒不重樣的。兩個自幼在島上清修的仙女怎麼見識過?
都氣得發抖。
[來自梁椿的【惡感值】50]
[來自柳清靈的【惡感值】100]
雖然這是初春,但謝蘊昭看著面板提示真是渾身舒爽,仿佛盛夏里灌了一大口冰可樂,不僅爽,甚至還想再打個嗝。
柳清靈氣得胸膛起伏,勉強維持著儀態,道:「你也就會逞逞口舌之利……」
「可惜還是不夠鋒利,不能刺穿你倆的厚臉皮。」謝蘊昭嘻嘻一笑,抱臂打量二人,感嘆,「這臉盤子之大、之厚實,實乃我生平僅見!」
幾乎把兩個沒見過世面的小仙女氣暈。
系統面板上不停刷新著惡感值,刷得謝蘊昭心裡美滋滋,神清氣爽得不行。老實說,她都有點愛上柳師姐了,如果能天天和她相遇,想必修為可以像坐火箭——嗖搜嗖!
柳清靈平靜呼吸,目光中流露一股狠意和惡意,死死盯著謝蘊昭,好像想用眼神殺死她。
「謝蘊昭!」她冷冷道,「你敢不敢和我去鬥法台?」
忽然間,萬竹亭一片安靜,針落可聞。有人看不下去,皺眉道:「柳師妹,你修行十多年,已經是和光境後階的修為,而謝師妹入門不滿三年,不久前剛剛破境和光。你以大欺小,未免過分。」
方臉的梁椿立即發揮了一個狗腿子應有的作用,趾高氣揚喝道:「按照門規,同一個大境界內就可以相邀鬥法!柳師妹修行多年,那謝蘊昭還是天靈根呢!」
柳清靈咬牙:「梁椿!」這到底是在捧謝蘊昭,還是在貶?蠢貨!
梁椿茫然不知所措。
謝蘊昭挑起眉毛,先對那位開口說話的師姐一笑,再悠悠對柳清靈說:「柳師姐,既然你誠心誠意地邀請我,我也不是不可以答應……不過嘛,你要知道,我和你們搖光峰之間是很有默契的。」
這天外飛來的一句把柳清靈說得微微一怔:「默契?」
「那是。我跟你們搖光交情十分深厚,凡是搖光弟子找我鬥法,我一定會答應,不過前提是——你們得出點彩頭。」謝蘊昭笑眯眯地指了指乾坤袋,「柳師姐,你要和我鬥法,出多少錢?」
狗腿子梁椿立刻訓斥:「胡說!從沒有這樣的道理!」
「你才胡說!這可是慣例,從我跟你們搖光蔣師姐開始,就是這麼約定了!」謝蘊昭一臉嚴肅地胡說八道,「我的出場費是五百靈石,如果我輸了,一分不少退給你們;如果我贏了,你們還得給我……我看看,跟我修為相同的要給一千靈石,高一個小境界就再給一千靈石。所以,柳師姐,如果我贏了,你一共要給我三千五百靈石。」
她攤開手:「想鬥法?可以啊,給錢吧。」
柳清靈冷冰冰道:「我要是不給呢?」
謝蘊昭笑容一收:「不給就滾,還要我倒貼?以為人人都像你搶人家靈獸殺人家幼崽——一把拎不清的賤骨頭!」
不僅如此,她還對其他一臉疑惑的人說:「諸位同門可知,這位搖光峰的柳師姐威風大得很。前些日子我師兄在靈獸苑千挑萬選,訂了一隻靈獸、付了定金,沒想到被這柳師姐聯手其他人,硬生生搶了!搶就搶了吧,他們居然還把靈獸苑的靈獸蛋打碎了!那都是即將孵化的靈獸,有了靈智的!」
四周多是洞明峰弟子,修的是醫者仁心、憐惜眾生,一聽之下,都對搖光二人大為反感,紛紛出言:
「太過分了!」
「你們怎麼搶人家東西,還要禍害無辜?」
「快走,洞明峰不歡迎你們!」
面對一群未來的煉丹師的指責,哪個修士也不敢不怕。梁椿縮起脖子,也不敢再幫柳清靈說話了。
「我……我又不是故意要打碎!還不是他們不肯給我——那本來就該是我的靈獸!」
柳清靈剛剛才端起的高嶺之花、雲端仙子的清高姿態,被這四面八方的指責擊得四分五裂。她氣得渾身發抖、理智全無,手腕一翻就抓住一把白玉竹笛,橫於唇畔,吹出一聲音符!
音波無形,傷人有形!音符卷著風刃,尖嘯著沖謝蘊昭而來!
謝蘊昭二話不說,反手一彈;火焰熊熊自她指尖湧出,重重撞上音刃!
柳清靈心中冷哼,手指連按,更吹出一連串音符。這白玉竹笛名為「青鸞舞」,乃是搖光峰峰主為她尋來的頂尖法寶,威力極大,豈是一個小小的和光初階修士能抗衡的?
然而下一刻,卻見火海中飛出一道耀眼劍光!
柳清靈目光一凝,唇邊曲調一變,以音刃格擋劍光,但她沒想到的是——從那絕艷劍光中,竟是又接連飛出了兩道同樣璀璨的金紅光芒!
「劍光分化!」
「怎麼會是劍光分化?!」
「謝師妹不是法修嗎?」
「是不是衛師弟教她的?」
「可這也太快了!」
劍光分化?是衛師弟教的?柳清靈心中一顫。
這剎那間的破綻,足以讓劍光突破音波的阻攔,摧枯拉朽襲來!柳清靈完全沒想到會迎來如此威力的反擊,大驚之下稍稍退晚了一步,險些就被火焰吞噬;幸好她渾身上下都是法器,腕上手鍊發出藍色光輝,便有水系術法擋去了太阿這一擊。
這樣的威力!這是什麼法寶?
她定睛一看,才看清那是一把流金的火焰長劍——太阿!
看清之後,不知怎的,她神色竟變得更加憤怒,還充滿怨恨。那深刻的怨憤……就仿佛是看見了本屬於自己的東西,卻被仇人奪走。
她眼神一厲,立即又拿出另一件頂尖法寶高高揚起!她可是搖光峰峰主的女兒,是尊貴的千金,手中法寶無數,怎能被這小人欺侮!
「——住手!」
風吹竹動,冷意瀰漫;一股強大的威壓壓來,帶著冰冷濕潤的水汽。
一個較小的身影從竹林中走出。
「你們要鬥法,就去鬥法台。誰讓你們在洞明胡鬧的?」燕芳菲背著一筐靈草,看了看謝蘊昭,有幾分恍然,「哦,是你啊。你剛才不是挺有禮貌的麼,怎麼能在別人家裡打架?」
謝蘊昭立即指著柳清靈說:「師姐,她先打我,我是正當防衛!不信可以問問周圍的同門。」
燕芳菲看看自家弟子,見他們點頭,面無表情的小臉皺起來一瞬。
「你們是搖光的真傳?」
柳清靈拿著一隻金簪,傲然道:「我是搖光峰峰主禹慶上人之女,柳清靈。這謝蘊昭無故辱我……」
燕芳菲直接說:「你和你旁邊的人,三年內不得踏入洞明峰。」
兩人一愣,臉色「唰」一下變得雪白。
這個處罰實在有些重。洞明峰是煉丹師的傳承,擅長煉丹,也擅長救治傷病。洞明峰的名聲在北斗仙宗,乃至整個修仙界,都極其出名;但凡有修士需要珍貴丹藥、求治疑難雜症,都要親自到洞明峰拜訪。即便求不到峰主出手,峰主座下的真傳弟子也個個都能妙手回春。
梁椿急急忙忙地說:「憑什麼只處罰我們!明明她也……」
燕芳菲說:「先撩者賤。」
柳清靈握緊拳頭,咬牙說:「你憑什麼禁止我們進入洞明?我要求見洞明峰主!」
「哦。」燕芳菲還是那麼面無表情,「那你已經見到了。」
此刻的萬竹亭,比剛才更安靜。震驚的不僅是搖光二人,連洞明峰自己的弟子也都震驚了——他們也是第一次見峰主!
因為洞明峰的峰主實在太宅了,天天都見不到人……也不能怪他們啊!
弟子們急急忙忙行禮:「見過峰主!」
謝蘊昭也跟著叫:「見過師叔!」
一米五的洞明峰主對自家弟子抬抬手,又對著那兩人說:「說完了?說完你們可以滾了。」
而後一眼不再看她們,只扭頭看著謝蘊昭,正要開口說話,忽然皺起眉毛,板著臉指指她:「你站遠點兒。」
謝蘊昭茫然地退了幾步。
燕芳菲又看看她,這才滿意點頭。好的,不需要仰視了。
「你不是要來接任務的?」燕芳菲說,「你之前問的那件事,我忽然想起來有一樣合適的,正好給你了吧。」
謝蘊昭問的是修補丹田和識海,一聽這話,當然很高興:「謝謝燕師叔!」
兩人談笑風生,四周弟子則紛紛讚揚峰主親自採藥,實乃眾人楷模。而至於搖光的二人,宛如被所有人遺忘了。
柳清靈死死瞪著眼,艷麗的容貌幾乎被恨意扭曲,而她的心臟也確實已經扭曲——一滴滴流淌的全是惡意。
她帶著刻骨的恨意,仔仔細細,像要把仇人的樣子深深刻進心底。
謝蘊昭,你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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