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師兄那性格,謝蘊昭本來以為他會以「太危險」為由而拒絕,沒想到他只猶豫了一下,就點了頭。
這令她有點驚訝。
謝蘊昭本想仔細問問,但接下來要忙的事很多,她也只能暫時將這件事放在一邊。
短暫的休息和整理過後,更多關於十萬大山和魔族的消息雪花般飛入北斗仙宗,到了各峰峰主與長老的手上。
情況不容樂觀。
十萬大山天塹前,第一道守護線是西北龍象寺,以及一些相關的小門派。但由於沈佛心此前做的手腳,修為最高的方丈執燈菩薩早已被侵蝕意識,在沈佛心隕落時,他也一起隕落。
其親傳弟子淨塵死在南海。
龍象寺是不遜於北斗仙宗和劍宗的大門派,儘管突然失去了三名頂尖修士,剩下的佛修中也有歸真境修為的大能,戰力不凡。
然而,從十萬大山中走出的是魔將。這是魔域中僅次於魔君的存在,每一個都至少擁有歸真境中階的修為。
三名魔將並五千魔騎,將龍象寺殺得血流成河,幾乎滿門全滅。
龍象寺求援,北斗仙宗、劍宗等門派立即作出反應,派出修士前往震懾敵方。
最終,三名魔將伏誅,劍宗兩名歸真戰死,北斗仙宗更是損失了一名玄德大能。
陣亡的玄德大能是隱元峰主,也是掌門等人的師妹。她執掌戒律堂多年,深居簡出,大半弟子都沒有見過她,且由於戒律堂作風霸道,許多人都以為她必然是個陰狠歹毒的性子。
結果這一回,是隱元峰主竭力庇護西北居民,給其他修士時間,將大量凡人和低階修士轉移到後方,又重新布置防禦陣法。
最終,他們成功抵禦了魔族的第一次侵擾,隱元峰主則與魔將同歸於盡,死前更是葬送了對方全部兵力。
一時間,對面也被大陸修仙者實力震懾,暫時偃旗息鼓。
隱元峰主隕落的消息傳回島上,仙鶴哀鳴,全島哀悼。
當時執雨院使正好在微夢洞府,名義上是向掌門匯報工作,但謝蘊昭懷疑她實際上是來蹭飯的。
當仙鶴將隱元峰主陣亡的消息傳遍辰極島時,那個冷硬兇狠的院使愣了很久,然後一言不發地抱起面碗,「咕嘟嘟」喝完了麵湯,接著她站起來,一言不發往外走。
「執雨師姐……」
「我自請前往西方殺敵。」
掌門也在微夢洞府。從南海回來之後就一直在這兒,好像他住這裡一樣。
「回來。」他的聲音不高不低,卻別有一種威嚴,「明師妹已然隕落,便由執風院使升任戒律堂堂主,並暫理隱元峰相關事宜。原執風院的工作,由執雨院使暫時負責。」
執雨猛地回頭:「掌門明鑑……」
「執雨師妹!」
執風匆匆趕來,按住了她的話頭。病弱又溫和的青年變得異常嚴厲,呵斥道:「大戰當前,休要任性!」
「執風師兄!可是……師父死了啊!」
執雨直勾勾地看著他,忽然淚如雨下,而且像個小女孩一樣越哭越大聲,最後抽噎得不像樣子。
「把我們帶大的師父死了啊,我……」
執風摸了摸她的頭:「越是要報仇,就越要冷靜。」
他轉身朝掌門一禮:「執風願聽從師門一切命令。」
掌門點點頭,簡單道:「我們不會輸。」
執風也點點頭。
然後他垂首,不斷咳嗽起來,咳得眼角都泛出了淚光。
修仙界損失了高階修士,西北邊境凡人更是悽慘。這回魔族來得突然,一眾百姓在鐵騎前毫無抵抗力;大量物資被劫掠,男子被殺、女子被奸\\淫,還有大量青壯力被掠奪去了十萬大山,作為魔族的奴隸。
而魔族之所以能如此精準地掃蕩物資,全因白蓮會剩下的力量為他們引路。
之前在平京的時候,荀自在曾告訴謝蘊昭,白蓮會的力量分為三隻,兩隻都歸平京世家掌控,但還有一隻隱藏得很深,疑似與十萬大山有關。
平京事變後,白蓮會銷聲匿跡,結果重現天日的第一時間,就用大陸居民的屍骨深深震懾了所有人。
仙道盟發出天下抗魔詔令,凡人王朝也下旨抗魔,尤其要重點清剿白蓮會相關的人物,誓要剷除這個毒瘤組織。
這個世界已經五千年沒有戰爭,就算是王朝更替,由於物資豐饒、又有修仙者的限制,也不曾發生大規模戰爭。
五千年來,這是人們第一次直面魔族的殘酷。
謝蘊昭也終於明白,為什麼掌門、師父他們都對魔族格外警惕,甚至不惜培養自家弟子成為雙面間諜,安插到白蓮會中,而師兄……又為什麼會主動請纓,要踏入他厭惡的魔域之中。
各大門派緊急開會,商定戰爭方案;天下遊歷的弟子都被召回,由自家師長一一安排。
辰極島過去的悠然自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肅殺之氣;白蓮會埋下的棋子被連根拔起,重刑處置以正視聽。
所有無我境及以上的弟子都有了各自的任務。
但對謝蘊昭和衛枕流而言,他們的任務十分不同。
……
天樞峰頂,九分堂中。
最高級別的防禦陣法被啟動,嚴格屏蔽了一切來自外界的窺視。
身披鶴氅的長髮青年站在上首,背後是一個筆畫飄逸的「道」字。
他臉上沒了笑,淡青色的眼眸就顯得格外深邃沉鬱;這一刻,掌門身上那層仿佛年輕人的偽裝徹底褪去,展現在謝蘊昭面前的,是一個真正度過無數歲月的大能修士。
「枕流,阿昭,這個任務只有你們能完成。」
「聽好,魔族與我們完全不同。十萬大山中沒有靈力存在,只有無盡惡念瀰漫,因此一般的修士進入後無法補充力量,還可能被惡念侵染而墮魔。」
「只有能使用惡念或願力的人,才能在其中生存。」
「千年來,北斗仙宗一直在嘗試培養能夠修行願力的修士。隱元峰教導的執風等人是一種嘗試……」掌門頓了頓,眉眼帶了一絲陰鬱,大約是想起了陣亡的隱元峰主,「荀自在從白蓮會學來的惡念二重身,是另一種嘗試。」
「還有枕流,他是我們的殺手鐧。」掌門說著,有些似笑非笑,「畢竟是少魔君。」
衛枕流沉默不語。
謝蘊昭唇角一動,就要說話。
「阿昭不必反駁。大勢當前,不可能顧慮每一個人的感受。」掌門打斷了她即將出口的話語,無奈道,「我又不知道他是龍君轉世。要是早知道,我還不如換個人培養——我說他怎麼這麼桀驁難馴。」
師兄「輪迴」的事,掌門也知道了。
雖然按理說,師兄看見的九世並非真正發生的事,但這些都是「可能發生的未來」;假如沒有謝蘊昭,未來很可能真的會那樣發展。
掌門也知道這個道理,所以也沒太抱怨。他心裡倒是抱怨真君更多——老怪物一早收了枕流為徒,肯定猜到什麼了,就是不說,就看他算盤落空,可惡!
他繼續道:「不止我們北斗仙宗,劍宗他們也培養了類似的人。魔族在我們這兒安插了探子,現在天塹打開,我們也會往十萬大山滲透。」
「但是,滲透需要時間。」掌門注視著謝蘊昭,「阿昭,十萬大山中沒有靈力,只有惡念。枕流能去十萬大山,是因為他原本就是少魔君,是現任魔君的直系血裔,乃真正的魔族。」
「而你若要去,則必須封印靈力,一概以願力支撐,才能避免被敵人發現。」
謝蘊昭道:「好。」
師兄側頭看她:「很危險。」
她笑了笑:「我跟著你,你可是少魔君,聽著挺厲害的。」
他便也微微一笑:「說得也是。」
掌門見他們二人默契,不知道為什麼有點不爽。他心裡哼了幾聲,才說:「聽著,你們這一次去十萬大山有三個任務。」
「其一,自然是追蹤道君的第三屍。按他的布局,第三屍必然是魔族中的重要人物,雖說是『懶惰』之屍,但心魔可能已經在其身上復甦,因此懶惰這一點未必表現得很明顯。」
「其二,找到斗燈的最後一部分——陰陽天地剪。」
「至於其三……」
掌門的神情忽而更加嚴肅。他的目光緩緩掃過衛枕流,再掃過謝蘊昭。
「枕流,你已經是玄德境後階的修為。阿昭也到了神遊境圓滿。當今世上,你們也都能算高階修士。」他說,「平時這話我不提,但大敵當前,你們都要對得起師門在你們身上的投入。」
「我們這般的修士,平時隨意花銷靈石、享用靈氣,比凡人長壽,又凌駕於諸多天賦不足的修士之上。」
「故而,在天下要用我們的時候,我們也必要擔負起更多的責任。」
「你們此去十萬大山,還有一個任務。」
「五千年前,修仙界曾嘗試讓龍象寺高僧淨化惡念,卻發現惡念無窮無盡,無法根除。後來死了許多人,我們才知道原來十萬大山中存在一件至寶,名為『魔核』,是維持十萬大山中惡念不滅的根本。我們猜測,魔核應當在魔君身上。」
掌門說:「你們要想盡一切辦法,儘可能找到魔核,並且……摧毀它!」
「只有這樣,我們才能攻入十萬大山,直搗黃龍,徹底消滅魔族。」
他說完,突然一笑,笑得眼睛都輕輕彎起,好似剛才的嚴肅都只是開玩笑。
「阿昭,枕流,你們敢接下這個任務麼?」
衛枕流靜靜地看著他,半晌,才道:「摧毀魔核?你不妨直接說,殺了魔君,將魔族斬首。」
掌門繼續笑:「所以問,你們敢麼?」
劍修也笑了笑,平靜道:「正巧,我本也是這麼打算的。」
掌門又看謝蘊昭。
衛枕流立即道:「這事師妹做不來。」
謝蘊昭卻是一臉深思。
「掌門師叔,說來……那量天尺是給我了吧?假如找到陰陽天地剪,也是給我了吧?」她問。
掌門無語:「本就是你前世做的,給你就給你。」
「噢,那行。」謝蘊昭笑眯眯,「那我覺得,說不定我也能試試呢?道君都幹掉了,還怕魔君?」
她一巴掌拍上衛枕流的背,把他將出口的話給拍了回去。
女修挺直脊背,清艷靈動的面容帶著笑,看似漫不經心,眼神卻格外認真。
「反正,去都去了,做什麼不是做呢。」
「不過,我還有一個問題。」謝蘊昭說,「師兄明明是交州衛家人,怎麼會是少魔君?」
……
七天後。
微夢洞府。
六月,這座天樞主峰邊的小小山丘上滿是夏季的色彩和氣息。辣椒紅了,茄子紫了,黃瓜藤上也垂了一根根水靈靈的果實;隨著日子的推移,山上還會有更多好吃的蔬果成熟。
白鬍子的真君就蹲在地里,啃一根小黃瓜。
達達在他旁邊,掀動鴨蹼踩來踩去,去追一條蟲子。
馮延康拄著鋤頭,站在山楂樹的陰影下。
像個凡間的老農。
謝蘊昭坐在旁邊,喝一碗酸梅湯。
「你問枕流為什麼會是魔?」老頭子說,「誰讓你問我的?」
謝蘊昭老實道:「掌門師叔。」
「就知道是師兄,給我找事做。」老頭子沒好氣。
「師父,您真知道啊?」謝蘊昭好奇極了。她那天問的問題沒人回答,師兄自己也不清楚,掌門卻只讓她來問師父。
老頭子嘆了口氣:「也沒什麼,三十多年前的事了。」
「那時候我在外遊歷,結識了一位道友,同他交情很好。後來他與衛家一名女子在一起,就有了枕流。」
「結果,那人卻早已被魔君一縷神念附身。他將魔氣注入胎兒身上,將他轉化為自己的血裔,預備奪舍胎兒,藉此突破天塹,降生到這一邊。」
「我識人不明,竟然與他一路同行,更沒能阻止衛家女與他往來。最後衛家女生產時天降警示,我才明白不對。魔君當時在我身後,立即出手將我重傷,還是掌門師兄趕來,才總算阻止魔君的謀劃。」
「我自己被魔君打傷,還連累掌門師兄也受了傷。他當時正在閉關突破,強行出關與魔君交戰,否則本不該傷及根本。」
師父搖搖頭,很自責:「都怪我。」
謝蘊昭拍拍老頭子的手,老成道:「會過去的。可我還以為……師父討厭掌門師叔。」
「也不算,只是有分歧。」他悶悶道,「師兄要把枕流培養成間諜,可我覺得胎兒無辜,總有別的辦法。」
謝蘊昭說:「師父是好人。」
「好人總是挺沒用的。」他自嘲地笑笑。
過了會兒,老頭子又問:「你定了要去那邊?」
謝蘊昭說:「定了要去。」
「不帶達達?」
「達達是鳳凰,要用靈力。」謝蘊昭解釋道,「阿拉斯減是天犬,去那邊很合適。」
「哦。」師父點點頭,悶了一會兒,又說,「混元兩儀凝露處理好了,燕師妹已經給了我。不日我就要閉關清修。」
混元兩儀凝露來自洞明峰主找到的古方。這一味靈藥能治好師父的丹田和識海,令他重新成為真正的大修士。
混元兩儀凝露要用到兩儀稱。原本,謝蘊昭是為了尋找兩儀稱為前往南方,沒想到發生了這麼多事。
這幾天裡,謝蘊昭煉好了混元兩儀凝露,之後就交由燕師叔完善成型。
她大概是延續了前一世靈蘊的煉丹天賦,才能煉製出毫無雜質的丹藥,正好能給師父服用。
謝蘊昭很欣慰:「太好了。下一次見到師父的時候,師父一定威風凜凜……哎呀,但是師父的劍給我了,師父怎麼辦?」
她的太阿劍傳自師父,原本是師父佩戴的星河劍。
「給你了就是你的,難道我還和徒弟搶東西?」
老頭子伸手摩挲著他的頭。他心裡其實挺不是滋味:收了個徒弟回來,本想著要她傳承自己的衣缽,等他隕落後不至於道法消亡,誰料到徒弟太出色,反過來照顧他,最後連靈藥都找回來了。
若是可以,老頭子一點都不情願徒弟冒險。什麼願力什麼責任的,他徒弟做得還少了?才二十歲,換個人來還只是小修士,合該讓師長寵著。
但他有什麼辦法?沒有辦法。
說出來還會讓徒弟安慰他。
所以老頭子不說。
他只說:「等你回來,師父給你看真正的星河劍法。」
謝蘊昭重重點頭:「好!聽說師父當年是驚才絕艷的大修士,肯定特別英俊瀟灑。」
「那當然,要不怎麼是你師父!」老頭子再拍拍她的頭,沉默好一會兒,又問,「回來想吃什麼?」
「特別豪華的宴席,每一道菜都有的那種!」
「累死你師父算了。」老頭子看似抱怨,卻又笑了,「好,回來師父給你做。」
他的徒弟……一定會平安回來的。
……
「妹妹,這個拿上。」
「妹妹,這個也拿上。」
「妹妹,還有……」
珍珠寶石,法寶丹藥,在桌上滿滿當當堆著。
九千公子還在不斷往外掏東西,絮絮叨叨得像個老年人。
謝蘊昭無奈:「九千公子……」
「你明明都叫我阿兄的!」他頓時用控訴的眼神看過來。
「那是口誤。」謝蘊昭一本正經。
俊美高大的青年登時垂頭喪氣。
旁邊商依依一直捂嘴樂個不停。
謝蘊昭瞧著他。他是她血緣上的親兄長,也是天機轉世——她已經聽說了這件事。
她忍不住問:「九千公子,你是因為天機而幫我,還是因為……」
九千公子立刻不高興了,振振有詞:「當然因為你是我妹妹,還能如何?轉世便是重生,與前塵再不相關。而且天機轉世那麼多次,記憶也沒剩多少了,更是和我沒關係。」
「我就是利用一下天機的能力,這次來幫天道盟算算戰爭走向而已。」
他強調:「我是很重視妹妹的好兄長!」
說罷,一臉期盼地看著她。
謝蘊昭失笑。
「我有個問題一直忘了問。」
「妹妹請講!」
「九千公子,你的名字到底是什麼?」
一直「公子」來「公子」去,她竟然至今都沒聽過全名。
這是個很簡單的問題,卻讓九千公子的笑容一僵。
他忸怩半天,咳了好幾聲後,才板起一張臉,裝作滿不在乎地說:「九千……如意。」
「……九千什麼?」謝蘊昭以為自己聽錯了。
九千公子磨了磨牙:「九千如意!」
謝蘊昭:……
她趴在桌子上,憋笑憋得肩膀一抽一抽。
九千公子再磨牙,忽然幸災樂禍:「你也別得意,你知道你叫什麼?你叫九千稱心,這是爺爺定好的名字。」
謝蘊昭抬起頭,滿不在乎:「我叫謝蘊昭,小名長樂,九千稱心是誰?」
九千如意公子登時無可奈何。
「拿你沒法。」他搖搖頭,不覺流露些許寵溺,又開始新一輪嘮叨,「你去那邊注意安全,最好時刻叫衛枕流多看著你點,我發現你特別能惹禍……」
「誰惹禍了?」
「你。」九千公子道,神情嚴肅了些,「妹妹,你別不當真。十萬年前的恩怨尚未了結,你同那衛枕流註定還會再遇波折。」
「龍君死前施展『衍化之輪』,本是想窺探命運、搶奪先機,卻被道君反將一軍;靈蘊轉世重生,卻被逼得躲進其他世界。不過……倒也有一個好處。」
謝蘊昭問:「好處?唔,莫非是我在那個世界成長得尤其聰明可愛腦筋靈活?謝謝,我也這麼想。」
九千公子樂了半天,才說:「還有個好處。你說的什麼『穿書』、『系統』……」
系統原本威脅謝蘊昭不准透露自己的存在,其實是怕她泄露天機,引起道君注意,到了現在,她已經清楚系統不會傷害她,也沒有必要繼續掩飾。
所以真君、掌門、師兄、九千公子等少數幾人,也聽說了另一個世界和系統的存在。
他們認為,所謂「原著」,其實是因為靈蘊的靈魂進入那個世界時,也帶去了一點道君的魂魄碎片;本世界的命運軌跡投映到那邊,陰差陽錯化為書本上的故事。
也就是說,地球上的某個寫手冥冥中看見了這個世界的未來,但他本人並不知情,只以為是創作靈感,最後結合自己的想法寫成了故事。
也所以才有那麼多對不上的地方,有些地方卻又十分準確。
至於「系統」,則是靈蘊在指引她。
龍女去世前,曾許願說希望自己和龍君能指引他們二人的來世,這個願望同樣實現了。
系統沒有神智,只是一個願望的產物,卻也不可避免帶上了靈蘊說話處事的風格。它誕生的目的就是讓轉世的兩人相遇,所以會發布許多和衛枕流相關的任務;它察覺到了三屍和道君的聯繫,所以在試圖讓謝蘊昭阻止道君。
而那些抽獎、獎勵……實際是將靈蘊留下的遺產贈與她。
至於「拔刀俠」指引,則是因為靈蘊修道門正法,又會使用願力,明白人心的重要性,故而引導謝蘊昭去積累善念,卻也告訴她不需要害怕得罪別人、引來惡念。
它裝成是系統,用語也十分「地球」,則也是為了符合謝蘊昭在地球上的認知,方便交流和後續指引。
謝蘊昭聽完關於系統的解釋,托腮想了半天。
她說:「難怪她說我是『受託人』啊,我還覺得挺奇怪呢。原來因為前世今生畢竟不同,我是得她託付而實現她的願望。」
她笑眯眯:「其實我還挺賺的,一個任務讓我成了人生贏家。」
她笑得可愛,讓九千公子不由伸手摸了摸她的頭。她沒躲,這讓他很開心。
「妹妹,你記著,十萬年前的恩怨不了,這『系統』就不會消失。」他說,「假如你遇到了什麼意外、困難,可以繼續依靠它的指引。」
「好,我明白了。」謝蘊昭說完,又有點疑惑,「不過,你說道君的魂魄碎片也去了地球?為什麼?」
九千公子一笑。這個笑容很神秘,有些神似天機了。
「我通過危樓收集了不少信息,也知道石無患、柳清靈曾有過異常的舉動。」他淡淡道,「我想,那是道君對他們的『指引』。」
「石無患是為強大自身,可他去管柳清靈是為了什麼?還要讓她插足你與衛枕流。」九千公子輕笑一聲,「所以我就叫依依去問了她……很有意思,原來她也有過『系統』和『穿書』這類經歷。」
謝蘊昭真意外了:「真的?」
「道君給她灌輸些什麼你是配角、她是主角之類的消息,叫她去搶衛枕流,幫助石無患。可她雖然是個傻子,品行卻還不錯,走岔路不遠,就自己走回來了。」他說,「當然,也有妹妹身上的『系統』幫助的緣故。」
「道君有什麼目的?」謝蘊昭很費解。
「因為……」
九千公子忽然頓住,接著含糊道:「他那人謀劃不知多少,我也猜不透。」
「噢……」
謝蘊昭一想也是,也就不追究了。
九千公子又道:「我是想提醒妹妹,不光你這裡可能有波折,衛枕流那裡也可能回。我算了一卦,他是人魔混血,玄德之前總是不時因血脈衝突而『發病』,是不是?」
謝蘊昭先是一驚,而後有些佩服:「是。」
「你別放心太早。他雖然修為上去了,將這問題壓下了,卻不代表問題消失。」九千公子認真說,「等去了十萬大山,惡念重重下,說不定會有些別的問題。」
「別的……我會注意。」謝蘊昭蹙了蹙眉,有些擔憂,卻還是樂觀,「我反正會幫他。」
「你真有信心。」九千公子失笑,「先管好你自己吧。」
*
三天後。
十萬大山與大陸西部的交界處。
謝蘊昭站在夜空下。
銀髮紅眸的少魔君冷漠地看著她,又帶了些狐疑和警惕。
他問:「你是誰?」
謝蘊昭;……
這一定都是阿兄插FLAG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