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有海嘯?!」
城中一片尖叫和混亂!
謝蘊昭已經朝著海浪沖了上去。
太阿神劍光芒暴漲,赫赫紅光劈碎黑暗!
星圖在她身後展開;黑夜之中,星光簇擁的龍女睜開眼眸,手握五火七禽扇,用力扇出長風!
——轟!
高大的海浪被生生逼退一瞬!
扶風城裡的燈火忽然齊刷刷明滅幾下;忽明忽暗中,海浪中似乎有什麼巨大的眼睛睜開了,放射出暗黃色的、陰毒的光。
白衣劍修自高空飄然而落,揚起右手。
七星龍淵長劍清鳴一聲,陡然化作無數碎光;它們如光帶飄飛,頃刻環繞海浪,再用力往後一拽!
——嘩啦!!
黑沉沉的大海好像一頭背勒住的猛獸,被迫平息了片刻。
謝蘊昭翻身落地——正是三塔托起的高台之上。
「上七家」的列為代表已經被自家修士保護起來,正試探著往後撤退;之所以是試探,全因最中間的九千家主站了起來。
九千家主——或者說應該是「九千家主」的那個東西,他還保留著人類的面容,但從腰部往下,他的軀體已經化為了一道粗壯的、布滿鱗片的蛇尾!
他兩隻眼睛已經完全被血光充滿,森然可怖,周身魔氣繚繞。
站在他對面的,是九千公子和商依依。
那位公子一手將商依依護在身後,腰間的明珠長劍已經拔出,劍鋒是鋸齒狀,在黑夜中亮著銀色的微光。
他顯然知道謝蘊昭的到來,卻無暇看她,而是全神貫注地盯著九千家主,面上交織著震驚與沉痛。
「父親他……妖魔化了。」他保持著基本的冷靜,卻緊緊咬著牙,「將靈魂交給妖類的人稱為『妖化』。如果那個妖類墮魔了,對應的人類就會妖魔化。」
「妹妹小心。父親原本只是辟穀境初階的修士,但妖魔化會讓他共享一部分那隻妖魔的力量。」
九千家主手裡依舊攥著佛珠。他像有些驚訝:「我的兒子原來知道得這麼多……還有,『妹妹』?」
他暗紅的雙眸看向了謝蘊昭。
謝蘊昭猛地握緊了劍柄。空氣裡帶著腥臭的氣息;說是墮魔,但和師兄『發病』時給她的感覺完全不一樣。
「是你的妹妹,那麼是我和湘君的……是嗎,那孩子沒有死去啊。」
九千家主抬起雙手,高高舉起了佛珠。
「可惜……一切都太晚了!」
他背後忽然出現了一道旋渦。
旋渦如一道幽暗的、波動的水流,一直連接到他背後黑暗的大海。天空徹底被陰雲遮蔽,海面沒有一絲光芒。
「師妹。」
衛枕流落在她身邊,一手護住她,另一手指向九千家主。
然而,九千家主似乎沒有打算與他們作戰。他手中的佛珠亮起一道神異的光圈,竟然將衛枕流的攻擊都阻攔了一瞬;就在這一瞬間裡,他往後一倒,整個沒入了幽暗的旋渦之中。
「那是……」
「那就是上古秘境碎片的入口!」
九千公子喊道:「失蹤的女子應當都在其中,兩儀稱也是!他要在秘境碎片之中進行血祭,必須在那之前阻止他!」
然而就在這時,四周忽然多了無數濕漉漉的怪物;那些怪物渾身漆黑,全都長著鱗片,身上掛著海藻一樣的東西。它們張開嘴,發出尖利刺耳的叫聲,並迅速跳下高台,朝普通人躥去!
謝蘊昭與師兄同時出手!他們一人壓下羽扇,一人拂袖生雲,頃刻將所有怪物都阻攔在半空中,並將之碾為齏粉。
可當怪物的血液飛濺而出,竟從中又生出了新的怪物!
「那是上古海魔!明明是早就滅絕的東西……難道是從秘境中跑出來的?!」
九千公子面色微變。他當即擲出一道光圈,通過光圈將聲音傳遞到全城:「扶風城修士聽令!上古海魔天生魔氣入心,必須先清除魔氣才能將之殺死!如有人願交出清除魔氣的法寶、心決,九千家將贈予五百萬靈石;如有人能殺死海魔,每一隻獎勵五萬靈石!」
魔氣?
謝蘊昭想起了自己的鎮魔歌。她立即翻出曲譜,丟給九千公子。
「鎮魔歌——拿著!靈石之後再說!」
「妹妹?你怎麼會……罷了,依依,歌來!」
九千公子看了兩眼樂譜,便一拂衣擺,原地盤腿而坐,膝上架起七弦琴,雙手懸空,十指一拂——
——錚!
商依依也迅速掃了一眼樂譜,便抬手招來光圈,隨著琴音展開歌喉。
——青雲衣兮白霓裳,舉長矢兮射天狼……
無形波動朝外推開;時間仿佛靜止了一瞬。
謝蘊昭舉目望去,只見附近的海魔都倒在地上,痛苦地扭曲、翻滾起來,然後被鄰近的修士一刀斬殺。
搖搖晃晃的光明中,它們身上的魔氣如霧氣蒸發。
「師妹,師妹。」
師兄的聲音從背後傳來。他手掌落在她肩上,穩定、沒有一絲顫抖。
「師妹,不要緊張,我無事。鎮魔歌對現在的我無用。」
他說什麼?謝蘊昭遲鈍片刻,才發現自己緊緊護著師兄。她甚至自己都沒有反應過來,可潛意識深處卻牢牢記著師兄是少魔君,他也是魔,不能冒險讓他和鎮魔歌接觸。
「對不起,我剛剛忘記提醒師兄……」
「我卻很高興師妹忘了,卻還會第一時刻護著我。」衛枕流笑了一笑,又看向下方的城市,「師妹,你聽著。魔族有嚴格的等級劃分。我身為少魔君,可以命令一切血脈低於我的魔族。但這些上古海魔不聽我號令,我猜是因為他們已經服從於另外的主人,也許是九千家主,也許是秘境中被封印的妖龍。」
「如果要從根源上解決這一麻煩,我們必須現在進入秘境。」
他看向那片幽暗的旋渦。它不斷旋轉,卻已經變得比剛才更小、更虛幻。
「這裡的秘境只會開啟十二個時辰,但入口只有這一個。再不快一點,入口就要關閉了。」
九千公子也在琴聲間隙中道:「妹妹快去,這裡有我和依依,你莫誤了自己的事!」
謝蘊昭點點頭。她跑了兩步,忽然扭頭對九千公子說:「阿兄……你們也小心!」
九千公子一愣,險些指下琴音都亂了。
然則琴音雖未真的混亂,卻也飄忽了一瞬。
他盯著謝蘊昭的背影,直到她已經消失在旋渦中,他也仍看著那邊。
海上的風浪失了劍修束縛,又再度席捲而來。這些海浪被妖術掀起,又借秘境打開的力量而更增威勢,不等秘境徹底,它們不會平息。
他身旁,那明艷無雙的妖族女修唱完一曲鎮魔歌,歇了口氣,又好笑地瞟他一眼。
「公子高興壞了吧?這是謝道友第一回真心誠意地叫你兄長,是很值得紀念的一天。」
九千公子這才收回目光,悻悻道:「依依也取笑我。」
「當然好笑了。」
商依依又輕輕笑幾聲。她凝視著公子的側臉,緩聲道:「『九千公子』這個身份,不過是危樓之主天機散人的一個轉世身。散人明明早已覺醒,為何仍舊兢兢業業地扮演著這個角色?」
天機散人,危樓之主。
所謂「散人」,指的是不屬於任何門派,卻也不容任何人小覷的散修。
據說,天機散人是屹立世上不知道幾萬年的大能修士。
據說,天機散人無所不知,前可通上古,後可算未來。
據說……
但沒有哪一個「據說」會告訴世人,這位大能在十萬年裡不斷轉世,以不同的身份在這世上活過。
而今的天機散人,是九千家的嫡長子,也是謝蘊昭血緣上一母同胞的親兄長。
至於商依依……她是妖修,也是世上唯一陪著天機散人不斷轉世的人。
對他們這樣的存在而言,肉身本該只是一副軀殼,眼前的人世災難也該不足為奇,因為在漫長的歷史中,這樣的災難最多不過在史書上留下幾行小字,甚至都不會被多少人看到。
但如今,九千公子在高台上彈著鎮魔歌的曲子,彈得一絲不苟。
他也笑了一笑,有些不好意思。
「天機散人是我,我卻不是天機散人。」他平靜地回答,「轉世之後便是一個全新的存在,前塵過往只如走馬觀花,與我何益?」
「我是扶風城的九千公子,是阿昭的兄長。天機散人……不過一個名號罷了!」
妖族的女子微微一笑。
「每一次……您都總是這樣說。」她閉了閉眼,又含笑睜開,眼神溫柔專注,「那麼,我也只是陪著九千公子的商依依而已。」
鎮魔歌再起。
……
「——謝蘊昭!」
石無患御劍飛上高台。
他已經披上法袍,武器上也沾了發黑的血跡,顯然與海魔有過一番搏鬥。
但高台之上四下無人,只有一男一女彈琴作歌;清淨的聲音四下傳遞,不斷清除怪物身上的魔氣。
不遠處有一個幽暗的旋渦,虛幻得已經接近消失。
「謝蘊昭呢?!」
石無患沖了上去。他輕浮散漫的表情一掃而空,俊美多情的面容此時冷峻如岩石,好像徹底換了一個人。
他以劍指著九千公子,語氣不善:「我問你,謝蘊昭呢?」
商依依皺眉看去,水袖一揚;青年看也不看,隨意一劍擊開。
一時間,商依依與九千公子都露出些許訝色。
石無患定定地看著兩人,眼底有隱約的太極圖浮動。
「原來是……」
九千公子恍然。
他的神情變得鄭重起來。
「你何苦如此?」他意有所指,「堂堂……十萬年前既然放棄,十萬年後為何又放不下?你現在應該已經知道,自己作為那一位的『三屍』之一,所處的位置為何才對。」
石無患置若罔聞。
他既沒有表露疑惑,好似他完全明白九千公子這番話是什麼意思;也沒有惱怒或驚訝,更沒有其他一切正常人可能有的情緒。
他只是冷冷地說:「天機,讓開。」
九千公子沒有反應,商依依卻眼珠輕輕一顫,不由自主露出了些許懼色。
那是深入骨髓的恐懼,也是只有少數人才有資格擁有的恐懼。就像螞蟻抬頭看見天空廣闊,絲毫不會感到畏懼,但那些最接近天空和太陽的人,才能真正明白這份力量是何等的恐怖。
九千公子撥動琴弦,淡淡道:「你要去,自去便可。我從來只觀察和記錄天機變化,不會出手干涉誰。就好像沈佛心和謝九借我的危樓謀事,我也不曾多管。」
「你如果要去找阿昭,自己進了秘境就是,我不會攔你,又怎麼敢攔你?」
石無患沖了過去。
「但容我提醒你一句:十萬年前就寫好的結局,十萬年後無論如何都不會改變。這一點你原本該比我清楚才是……」
青年已經跳進了旋渦。
「……道君。」
第二首鎮魔歌的最後一個音符撥出,餘音還在空氣中迴蕩。
商依依側頭,有些疑惑地問:「公子,三屍之一……也能算道君麼?」
「怎麼不算?每一個三屍都是道君,反而斬去三屍的那一個才最不像道君。」九千公子笑道,「三屍者,情愛、權力、惰性,每一個都代表了人之本性。雖然我們總是討厭紛亂的欲望,但修士修道的目的是將欲望內化為內心清淨的一部分,而不是強行剝離。」
「既然如此,那一位為什麼還要斬三屍?」商依依更不解,「他可是……難道不知道這麼簡單的道理?」
「如何不知?」
九千公子調整琴弦,開始彈出第三曲。
「你看謝九、石無患他們對阿昭的執念,還不明白?『他』當初要斬去三屍而轉世,就是為了斬斷那一縷讓他功虧一簣而隕落的情絲……可現在看來,恐怕無論哪一個『他』,都仍舊掛念著阿昭。」
「抽刀斷水水更流。早知如此,何苦來哉?早知如此,哪有早知?」
時間不可逆,生死不可逆。即便是轉世,每一次醒來的也是新的人。
沒有人能回到過去,這是天道。
「依依,你是人,我是人,道君他……」
「也是人啊。」
……
「唔……」
謝蘊昭從黑暗中醒來。
身下是普通的土地,土質乾燥、草木枯萎,
「……我怎麼暈過去了?」她迅速爬起來,警惕地四下觀察,試探著叫,「師兄,你在不在?」
四周只有空曠的土地和大塊的岩石。放眼望去,斷壁殘垣間隔鋪著,好像這裡在很久之前曾經有過異常宏偉的建築,坍塌多年、無人記得,風化成為廢墟,直到現在才迎來新鮮的訪客。
謝蘊昭又試了試傳訊玉簡。可玉簡在這裡沒有一絲靈光,好像只是一塊普通的玉石。
她又試了試靈力,發現此處靈氣稀薄,她雖然能勉強動用太阿劍,卻無法像外界一樣自如使用,更無法同時駕馭五火七禽扇和龍女星圖。
再觀察四周,謝蘊昭發現腳下其實是一條小路。雖然被毀壞了不少,但依稀還能看出前進的方向。
她閉上眼,試圖用神識探尋四周。
秘境碎片對神識也有壓制。所幸謝蘊昭的神識向來強大,此時也勉強能探查到一些信息。
「……小川的靈力!」
她猛地睜開眼。
雖然沒能找到師兄,可前方微弱的反饋帶來了小川以及其他生人的氣息。
謝蘊昭不再等待,提劍向前。
在秘境碎片中,原地等待毫無意義。因為這裡是與外界隔絕的空間,入口處常常瀰漫著虛空旋渦,即便是一同進入,也可能被分散到不同地方。
按照師兄的說法,如果能順利破壞血祭、重新封印妖龍,就可以掌握出去的方法。如果是師兄,他也會朝小川所在的地方前進。
但沒走幾步……
「謝蘊昭——!」
砰!
謝蘊昭往邊上一撲,好險沒被砸到,卻還是因為衣袖被那人抓住,不得不坐倒在地。
「你幹嘛……石無患?!」
她乾瞪眼,大為驚奇:「你怎麼在這兒?」
青年手裡還攥著她的衣袖。他垂頭看了一眼,神色複雜,但抬頭時,他臉上已經換成了謝蘊昭所熟悉的那種輕佻的笑意。
「降妖除魔不帶上我,你們想搶功?門都沒有。」他站起身,似笑非笑,「北斗掌門唯一的弟子沒能在封印上古妖物時出戰,說出去多沒面子啊。何況還是救助美人的行動,我自然要來。」
……倒是也很符合這貨爭強好勝的龍傲天屬性。
謝蘊昭假笑著給他翻了個白眼。
「行吧,那一起走。」
好歹是同門,也算認識多年的朋友,謝蘊昭能在這裡遇到他,還是比較高興的。
靈氣稀薄,法器給予的反饋也很微弱。兩人無法御劍,只能步行前往目的地。
越走,謝蘊昭越察覺……這裡過去好像是海底。
有很多海中才有的動物和植物化石,還有珊瑚礁的碎片。而那些散落四方的殘骸,好像是什麼宮殿的遺體。
他們甚至還看到了一尊保存得比較完好的雕像,那是一個手拿三叉戟的人魚的形象。
「這裡過去不會是龍宮吧。」謝蘊昭嘀咕道,「不知道有沒有龍三太子和哪吒?要是突然見到個龍王的遺體,那就太震撼了,值得合影留念。」
「你又在那兒亂七八糟想什麼呢。」石無患沒好氣道,「這麼嚴肅的一件事,你就不能集中一下注意力?」
「觀察陌生地點的環境也是致勝的秘訣之一,石·師·弟!」
「先成為真傳很了不起嗎,一點沒有前輩模樣的謝·師·姐!」
只是無聊的、沒有意義的、什麼都不能代表的鬥嘴而已——石無患這麼想。
但為什麼……每次這個時候,他都會不由自主地微笑?
海底宮殿的遺址被幽暗籠罩,他也和謝蘊昭走在幽暗中,只有他們兩個人……一想到這件事,他竟然如此高興。
「我真是沒出息啊。」石無患突然沒頭沒腦地說,「說不定以後會被……打殺了事,因為實在太沒出息了。」
「你說什麼呢?」
謝蘊昭回過頭,奇怪地看他一眼。他一直走在後面,見她看來,就對她一笑,痞里痞氣的。
她就以為這還是無聊鬥嘴的一部分,撇嘴道:「你還沒出息?道侶都換了幾十個了,單方面暗戀你的兩隻手數不過來,你由出息得很。不過你說得對,你要是再這麼放蕩下去,將來很可能被因愛生恨的妹子們集體打死。」
「是是,你說得對,那為了防止那樣的悲慘結局,不如我從此收心,然後你跟我在一起唄?」
青年邪里邪氣地笑道:「我保證對你專情不二,就算多看一眼別的女人,你也直接一劍殺了我好了,好不好?」
「沒興趣,少來。」謝蘊昭揮揮手,絲毫沒當真,「去找別的人玩這套。你在我眼裡早就連性別都沒有了。」
「那我真是太慘了。」
他半真半假地嘆息一聲,心想:果然又是這樣的回答。
如果人生可以重來一次,他會一開始就表現得很純情……如果。
但沒有人能讓時間重來,即使是另一個他也不行。
從來都沒有重來,如果以為有,那一定是錯覺。
謝蘊昭忽然停下了腳步。
「石無患,我們剛剛推斷這裡是海底對麼?」
「是啊,怎麼了?」
謝蘊昭指著一處宮殿遺址:「海底……會有假山池塘嗎?」
「假山池塘?」
石無患下意識扭頭看去。
確實是假山池塘。這裡是他們進入秘境以來,見到的保存最完整的一個角落:高低不齊的三座假山挨在一起,上面垂落的植物已經成了石頭紋路;下面連著的池塘早已乾涸不知道多少年,旁邊還倒了幾根高大的柱子,池塘底躺著幾塊像是魚的石頭。
「海底的池塘能養什麼?」謝蘊昭莫名有點在意這個地方,「地面上的人養魚……難道海底的池塘會養人?」
「怎麼可能?」石無患無言以對,「就算養人,也該是用籠子之類的養吧?」
「你這麼有經驗,難道你養過?」
「你……」
忽然之間,有一道微光閃過,像是鏡子的反光。
沒等兩人有所反應,四周的環境突然變了。
謝蘊昭眼前有極為明亮的光芒亮起,逼她不得不側頭、擋住眼睛。再一個眨眼之間,她已經身處一個明亮的地方,四周都瀰漫著白霧,石無患也不見了。
一面鏡子憑空出現在她面前,上面浮現了幾行文字。
[第一幕:童年經歷
情節描述:你是生活在海底的龍女。因為一些原因,你無父無母,法術也用得不好,所以被認為是低等龍和普通人類的後代,總是被其他小龍欺負。這一天,你和其他小龍照例打了一架後,頭破血流地跑了很遠,不小心在海底迷路了,並且誤入了一位大人物的地盤。更悲慘的是,你的食物被其他龍搶了,所以你又餓又累。
正當你不知所措的時候,大人物出現了。
任務描述:請你完成這一段情節,並替主人公做出選擇。
完成本任務後,你可繼續前進。]
謝蘊昭險些以為又是系統搞鬼,但她幾番確認後,發現這好像是秘境本身的任務。
奇怪的是,這任務的格式……是不是和劇本也太像了?謝蘊昭見過柳清靈寫的劇本,就和這個差不多。
沒等她思考太久,她面前的白霧已經散去了。
嗖——!
一塊石頭迎面飛來,眼看就要砸到她額頭上。
謝蘊昭下意識抬手接住,再後退半步,用力把石頭丟了回去。
「——啊!」
對面有個小男孩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捂著滲血的額頭,尖叫:「她打我!雜種居然敢反抗!嗚嗚嗚出血了……」
他頭上長著兩個小小的龍角。
「上,打她!」
一群小屁孩兒就要對她群起而攻之。
這就是劇情開頭?謝蘊昭一邊琢磨,一邊手腳利索地撿起了一堆石頭,挨著丟了出去,精準打擊惡霸熊孩子龍的額頭。
「嗚哇哇——」
「啊——」
「快跑——」
「你等著,我回去叫兄長來打你!」
謝蘊昭叉腰站在原地,威風凜凜道:「欺負弱小算什麼本事,回去好好做個人……做條龍吧!」
「嗚嗚嗚你哪裡算是什麼弱小了嗚嗚……」
第一個危機解除,謝蘊昭才有機會四下打量環境。
很快,她就發現這裡就是他們之前見到的假山池塘遺址。雖然比之淒涼的殘骸要富麗堂皇不少,但假山池塘的大致形狀還能看出。
她抬起頭,看見游魚從藍色的「天空」中成群游過;四周的海草飄來飄去,嬌艷的珊瑚附近游著五彩的小魚。
她跑到池塘邊,發現自己身量矮了不少,只比池塘欄杆高一點兒,手腳也幼小無力,體內的力量更是少得可憐。
謝蘊昭趴在欄杆上往下看。
池塘里不是水,而是白色的霧氣;裡面有長著羽翅的魚游來游去,見了她來就聚攏過來,大概以為有吃的投餵。
「海底池塘之謎破解了。」她嘀咕一句,「好了,接下來就是誤入大人物地盤……等等,我該朝哪邊跑?」
謝蘊昭環視四周,苦惱地抓了抓頭髮,意外發現自己額頭上也長了角。
「算了,既然是走劇情,應該隨便哪個方向都可以。」
她跑的時候還摸了摸自己的背後,有些遺憾地發現自己沒有尾巴。
「我的頭上有犄角,有犄角~我的身後有尾巴,有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