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06_
東海市_
當地氣象中心_
夜幕深沉，此地卻是一派燈火通明的忙碌景象。
瑣碎的低語聲中，研究人員操作著分析軟體，正在輸入來自各地氣象站的觀測數據。
點滴的信息，化作一條條無形的溪流，向著面前「大海」匯入。
大廳中央。
一面大型視頻牆被分成幾塊區域，數據匯入其中，被實時反饋在雷達回波、衛星雲圖及氣象模型的預報曲線之上，全方位的監控「候鳥」的一舉一動。
盡人事，聽天命。
氣象中心無疑是將前者做到了算無遺策，但儘管如此，機構負責人的臉上卻仍不見有絲毫鬆懈。
原因無他。
只因它被上級命名為「候鳥」。
追隨氣候歸來之鳥，將曾經「藍鯨」帶給沙濱的災厄與傷痛，如出一轍的帶向東海。
「主任！」
監控台下，一名研究人員火急火燎的跑來，聲音遠遠傳來:「風信子氣象站最新數據！『候鳥』風速再創新高，其運動速度極有可能再次改變！」
「又變了嗎？」
孫主任抬首，仰望著面前巨大的視頻牆，只見其中由衛星拍攝的動態雲圖之上，一處標記為「候鳥」的風眼正在「緩慢」的移動。
但這種緩慢，也僅僅只是相較於背景下的版圖，真正供人參考的，是它上方那串實時更新數字。
——58↑↓km/h
這是一個相對少見的數據。
通常颱風的運動時速位於10km至30km不等，只有少數情況會超過30km，就像是1992年燈塔地區的熱帶颶風「席茲」，其運動速度就到達了極端的62km/h，帶來了極大的損失。
此刻「候鳥」的數據，距離當年的「席茲」也不過一步之遙，然而孫主任卻不為所動，因為他知道，這絕不會是這個怪物的極限。
就如同今天早晨，它從15km/h突然飆升至現在一樣。
——61↑↓km/h
開始了！
——63↑↓km/h
「你暫時接管一下。」孫主任衝著那名下屬點點頭，自己則幾乎是一路小跑著闖入辦公室，拿起座機電話，立刻就撥通了一個少見的短號。
「接東海辦事處，王處長。」
「是。」
啪！
王處長放下電話，抬頭望向窗外。
漆黑的夜空，看不到一絲的星光，就連燈紅酒綠的霓虹與炫彩奪目的GG屏都仿佛無形中被籠罩上了一層濾鏡，令人有些莫名的壓抑。
「處長……」
秘書推門而入，王處長則忽地一下起身，徑直走向門外。
「立刻通知各部門，召開緊急會議。」
踏踏踏……
幽靈船事件曾啟用的會議室又再度湧入一批批辦事處下轄的幹部，待所有人落座完畢，王處長也緩緩坐下，身旁的秘書俯身，將一台筆記本電腦轉過身來。
「嗯？」
下首，年輕時素有「對異常作戰之虎」美譽的災害應對辦主任宋主任見到這一幕，心中頓時發出一聲輕咦。
上次幽靈船事件會議時，他也在場，有幸見到了裁決席之間的嘴炮。
那麼這次參會的電腦，聯通的又會是哪位大人物呢？不會是欽差大臣吧？
「喂，強子，看那兒……」
他用胳膊肘悄悄肘了肘邊上年輕時素有「對異常作戰之利刃」美譽的異常攻堅辦主任劉主任，卻被後者不耐煩的嘴了幾句:「別吵吵。」
「沒看到領導要講話了……」
「各位，這次請大家來，可謂是十萬火急。」
王處長開門見山，話語裡也不見平日裡的客套:「東海氣象局傳來消息，颱風『候鳥』的時速二度暴增，已然突破燈塔『席茲』的最大時速，目前已經達到89km/h。」
「這個數字大家或許沒什麼具體概念，但現在你們——也包括我，只需要清楚，這是一個史無前例的數據，不需要考慮其中原由，也不需要思考是否合理，因為這並非我們的工作。」
王處長繼續道:「2016年，『藍鯨』襲擊沙濱市，當時的沙濱氣象局千算萬算，偏偏沒有算到它完全不合常理的加速，因此遇襲，更是間接促成了接下來無解的大霧圍城，遭遇了九州邁入現代以來人員傷亡最多，財產損失最為巨大的一樁慘案，名為『季候性風暴』。」
「而今天，六年後的我們同樣也遭遇了一場不合常理的颱風，多的指認我也不必說了，擺在眼前的答案已經顯而易見，它回來了！」
「——『候鳥』。」
王處長指著身後屏幕上仍在上下浮動的風速:「因此，今晚我召開這場會議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以我的名義，啟動前任陶正勛處長部署的緊急預案『零號』。」
「東海各區和鎮街道地下所建的避難所與列車系統全部啟用，同時聯通政界，開展全東海人民避難部署，我們——」
「立即撤離。」
「處長……」
數名主任身軀一震，這恐怕是他們自記事以來所聽到最為震撼的一項指令。
全市撤退！
「裁決席難道不……」
這時，一名幹部澀聲開口，卻只看見王處長意有所指的搖了搖頭，示意他不必再講。
「老虎。」
「是。」
宋主任一個激靈，當即站起:「陶正勛處長時，避難所這塊一直是由你們全權負責，現在相關信息解密，也由你們向其餘部門轉發，動作要快，我們必須在明早就開始人員撤離。」
「是。」
「我的話講完了。」
王處長吐出一口濁氣，擦了擦布滿汗水的額頭，看向一直沒什麼動靜的筆記本電腦:「局長，有需要補充的麼？」
局長？
京樞總局的局長？
宋老虎倒吸一口涼氣，他原以為自己猜測的對象已經夠大了，卻沒想到還是小了。
自己見到局長得是多久以前了？
那大概是十幾年前，自己還是一介年輕力壯的執行局幹員，背負「對異常作戰之虎」的名號赴京受勛時的事了。
很快，他就冷靜下來。
局長旁聽……顯然說明了王處長這次的決定絕不就是說說而已，他是真的準備那麼做，甚至完全考慮到自己一位封疆大吏都不夠資格的情況。
滋滋……
筆記本那頭開麥的聲音傳來，一道雄厚的人聲響起:「東海的各位……好久不見。」
「時間緊迫，我也只說一句。」
「世事無常，人為形勢所迫，是可以理解的。」
個別幹部悄悄瞥了眼會場，有些不明白這句話的含義:「但我希望你們牢記，九州自人皇時代傳承至今，作為最源遠流長的文明基礎是什麼。」
「所作所為，要對得起這個位子上的自己，更要對得起背後的芸芸眾生。」
「王鵬。」
「是。」
王處長目不斜視的應答道。
「最後這句話就讓我來吧。」
「各位。」
「作戰開始。」(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