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惡作劇之夜
「很好，看來大家都已經了解情況了，那麼我就不過多敘述了，不過還請大家遵守一下規則——我的意思是，遵守我的規則。」
輕輕咳嗽一聲，收回視線的顧墨興高采烈的說道，同時用另一隻沒有握著麥克風的手，舉起在空中握成拳頭，用力的搖了搖。
仿佛是要通過這樣的肢體動作來吸引人們的注意力，加強自己的話語的說服力一般，只是他一本正經說出來的話，卻實在是不怎麼讓人信服就是了。
「簡單來說，就是我這個人最討厭的就是兩種人，一種是命令我的人，第二種是反抗我的人……因此還請大家多多諒解，好好配合，只要你們不是這兩種人之一，那麼我們還是可以友好相處的。」
——你是哪裡來的雙標怪嗎……
——而且為什麼能夠這麼理直氣壯的啊！
在這一刻，現場為數不多還能夠覺得不太對勁的人們，頓時都有些愕然，只是下意識的看著那邊臉色漲得通紅，目眥盡裂的藤崎浩人，有了這般的前車之鑑，自然紛紛都不出聲了。
情況明顯不對勁，不知道是這人發瘋了，還是他們發瘋了，還是這個世界都變得癲狂起來了……
前一刻還是時化現象大規模爆發蔓延，棲息在死角之中的妖魔紛紛傾巢而出，聞風而動，來自高天原的執法者們與重大嫌疑通緝犯殊死廝殺……
下一刻的話，看看四周吧，整座城市似乎都一下子開起了party，先前的喧鬧、騷動、混亂等等大動靜，在這一刻無縫銜接變成了雷鳴般的掌聲與喝彩，四面八方匯聚起來的人流和大量妖魔舉著應援牌和螢光棒，如同狂熱的追星狂。
甚至於在遠處的城市中心地帶，那些最為高大壯觀的高樓大廈的銀幕上，本來是播放著各種奢侈品GG的內容，此時此刻也變成了晚會現場的實時直播，方便那些實在是擠不進這片區域的「觀眾」們能夠參與進來這場盛會。
乍一眼看去，四面八方都化作了歡樂的海洋。
在黑壓壓的夜幕之下，是無數的螢光、手電組成的海洋，這光芒閃爍著的海面在起伏不定，好似風吹過麥田裡掀起的麥浪一樣。
不僅僅是藤崎浩人會覺得手腳冰涼，而是只要沒有被影響到的人，或者是被影響到又恢復過來的人，看到這不合常理的一幕，都會從心底深處生出莫大的恐懼與不安來的……
即使是神明，即使是神器，都是同時生出了這樣的情緒，因為這份力量的本質已經超出了他們的認知。
「很好，看來大家都沒有意見，那我們繼續——」
洪亮的聲音席捲四面八方，蓋壓全場，同時繼續引來掌聲雷動，無數的喝彩歡呼，可以預見的是這大概會是今晚持續不斷的背景聲了。
顧墨對此不聞不顧，宛若老神道道經驗豐富的主持人，他絲毫沒有受到影響，而是低下頭看了看手上的卡片，照本宣科的讀著台詞：
「如你們所見，今天晚上舉行的是本世界第一屆天下第一武道會，本次活動暫時沒有冠名商，不過天庭、靈山、高天原、奧林匹斯山、阿薩神域……以上等等，好吧，他們也都沒有贊助。」
「……」
「……」
短暫的沉默之後，現場掀起一片吁聲。
「嘁，不過沒有關係，我們不要氣餒，這畢竟是第一屆，只要讓他們看到我們的潛力，我相信一定會有GG商願意出大價錢的，總有一天，全世界的神域都要高看我們！」
撇了撇嘴，顧墨好像有些悲傷的樣子，但還是很努力擠出一個笑容來，同時對著下方的觀眾們大聲的打氣，仿佛他沒有被打擊到，甚至還反過來安慰著自己的粉絲們。
下一秒，他棄之如履般的扔掉手裡的卡片，然後從背後取下一個橫幅，回過身來逕自舉高雙手，手臂就像是卡通動畫裡面的誇張效果一樣，又像是吃了橡膠果實的惡魔果實能力者一般，一下子伸長好幾倍。
就這麼輕輕鬆鬆的將橫幅掛了起來——掛在了這不知道何時建造起來的舞台上方。
遠處的燈光師適時的將舞檯燈聚焦到橫幅上，讓所有現場觀眾以及通過直播觀看的熱情粉絲們都能夠及時看得清楚。
很是粗製濫造的橫幅，歪歪斜斜的大字寫著「德雲社」（劃掉）的字樣，後面又跟著重新補上的「幻想嘉年華」（劃掉）的字樣，最後才是他剛剛說出來的「天下第一武道會」的那個名詞……
只是——
大概是因為前面劃掉的內容太多，占據了太多的地方的緣故，所以後面的篇幅已經明顯不夠用了，那幾個大字都只能夠擠在一塊兒，不但顯得潦草，而且還顯得生草。
「……」
「……」
空氣都安靜了下來，場面一度很是尷尬。
「愣著幹什麼？鼓掌啊！」
顧墨卻是率先啪啪啪的鼓起掌來，滿臉興高采烈的樣子，哈哈大笑著。雖然就他自己一個人的掌聲和笑聲顯得很是突兀，不過也終究是打破了寂靜，大概就是只要他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了。
而且很快也有很多觀眾也紛紛鼓起掌來，同時大笑出聲，鬨笑和掌聲如同浪潮一樣傳染擴散開來。也不知道是真的get到了笑點，覺得好笑，還是出於忠實粉絲對於自身所喜愛的偶像的維護心態，不願意讓對方遭遇冷場。
大概是兩者皆有吧，因為真的有些搞笑，雖然他們都是陷入了某種認知修正的奇怪狀態之中，但卻不是影響他們所有的記憶、情感，讓他們從人格層面就變成另外一個人，一個被操縱的傀儡。
他們仍然還是那個人，只是無視了現在的這種特定的不合常理的情況，就像是卡通動畫裡面的誇張特效和演出效果一樣，明明看到了這麼誇張的表現，卻因為知道那是動畫，所以卻又覺得正常起來，不會較真……
他們現在的情況大致就是類似這樣，只對特定的不合理方面覺得沒什麼，其他的一切，包括性格、想法、思考邏輯，卻還是他們自己來著。
「謝謝大家……謝謝大家的支持，讓我們開始狂歡吧，同時順便說一下，今天晚上的所有收益都將作為你們共同參與的慈善項目捐給我個人，同時我還會舉辦抽獎，隨機抽選若干幸運觀眾——」
顧墨開心的大笑著，光是看著那副表情，就能夠知道那是一種極其熱烈的情緒，仿佛帶有強烈的感染性一樣……只是在熱烈飽滿的莫名開心之外，還有的一種情緒就是癲狂。
隨心所欲的瘋癲，與目空一切狂傲，只是被流於表面的興高采烈所掩蓋住，少有人能看出來。
他張開雙臂迎接著山崩海嘯一樣的歡呼喝彩，那被仿若光滑的綠色面膜覆蓋臉部的面具，也隨著他的表情不斷地靈活變化著，看上去很是滑稽：「中獎的觀眾請你們留下地址和聯繫方式，回去之後儘快準備好要送給我的獎品，過後我將一一登門去收取……」
終究人與人是不同的，不管是戴上面具還是摘下面具，是解放本我亦或者是激發了壓抑的天性，就算是本性極其相似也終究只能夠是相似，而不是完全相同，別無二致。
所以顧墨的表現並不同於電影裡的男主角那樣，而且大概是戴上面具之前，就一直都有心理準備，有意識的想要對抗徹底放飛自我與無法自控的瘋狂副作用的緣故，所以現在多少還是保留了部分理性的。
——或許起不到決定性的作用，也沒有辦法改變他此刻想到什麼就做什麼，胡作非為為所欲為，誰都管不住的癲狂狀態。
——畢竟可能這一刻還興致勃勃的想要推行這個看起來很cool的想法，下一刻就突然覺得索然無味，轉身就走，不想繼續下去了……
此時此刻，顧墨一副高興熱烈感謝大家支持的模樣，他的目光迅速的巡視全場，精準的看到了有一些「漏網之魚」沒有給自己鼓掌。
他們都繃著臉站在原地，慎重之中蘊含著各種情緒的視線緊緊盯著自己，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居然這麼不給面子？
顧墨放下手來，笑容淡去，沒有太多特別的表情，卻就是立刻給人一種晴轉多雲的感覺。
他的目光在緊緊捂著臉頰，渾身都在顫抖著，似乎沒有從方才的屈辱之中冷靜下來的藤崎浩人身上定格一瞬，緊接著又馬上移開，鎖定在一個雍容華貴，但是面相看上去就很刻薄的女人身上。
那是天守一族的神器之一，也是本次領隊行動的頭目，天守三役·奧司。
她正緊緊握著拳頭，警惕而又厭惡的盯著舞台上方的主持人，在察覺到後者的注意力轉移到自己的身上的時候，頓時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緊接著又覺得在周圍的那些神器和神明的注視之下，自己這樣子顯得很沒有面子。
於是她又板著臉，上前一步，顯得氣勢洶洶的樣子：
「你是什麼人？和這個術師是什麼關係，最好說得清清楚楚……不然我們會連你一起視作禁忌，直接處理掉！」
正如面相顯示那樣，她本身就是一個很刻薄又很高傲的人，大約是因為宰相門前三品官的緣故，畢竟主人是高高在上的「天」，位於八百萬眾神之頂點，不自覺地就在積年累月之中變得特別高傲自恃。
她不僅僅蔑視其他的神明，甚至內心狂妄到生出了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大逆不道的想法——「神明本身根本算不得什麼，脫離了自己這樣的神器之後，也根本難有作為」。
或許的確是這麼一回事，但是誰會承認呢。
所以現在同樣如此，儘管也為眼前發生的一幕感到震驚，然而她還是下意識的認為只有高天原的力量才是最強大的，自神代以來就屹立於這片土地上的正統神權，想必是對方也不敢招惹的龐然大物。
而她目前就是代表高天原，所以簡單的邏輯就是……她現在的底氣來源。
「你是覺得不好笑嗎？」
台上的主持人歪了歪頭，根本不打算回答天守三役·奧司的問題，而是很失望的反過來這麼問道。
「別裝傻！回答我的問題！快點！」
面對對方那平靜之中帶著失望的眼神，女人色厲內荏的厲聲喝道，不知道為什麼她有些瑟縮，但還是故作強硬的樣子，即使在別的天守一族族人面前，也必須硬著頭皮不能認慫。
「為什麼不鼓掌呢？這可是我花了好大的工夫，專門做出來敷衍你們的啊，明明大家都這麼給面子，為什麼偏偏你不鼓掌？」顧墨回頭看了看身後的橫幅，又看了看其他掌聲雷動的觀眾們，一臉痛心疾首加失望表情的說道。
那眼神，那細節，那演技，都令人動容，很生動形象的詮釋了「終究是錯付了」的意思，讓人不禁同情起來。
「等等，你是不是說錯了什麼……」
落到另一邊的高樓上，本來驚疑不定的看著這魔幻展開的毘沙門，聽到這裡的時候卻是忍不住的開口插了一句。
——專門做出來敷衍我們的？
這句話她實在不能夠當作是沒聽到啊，忍了又忍之下，還是忍不住，於是果斷開口指出問題。
「誒……哦哦哦，好像是誒，抱歉抱歉，是我說錯了。」
顧墨宛若被提醒了一樣，他思索了一下自己剛剛說的話，這才發現不對勁，趕緊不好意思的向著全場鞠躬起來，同時連忙補救自己的口誤，很是認真的糾正說道——
「不好意思啊，大家，在這裡糾正一下，其實我沒有花很大功夫……」
一瞬間，不知道從什麼地方開始，現場的各個方向突然響起迫真的罐頭笑聲，像是那些情景喜劇裡面提前插入的機械笑聲一樣。而在這種笑聲帶動之下，現場觀眾們也是紛紛哄然大笑，熱浪一浪高過一浪。
場面活像是什麼大型脫口秀的現場，主持人很給力的引燃了全場的氛圍一樣。
只是比起陷身其中不自知的「觀眾」們，那些清醒著的人就沒有這麼好受了，毘沙門就是木然著臉，她覺得這個傢伙指不定是有什麼大病，本來以為之前就已經有問題了，現在看來……自己果然是草率了。
「話說回來，為什麼這一次你還是不鼓掌，這麼不給面子的嗎？」
這個時候，顧墨又看向了之前的天守三役·奧司的方向，很是不滿的開口說道，語氣已然是變得非常不悅了，眼神也閃爍著危險的光芒。
我已經給過你機會了，但是給你機會你不中用啊。
「……夠了！你以為你是誰啊！我不給面子又如何，你又能夠怎麼樣！！」女人卻仍然是色厲內荏的表現，其實她剛剛已經有些害怕了，本來是想要就這麼揭過去的，卻沒有想到對方居然一轉話頭，又重新將火力集中在自己的身上。
因為性格，因為面子，因為潛意識裡堅信對方不敢動自己……等等等等，諸如此類的原因，在一眾手下眾目睽睽的注視之下，她絕對不能慫，仍舊是表現得異常的強硬。
「……」
顧墨沉默了，他不再說話，只是表情似乎一下子變得陰沉起來，即使那張覆蓋了整個臉部的面膜般的綠色面具，也無法掩飾這一點的變化。
「怎麼了！難道你還敢打我！我可是天守一族的成員，我的主人乃是宮神大人！八百萬眾神之頂點的存在！」
天守三役·奧司心中越發緊張，趕緊先一步的尖叫起來，警告對方自己是象徵高天原的臉皮，後台是對方絕對惹不起的，就算是再怎麼衝動憤怒，也應該掂量一下自己的份量。
「……」
「……」
又是短暫的沉默。
「呵呵呵，怎麼會呢……我從來不打女人的。」
她看到台上的那人臉色稍稍有些僵硬，嘴角扯動了一下，然後仿佛不情不願的擠出笑容來，說出這句話，頓時緊繃的神經一下子鬆懈，緊張、懼怕等情緒瞬間全部轉換為高傲的洋洋自得情緒——自己還是賭對了！
這人果然不敢正面招惹高天原！
既然對方退了一步，那她就自然要進一步了！
「哼！你知道就好，現在立刻回答我剛剛的問題！」天守三役·奧司頤指氣使的以高高在上的口吻說著，語氣之中帶著發號司令一樣的凜然聲威，同時她也很是得意的環顧四周一圈，鼻孔幾乎都要仰到天上去。
不過就在她轉頭四顧的間隙，台上的顧墨已經伸手接過不知道是誰遞過來的一桿步槍，順手抬高了一下自己頭上的白色高沿禮帽的帽檐，然後直接舉起槍口，對著台下稍稍瞄準。
——砰！
震耳欲聾的一聲轟鳴！
那一片地方的人群像是驚弓之鳥一樣散開，一下子從密集變得稀稀疏疏，空出一大片地方，而空出來的地方也正好讓天守三役·奧司整個身體好像是破布娃娃一樣，在巨大的衝擊力之下飛出去幾米遠，再也一動不動。
「呼……」
長長的呼了口氣，台上的狂傲怪人將槍口抬起向著天空，黑漆漆的槍口還微微冒著熱氣與黑煙，他的表情重新變得燦爛起來，迎著鴉雀無聲的無數觀眾用力揮手，用洪亮的聲音說道——
「還有誰覺得我的表演不好的，都可以暢所欲言，站出來告訴我……」
「我一定要嚴厲打擊你們的囂張氣焰！」
「……」
「……」
死寂的安靜，不過只是一瞬間。
突然就在下一秒，四面八方爆發出極其熱烈的喝彩、歡呼、掌聲，轟然到幾乎要震碎人的耳膜的程度。有一些妖魔熱淚盈眶的高聲尖叫著，也有很多人賣力拼命的鼓掌，更有人在這達到極點的鼎盛氛圍之中，像是缺氧一樣的昏闕過去。
所有人都非常拼命，非常熱情，也非常賣力，生怕自己被抓了典型。
「謝謝！謝謝，果然你們才是我的忠實粉絲啊……」顧墨很是感動的哽咽說道，他裝模作樣的用衣袖擦擦不存在的眼淚，然後緊接著又是一轉視線，銳利的看向之前的那些漏網之魚。
不，已經沒有漏網之魚了。
在這一刻，就連建御雷神都是賣力的鼓起掌來，這個壯漢的雙手都已經通紅一片，但是卻根本不敢停下。遠處的藤崎浩人更是如此，不管心中怎麼屈辱憤怒，但還是拼命的發出掌聲，嘴裡也賣力的大聲高呼起來，為現場的熱烈氣氛再添一把火。
毘沙門和夜斗同樣如此，兩人一邊鼓掌，一邊冷汗津津的看著那邊——
一群戴著眼球圖案面具的面妖將不知道是死是活的女人拖走，在地面上留下一道拖曳得長長的血痕，看上去就血淋淋的觸目驚心……
「很好，大家都安靜一下吧，現在我們來舉行第一個節目了……首先說一下獎品，就是這個。」
利用麥克風的洪亮聲音，制止了沸騰一樣的會場，等待動靜稍微減弱一點兒之後，顧墨的另一隻手把手中的槍械扔到一邊去，接著從自己的口袋裡面拿出一個小小的瓶子，看上去是沒有標籤的三無藥瓶。
「如你們所見就是我之前用的那個，藍色藥丸……嗯，沒錯，名字就叫做藍色藥丸。不過別看它這麼挫，它的能力是無數人所夢寐以求的，相比起來什麼無盡財富、時間回溯，統治世界，與它一比起來都不值一提……」
「沒錯！它能夠讓你隔著屏幕給對面的傻Ⅹ一巴掌！」
將小瓶子高高舉起，他站在萬眾矚目的舞台上，露出一個完全抑制不住癲狂意味的大笑，面具似乎都要從嘴巴處裂到耳後根去了。
「我宣布它就是第一個獎品！請問一下，有誰想要的嗎？！」
面具的內層是密密麻麻的銘文，它們玄奧而且晦澀，這一刻卻每一個符文都綻放出光芒，它們好似有生命一樣脈動著，釋放出一股相當奇異的「能量」。
無與倫比的神奇魔力，在這限定的夜晚活躍起來，被顧墨得心應手的駕馭著。
謊言、詭計、變形、魔法、惡作劇……
這神奇的魔力是包含以上全部的奇妙力量，隨著他的意志而運轉著，欺騙著這個夜晚的世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