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5章 魔導聖杯；自身的同一性

  「區區半個月，竟然有如此進步……你可真是令妾身驚訝。」

  掩蓋不住惱怒的聲音響起，雅典娜冷冷的開口說道。

  四周的黑暗有若實質的不住涌動著，如同最忠誠的衛士，在忠心耿耿的拱衛著它們的女王。

  寒冷與死亡的吐息有若北地刮來的寒風，萬世不止的吹拂著大地，要將一切盡皆凍結，在悄無聲息之間，整座森林都披掛寒霜，一棵棵在今天晚上之前都還鬱鬱蔥蔥，繁茂的樹木通通化為冰雕。

  ——生命力不知不覺中全部流失殆盡……

  ——死亡與寒冷凝固了它們的最後一刻……

  ——不分植物動物的一切生機消逝，就連微生物與細菌都逃不過去……

  世間萬事萬物生來就不平等，從來唯有死亡一視同仁。

  只不過，在接近湖畔的那塊區域之中，此時此刻卻是被璀璨的聖潔光輝照亮，明淨的聖力宛若千萬道的利劍，燦燦生輝，輕而易舉的便穿透黑暗的氣息，帶來了光明與溫暖，頑強的庇護住了這一片區域……

  看見這一幕，雅典娜的臉色自然是顯得極為不好看。

  光暗對立是自然的法則，但是並不妨礙她如同厭惡太陽一般的厭惡這種光輝，或者說其實是厭惡自己的計劃沒有能夠如期實現，橫生枝節。

  女神的眼眸微微的眯起，如同蛇一樣的眼神牢牢的盯緊，就這麼打量著對面的銀髮少女。

  像是純潔的天使。

  又似是威風凜凜的女武神。

  如此的姿態，哪怕是女神也會禁不住的讚嘆的吧。尤其是在無盡長夜一般的黑暗裡，真的是從柔順的銀髮，到纖細的指尖，少女的整個身體都在釋放出純淨無比的光芒，不光光是物質層面上的，同樣還有靈魂層面上的。

  即使是雅典娜，這也是頭一次見到人類會有擁有這麼光輝明淨的靈魂。

  簡直讓她有些懷疑……這真的是人類嗎？

  ——畢竟前後不過區區半個月的時間，如何能讓一個凡人脫胎換骨？

  ——這段時間裡，到底是去盜了天宮中的仙丹，還是偷取了樂園裡的金蘋果？

  甚至因為氣息前後差異太大，以至於像是換了畫師一樣，立繪都發生了變化。即使是智慧女神，也是沒有能夠第一時間，將這個銀髮飛揚，手握聖劍的女孩子，與先前的那個在自己面前苦苦支撐，毫無招架之力的玫紅色長髮少女聯繫在一起。

  完完全全就像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人。

  而在辨認出來之後，雅典娜自然是感覺到驚愕不已。

  她就這麼仔仔細細的打量著艾米莉亞，終於還是忍不住的疑惑開口：

  「你……現在已經是魔王了？！」

  女神有這樣的懷疑也是正常的，委實是這種跨越式的實力變化，未免顯得太過驚人了。若是硬要說的話，世間也並非不存在這樣的方法與途徑，可以讓凡人在短短的時間內，獲得神靈的力量，尊貴的不朽……

  沒錯，自然就只可能是成為了弒神者。

  如同屠龍者沐浴了龍血，即使是人類也會直接得到屬於惡龍的力量。

  若是凡人能夠達成打倒神明的奇蹟，那麼自然也能夠以非神之軀，上達天意。

  「你！……伱才是魔王！！」

  艾米莉亞本來還很沉穩的，聽到這句話，頓時就是差點兒手一抖，頗為惱羞成怒的直接脫口而出。

  這對她而言，大概是最為侮辱人的一句話了。

  ——居然不是嗎？

  女神挑了挑眉毛，儘管也隱隱察覺到對方的氣息不像是弒神者，但是卻反而覺得更加的難以理解了。若不是因為達成弒神的禁忌，通過掠奪的方式實現了生命形態的飛躍式進化，這又是為什麼呢？

  不過沒有給她思考的時間，戰場上又發生了變化。

  在未知的對面，名為「GATE」的魔法發動了，於是又是一道傳送門在徐徐打開。

  就如同之前的勇者小姐神兵天降一般，新的援軍也緊跟著抵達了戰場。

  「鋼之獅子與作為祖先的獅子心王——請聽騎士艾麗卡·布朗特里的誓約，我是猛角笛的繼承者，黑色武士的後裔，我心不屈服，我劍則決不折斷。」

  以悅耳動聽的聲音，吟唱著這樣的言靈。

  人還沒有到，言靈就已經先一步響起，莫名的有一種氣勢，從其中也可聽得出那種屬於騎士的滿滿決心與誓言。

  「獅子心王啊，鬥爭的精髓現在顯現於我手，決鬥的時間到了，萊恩哈特！」

  隨著最後一句言靈落下——

  緊緊握著手中的鋼劍，帶著更為堅定的決心，艾麗卡率先從門後的領域之中一步踏出，來到了這片黑暗與光明竭力對抗的戰場上。

  死亡與寒冷的規則降臨，將整片森林化為冥府一般的地界，像是雅典娜的神域投影到了人世，在這一塊區域與物理空間重疊起來……再度感受到這種恐怖的威壓與氣息，騎士少女的表情頓時微微變化。

  艾麗卡的臉上無可避免的迅速失去血色，嘴唇都微微蒼白起來。

  但是她的眼神卻是炯炯，似有光芒閃爍，不再有任何的動搖，取而代之的是無與倫比的堅定和覺悟。

  「難得……居然還能夠再一次的站在妾身的面前。」

  雅典娜平靜的掃視一眼，略微挑了挑眉毛，比起在傳送門後陸續走過來的艾美拉達等人，她的視線還是停留在艾麗卡的身上，身披紅色戰衣的少女就這麼靜靜的站在那裡，毫不畏懼的與她對視著。

  作為在希臘神話里也是戰爭女神的雅典娜，對於賭上性命來戰鬥的人，自然是非常欣賞的。

  「這是自然，若是就此退縮了，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的……」

  美麗的金髮魔女手持魔劍獅王之心，也是微笑了起來，儘管臉色略顯蒼白，但是表情卻是異乎尋常的堅定，眼神同樣充滿覺悟。

  不僅僅是艾米莉亞在這半個月裡收穫巨大，恢復了力量……

  這位騎士少女自身的收穫也是巨大，大到了讓她的那位叔父也是為之震驚不已的程度。

  那位赤銅黑十字的最高統帥，有著最高騎士位階的男人，本來以為這一次的出行，自己的這位不知道天高地厚，過於驕傲的侄女受到了足夠的挫折打擊，接下來多多少少會頹廢一段時間。

  然而——

  少女是憋著一口心氣，在回到義大利之後，她就迅速利用自己的權限，調遣組織的力量，調動結社的魔術師，派遣人手，收集情報，能夠用錢財解決的問題就使用錢財解決，能夠通過人脈尋求幫助的就果斷動用人情……

  總之就是以最快速度行動起來，依靠魔術結社的情報網，滿世界的搜索雅典娜的蹤跡，搜索顧墨的蹤跡。

  除此之外，還努力的去閱讀那些古老的魔道典籍，揣測神話學之中關於雅典娜的情報，制定下一次的作戰計劃，嘗試拉攏更多的助力……甚至還和艾米莉亞等人想辦法前往衛星軌道上，尋找最後之王的鐵劍。

  她不否認自己的無力，也直面了自己的弱小，但是這並不妨礙她作為騎士繼續發起挑戰，絕對不會輕言認輸。

  挫敗是有的，打擊自然也是有的……

  無論是屈辱感還是絕望感都已經品嘗過……

  天才魔女的自尊都在神威面前被粉碎過一次了……

  但是這些都不算什麼，當艾麗卡徹底跨越過自己的極限，以自己的決心和覺悟去對抗不從之神的時候……可以說從那一刻開始，她就已經完成了自身的淬火，走上了一條完全不同的道路。

  從傳送門那邊跨過來的，除了艾美拉達兩個勇者組的成員，還有一個有著雕塑般端正的臉型，充滿知性和氣質的男人，身姿可以比喻為大衛的雕像，相當完美強大的一個騎士。

  ——正是艾麗卡的叔父。

  面對侄女遭遇的情況，他於情於理都不能夠當作沒看見。雖然說直面不從之神的威脅太大，他作為魔術統帥，也不能為了一己之私，召集魔術結社的成員過來送命，但是只是自己過來助陣，還是沒有問題的。

  實際上，這陣容已經非常豪華了。

  本來覺得很冒險的保羅，在穿過傳送門後，以極快的速度迅速打量了一下現場，也是禁不住的流露出驚愕的神色，然後就是忍不住的欣慰起來。

  自己的侄女這一次真的成長起來了……

  還結識了這麼多志同道合的夥伴……

  這就是最珍貴的成長。

  「你們可真有膽色……妾身有些欣賞你們了，就是可惜為這麼一個傢伙拼命，委實是過於不值得。」

  雅典娜不知道為什麼，似乎非常平靜的樣子，她冷冷的掃視著新抵達的援軍。

  然後她的視線移動，回到了某個完全不害臊，需要依靠女人保護的臭男人身上，突然一反常態的笑了起來：「你是不是覺得妾身這樣子就無計可施了？那就太過天真了……誰也不能阻止妾身拿回屬於自己的東西！」

  「你……？！」

  艾米莉亞眉頭一挑，頓時就警惕起來。

  但是出乎意料的，對面的女神卻沒有選擇突襲，也沒有釋放什麼看上去就毀天滅地，威力大得驚人的大招。

  她只是輕輕一招手，身邊突然就顯現出一個黃金色大瓮。

  ——正是魔導聖杯。

  「妾身可是擁有各種睿智的智慧女神，足足半個月的時間，又怎麼可能沒有辦法掌握聖杯的機理呢？」

  雅典娜不屑的輕哼一聲，同時臉上也是露出一個微妙的笑容來，一點兒都看不出之前的憤怒與氣急，取而代之的是滿滿的嘲諷笑容，就差沒有直接在臉上寫出來，她剛剛也是在演戲了。

  「現在就讓妾身回報一下你吧，以為自己成功的逃過一劫，最終卻發現怎麼都改變不了自己的結局，這種滋味絕對足夠你在回歸神話之後，都永生難忘……」

  「你要幹什麼？！」

  艾米莉亞心中浮現出不好的預感，立刻一轉攻勢，揮舞聖劍向前逼去。

  但是黑暗不住翻滾，空間似乎被無限拉伸了的樣子。

  就只是一小段的距離，卻是無論如何都無法接近過去。

  「呵，聖杯已經奪走了好幾尊地母神的生命……」

  稚氣的女神露出了笑容，她狡猾的眨了眨眼睛。

  「它自然也能吸取他的生命，我早就已經將他的生命與聖杯連結了起來，只要這條路徑被打開，那麼從現在開始，不管相隔多遠距離，聖杯的力量都會抵達時空的盡頭，都會不斷吸收他的精氣。」

  儘管確實是沒發現，這個可惡的傢伙是怎麼和桂妮薇亞勾搭上，在自己的眼皮底子下搞些小動作的。

  但是雅典娜又怎麼可能完全沒有防備，沒有事先考慮到最糟糕的情況呢。

  所以早早就有所準備的她，斷然不可能不防著這一手。剛剛儘管還是有些惱怒，但是更多的只是想要戲弄一下對方……沒錯，她就是要給對方一點希望，再狠狠的掐滅這點希望，這就是女神的報復。

  「呵呵呵，品嘗一下你曾經施加在妾身身上的屈辱與絕望吧，父~親~大~人~」

  發出銀鈴般的笑聲，雅典娜以可愛的聲音這麼說道，而與聲音反差明顯的是，她的神色冷酷無情，如同在給對面下達什麼死亡宣判似的。

  下一刻——

  猶如鑽進了大地之中，又像是瞬間從空氣里蒸發，這個稚氣的女神連帶著黃金色的大瓮直接消失不見。

  「站住！！」×2

  艾米莉亞和艾麗卡兩人想要阻止，交錯的劍刃風暴一瞬間絞碎了濃郁的黑暗，寒光閃耀照破殘影。黑暗齊齊褪去，星月的光輝灑落下來，仿佛被兩個美少女的這極盡精妙的雙劍合璧，一擊破去了暗夜的領域。

  然而……

  什麼都沒有留下，兩人的臉色也很不好看，知道這是雅典娜主動撤去了暗夜。

  本來以為會是一場苦戰，但是沒想到竟然這麼輕易就結束了……但是結果卻是最糟糕的那種，至少從雅典娜的言語來看，這位女神早就已經得手了，她們還是來遲了一步！

  「顧墨先生……」

  艾米莉亞緊張不已的回頭，打量著身後的青年。

  「你、你沒事吧……」

  「……」

  「……」

  「……我沒事啊。」

  顧墨神色有些奇怪，過了好一會兒，這才反應過來的樣子，搖了搖頭。

  「但是你的臉色好奇怪……」勇者小姐咬著下唇，這不管怎麼看，都像是有事的樣子吧。

  「哦，這個主要是因為雅剛剛的那個稱呼，讓我有些……大為震撼。」顧墨再次搖了搖頭。

  這種感覺太奇怪了，雖然明知道女神更多的是在反諷，但還是真的太奇怪了。他一直以為自己只會從愛麗絲那裡聽到這樣的稱呼，而且也一直都在期待著，並且堅信一定會聽到的。

  雖然說，直到現在，他都還沒有能夠實現這個目標……

  儘管關係已經緩和了很多很多，但是愛麗絲就是一直都沒有能夠叫出口……

  「就因為這個？」

  下意識的瞪大眼睛，艾米莉亞有些哭笑不得，然後也是仔細看了看他的樣子，似乎真的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這麼說來的話，貌似真的沒什麼大礙，但是那個女神又是怎麼回事，虛張聲勢嗎？

  「不對！你的情況很糟糕……」

  一直沒有出聲的桂妮薇亞終於開口了。

  這隻穿著黑色喪服，纖細身材襯托出一種妖艷感的金髮蘿莉眯著眼睛，仔細端詳著眼前的青年。

  「她說得沒錯，路徑已經被打開了……現在聖杯正在吸取你的精氣。不過有點奇怪，一般人大概直接就要被吸乾了，你難道沒有感覺嗎？」

  「……」

  「……」

  現場頓時沉默下來。

  艾米莉亞和艾麗卡對視一眼。

  「沒有什麼感覺啊……」顧墨打著哈哈，完全不打算承認。

  反正這種聯結根本不算穩固，只要他願意的話，隨時都可以直接伸手掐斷聯繫。現在之所以沒有處理，也只不過是因為就算聖杯敞開肚皮吸取他的精氣，哪怕是把自己撐爆了，對他的影響都比不上一隻蚊子……

  嗯？

  突兀的感覺到什麼，顧墨輕輕蹙眉。

  大約是因為自身的龐大精氣在不斷湧入聖杯的緣故，他隱隱約約間，似乎通過聖杯的共鳴，感應到了其他世界、其他時間軸的聖杯「存在」。

  從自己開始堅定的拒絕原本的命運之後，因果率都開始變得混亂起來，對未來的觀測開始變得艱難不說，就連觀測無限並列的平行世界的第二法，也似乎是受到了嚴重的干擾。

  仿佛他的行動在池塘上砸下了一塊巨石，波紋飛速濺起，一圈一圈的向外擴散，本來可以清晰窺見的倒影也就變得支離破碎，再也難以看清楚。

  現在陡然發現這個不同世界的聖杯之間，存在共鳴與信息交換的現象，這讓顧墨一下子有了個想法。

  用聖杯來作為第二魔法的載體如何——

  就像是寶石翁一樣，其平行世界移動方法是轉移到不同時間軸的地球上的「寶石」上。

  比方說，當從A世界移動到B世界，B世界的寶石便會唰的一聲集中，直至構成澤爾里奇的形體，而澤爾里奇的靈魂則會轉移到那形體中。一瞬間，寶石魔偶變身為澤爾里奇。與此同時，原本身在A世界的澤爾里奇，就恢復為原本的寶石山。

  這是因為第二魔法擁有保持自身的同一性的能力——

  平行世界是無限的，但是第二魔法使用者的存在卻是唯一的。

  成就第二魔法的顧墨也是如此，他在這個世界裡，存在就不會同時出現在平行世界，他需要選擇一個載體來作為平行世界移動的方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