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現在還恨我大哥嗎?尤其是二十年前的那件事,我到底能不能忘得了?又該不該忘?」
百方侯問著自己。記住本站域名
深邃的眼眸,透出些許疑惑。
這種問題他只會,也只敢在無人的時候,問著自己。
「二公子,你真的恨主上嗎?」
山頂上有一片竹林,此刻,一道白衣身影款款而來。
左手提著一個盒子,右手撐著傘,右腰處佩劍,來人白衣白褲,頭戴斗笠,斗笠上還一層薄紗垂下,遮住面部,因此從外表看不出男女。
此人的打扮,竟然和那日出現在霜雪國宮廷的那位白左使一模一樣。
但從其聲音聽來,白左使是男子,而眼下這人聲音較輕,隱有柔和,顯然是個女子。
而且白左使是左腰佩劍,而她是右腰。
白右使!
被人聽到自己的低語,百方侯毫不慌張,呵呵一笑:「白姨,白氏的武功總是這麼神出鬼沒嗎?」
白右使淡淡道:「以你地階中段的本事,要是能察覺到我,那反倒是我學藝不精了。」
「我果然還是喜歡和白姨你說話,白叔太冷了,剛剛我要是這麼問,他雖然不敢打我,但肯定不會理我的。」
「東西已經拿來了。」白右使沒有繼續接話,提起手中的一方盒子,從外表看像個禮盒。
百方侯點頭道:「畢竟初次見面,該有的禮節還是要有的,我希望那位武大人會喜歡我的禮物。」
「那就走吧。」白右使言語平淡,顯然也不是個喜歡多話的人。
不過對百方侯和百君侯,白氏左右二使的態度和用詞,是有明顯差別的,原因則在,白氏雖然世代奉百氏為主,但二者的關係,表面上,在古代是君臣,如今也差不了多少,百氏在上,白氏在下。
但,這是針對家主而言。
白姓是百氏千年前所賜,是那個時代作為臣子的最高榮譽,所謂白,是百字頭上少了一頂王冠。
但百氏族人再多,頭上能戴那頂『冠』,從來都只是,也都只有一個人。
君臣,臣可以很多,君只有一個。
因此白氏族人稱呼歷代家主為『主上』,表示臣服,但對於其他沒有那頂『王冠』的百氏族人,白氏的地位是與之相等的。
尤其是白氏中,每代武功最高,擔任左右二使的白氏族人,地位甚至比尋常百氏族人要高得多。
百方侯道:「大哥常說,王者,並非是指能力超乎常人的人,而是指能善於運用他人才能的人,以前百氏要管整個天下,現在雖然不如當年,但百氏家業之大,從來都不是一個人能管得來的。」
帝王家學,首重御人之術。
但用人,說到底,也要看誰用,用誰。
百方侯又道:「大哥臨走前和我說,像陸高升,宋嚴世那樣的人,我是駕馭不了的,他們那種人也不會永遠甘居人下,所以不論是二十年前和宋嚴世合作,還是二十年後和陸高升合作,他常親自會面。」
「但眼下的這個武七學,大哥說他才堪大用,卻又忠正持節,對我來說,是個難得的人才。」
從懷裡拿出那份有關武七學的卷宗。
這個人可以說是從剛做官開始,從南到北,是到處不受上級待見,尤其是被調到了這寒苦的北地之後,對於現任的寒武郡郡守來說,這個武七學是真的讓他頭痛,如果要將頭疼的原因歸結成四個字,那就是:
到處找事!
尤其寒武郡上下官僚和三大黑道之間的事。
北地本來就沒什麼油水,鹽鐵礦山雖然在此地很多,可這些地方的利益,背後都有京官在把持,所以在這裡做官想要多撈,和三大黑道合作,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可這個武七學就不同了,有時候寒武郡的郡守想弄死他,都已經到了,考慮直接出錢請殺手幹掉他的地步。
但武七學從南被人一路調到北,得罪過的上司無數,直到今天還沒被人免官,主要原因有二。
第一,他本就是大祭酒明書親自舉薦的,還曾經被大祭酒保過一次,雖然兩人除此之外,沒有其他更深的交往,但畢竟這層關係是在的。
第二,政績斐然,民望極深。
這一點也是武七學最大的依仗,他多年來被人到處調來調去,但沒被免官,也沒被人暗殺的最大原因就在於此。
有這兩層原因在,任何一個郡守,如果無緣無故免他的官,或者直接暗殺,都存在一定風險,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把他調走。
然而對於今天寒武郡郡守來說,他頭疼就頭疼在·····沒地方調了!
其他郡守都知道武七學這個人,殺他會惹麻煩,不殺他,還是會惹麻煩!
所以怎麼可能會有人願意接手呢?寒武郡郡守也是心裡苦啊。
原先好不容易找到了機會罷免他,可半年前關外的鎮北軍又出了那麼一件事情,武七學在正武府的民望深厚,那等關鍵時刻,郡守即便有機會都只能作罷。
「看完他的卷宗,確實有趣,這人顯然不是能力有問題,他是腦子有問題。」百方侯呵呵笑道。
百方侯看得出,這個武七學不是不會做官,而是不會做人。
然而這年頭的官場上,會做人可比會做官重要的多。
撐傘回頭,百方侯看了一眼白右使手裡的盒子,笑道:「白姨,走吧,入城見一見那位武大人。」
說著百方侯自顧自的往山下走去,白右使藏在垂紗斗笠下的面容,蹙起了眉頭。
「二公子,你都不囑託我什麼嗎?」
當百方侯擦肩走至身後,白右使疑惑的問道。
百方侯轉頭笑問:「我該囑託你什麼?」
白右使提醒道:「剛剛二公子的那些話···我可是全都聽到了。」
百方侯無所謂的道:「那白姨會和我大哥告密嗎?」
「不會。」白右使回答的很乾脆。
百方侯理所當然的說道:「這不就是了?我知道你不會說,那我又要囑託什麼?」
「二公子,就這麼信任我?」
「是的。」
白右使沉默一陣,看著雨下漸漸遠去的背影,開口道:「謝二公子救我兒性命!」
「百命丹就是以百氏之力,也都需要十年才能煉一爐,有時甚至還煉不成,我大哥不是不願意救白姨的兒子,而是丹已經分給了二房的那個人,白姨別怪我大哥就好。」
「······」
「白姨不說話,我就當你不怪我大哥了。」
百方侯越輕描淡寫,越讓白右使心中感恩。
雖然不知道為何百方侯能夠私有一顆百命丹,但此物對於很多人來說,就是一條命,若能私有,定然是留給自己或者至親的,尤其是對患有『枯命』的百氏族人來說。
百命丹,那是真正的以道門煉藥之法煉製出的丹藥,整個天下,或許只有百氏才有以凡人之力,煉製道門仙丹的本領,價值幾何,不言而喻。
三十多年前,白世玄的女兒得了『枯命』,他帶著妻子在百霜島上,跪了整整三天三夜,所求的正是百命丹。
然而百方侯卻將此物送給了她的兒子,縱然她那個兒子並不成器,畢竟即使是白氏,也不是真的人人都是武學奇才·····
對於任何百氏或者白氏族人而言,一顆百命丹,救一個庸碌之人,簡直就是天大的浪費。
但對於一個母親而言,就算是一百顆百命丹,只要她有,她也願意拿來救自己的孩子。
白右使朝著百方侯離去的背影,深深一拜,很是恭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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