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開始下了。記住本站域名
北地深處,烏雲和雪本來就是常客。
霜雪國都城外的一條小路上,俊馬呼哧幾聲,吐出可見鼻息,一輛華貴的馬車早已在此等候多時。
一身黑金長袍的百方侯在此等候許久,直到大哥的面容,從遠處開始逐漸變得清晰。
百方侯比起百君侯要年輕也英俊很多,鼻樑高挑,眼眉炯炯有神,不過整個人看上去,最大的特點則是,肌膚比起一些女子都要白。
隨著百君侯歸來,雪地上迎了多時的百方侯,恭恭敬敬的遞上鏡子,說道:「恭喜大哥。」
百方侯都懶得問事情成沒成。
總之大哥出手,萬無一失。
百君侯對著鏡子,先正衣冠,再理儀容,掃清路上所沾染的些些雪塵之後,才緩緩開口:「比想像中的要簡單很多,一群很無趣的人,沒有看清局勢的智慧,也沒有和家國赴死的勇氣,霜雪王族,也就這樣吧。」
除了一個少年還算有趣以外。
不過這最後半句,百君侯沒有說出來。
百方侯則不解的問:「那既然如此,大哥我們還留著他們幹什麼?浪費米飯,反正東西已經到手了,乾脆······」
「人為什麼要對螞蟻食言?」
百君侯淡淡的問了一句,百方侯會過意來,便不敢多說了。
東西已經到手,至於霜雪王族,送他們出城之後,賜給一塊土地,就任由其自生自滅吧。
百君侯不會在無關緊要的人身上浪費時間。
「走。」
隨著踏上馬車,一朵雪花飄零,意外的落在手背上。
異與往常的冰涼感,雖然細微,卻沒有逃過百君侯的感知。
很奇怪的雪。
「怎麼了嗎?大哥。」
百君侯捏起那片雪,仔細的摩梭了幾次後,道:「這雪不會融化。」
不會融化?
百方侯一驚,走到旁邊的雪地上,抓起一把冰雪,用力在掌心摩擦了幾次之後,發現在滿是融化的雪水裡,真的有幾片雪花,沒有消融。
「傳···傳說居然是真的!?」百方侯驚呼。
百君侯淡淡的道:「看來源水也是真的,雖說他們本來也不敢欺騙我們。」
霜雪國的王族之間,流傳著這樣一個傳說。
當王城祭祀千年的源水,離開神廟以後,天上會下起長大一個月的大雪,那是不會融化的異雪,將埋葬王城的一切。
屆時,王城必須遷移,否則便要化作一座永恆的冰雪之城。
因為這個真假不知的傳說,霜雪王族和百氏雖然交涉了多年,百氏拿出的報酬,即使對一個國家來說,都堪稱豐厚,可惜的是,霜雪王族始終猶豫不決。
百君侯看著這雪,卻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不融之雪,連這樣的東西都是真實存在的,那麼所謂仙人,或許也不是真的遙不可及。」
百方侯則走到大哥的身邊,問道:「那大哥,我們現在······」
「左使已經帶著源水先行一步了,我們也回吧,不過難得來一趟關外,南歸順路再去一趟寒武郡,右使已經在那裡等我們了。」
百方侯疑道:「寒武郡,去那裡做什麼?」
百君侯抬眼看向寒武郡的方向,說:「去找一個叫武七學的人,他是高行文的學生。」
百方侯不解:「武七學名字有點熟···好像是個府令來著,算不上什麼大官,但是高行文?那個大儒!?不是過世很多年了嗎?他的學生里應該沒有武七學這個人。」
但旋即,百方侯又平靜下來。
高行文是大武國三十多年前的左相,一度也是抬筆安天下的人物,其人傳聞更有相人之術,當初三十多年前,宋嚴世初入朝,高行文也曾對他有過『從善則天下安,從惡則天下亂。』這樣的評語。
不過高行文雖是大儒,但晚年因為批判大武國皇室,被貶為布衣之後,就消聲匿跡,直到十幾年前傳出死訊,世人才知那位老者竟是悄無聲息的離世了。
如果高行文還有學生,那一定是被貶為布衣之後的事。
但百方侯表示懷疑的說:「可是大哥,名師可不一定出高徒,名師庸徒,庸師高徒的事情,百曉堂上千年的記錄里,真是太多了。」
「我沒說一定要和他合作,但是百曉堂傳來的情報里,他在此次寒武郡斷糧危機里的表現,讓我頗為在意,加上又是順路,所以親自去看看。」
百君侯解釋:「眼下尋仙在即,我要召天下宗師入我彀中,宋嚴世那邊已無暇顧及,陸高升又死了,唐禮王絕之流,看似當世豪傑,但終究不是宋嚴世的對手,所以這個武七學···萬一是個人才呢?」
走進車廂,百君侯對著還站在雪地上的百方侯說:「我們百氏確實富甲天下,但武學宗師,能臣名將,這些都不是用錢能堆出來的,百氏的天下,我終究要交到你的手上,所以你要記住·····」
「千金易取,人才難得。」
百方侯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說:「知道了,大哥。」
百君侯點了點頭:「從今以後,你就跟著我的身邊吧,我會多教你,百曉堂等機構,你該知道怎麼運用了。」
說罷百君侯緩緩閉上眼休息。
百方侯則坐在了馬車前方,為大哥趕車。
只是心底卻莫名有些許哀傷,又有些嫉妒。
這兩種情緒好似有些衝突,但對百方侯來說並不是的。
這個天下其實不小,中原很大,南疆很廣闊,東海上的島嶼和西方的沙漠,都各有風采。
但是顯然,對於大哥來說·····
實際上,他對這個一點也不小的天下,興趣不大。
馬車開始前行。
車廂里的百君侯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開口說:「寒武郡之後,再去一趟天歌郡吧。」
一路南下,也算順路,天歌郡本來就是交通南北的地方,不過百方侯還是問道:「那裡還有什麼事情嗎?」
車廂內的百君侯則默默扯下自己的袖口,順著那枚白玉雲紋扳指往下,只見他的手腕脈搏處,一抹紅點,鮮艷若血。
救救我娘。
不久前,燕小刀的話不知怎麼的迴響在耳邊。
救救我的孩子。
三十年前,白世玄的話也一同響起。
千年的計劃,終於要開始了,之後應該再無閒暇,在此之前······
百君侯對車廂外的百方侯答道:「只是臨時起意而已,三十多年了,算算日子,白芳活不過今年,如果來得及,去見她最後一面吧,她也算是你的堂姐,我們的宗族血親。」
「堂姐?就是那個白世玄的女兒吧···嗯,我見過嗎?」
「三十多年前,那時你才出生不久,她來過百霜島,也許···除了親人,她算是我的朋友。」百君侯略有遲疑的說了一句。
既是親人,又是朋友。
「如果說我有朋友,或許就是她了。」
百君侯又說了一句,可這話卻是讓百方侯吃驚到無法保持冷靜。
朋友?
大哥的朋友!?
雖然大哥很欣賞陸高升,不過大哥也說過,陸高升那種人,能力強,野心大,勢力越強就越難以控制,用著,也要防著,所以大哥和陸高升自然不可能是朋友關係。
這麼說起來,大哥他···真的有朋友嗎?
聽聞白世玄的女兒是個絕世美女,而且從族譜往上幾代數起來,白世玄的女兒和我們最多算是遠親,這麼說來,難道從來不動俗心的大哥,會對女人·····
百方侯正有一通沒一通的想著,百君侯已經徐徐說道:「記得那時我對她說過,等她快死的時候,會去找她。」
快死的時候去找她?
百方侯只覺得,真是好詭異的一樁約定。
不過既然如此,看來不可能是男女之情啊,再說了,大哥從小就說過,男女情愛,乃是世上最無趣的情感。
難道真是大哥的朋友?
奇了怪了。
不過疑惑歸疑惑,百方侯還是有些遲疑:「可是大哥···族裡很多人都認為,白氏的那一支血脈是叛徒,我們不殺已經是仁慈,不該和他們再有來往。」
百君侯古井無波的反問:「族裡很多人···又是哪些人?我做事要顧及他們?百氏什麼時候有了第二個家主了?」
大哥語氣還是過往那般的平靜,但百方侯已經很識趣的不再多話了。
馬車出發了。
百君侯坐在起伏的車廂力,低聲喃喃:「記得你當初一直笑,很幸福的樣子,白芳,我現在很想知道,多年後,你還能像當年那樣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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