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 塑 神 【中杯!】
雲上,吳妄表情漸漸變得冷硬。
雲下的村落中,茗的身體日漸衰弱。
以淚洗面的母親,每日都來探望的夥伴,還有那個一直在旁邊幫忙照應,一直未曾離開過的友人——阿妞。
阿妞是吳妄給女丑起的名。
很貼切,也很接地氣,雖然女丑為此追著吳妄打了三天三夜,但她並未拒絕無妄大人的命令,用這個名字混進了村落,成為村子裡幾百年內唯一的外來者,並順利成為了茗的至交好友。
與茗相處的這段歲月,阿妞……女丑教給了她許多道理,也引導著她去探究一些【生死】、【生活的真諦】、【睡覺還是吃飯,這是一個問題】等等哲學範疇的深刻問題。
當茗病倒後,躺在竹床上沒力氣動彈,也是阿妞忙前忙後伺候著,才讓她能安靜地等待最終時刻的到來。
病倒前,茗已是如盛開的牡丹花一般耀眼。
她體態勻稱、面容姣好,隨意采一朵小花插在髮髻中,都能讓她顯得十分嬌艷,穿著粗布長裙在山間小路走過,都能引來一些靈鳥環繞、彩蝶伴飛。
但現在的茗已是無比憔悴,身子瘦弱、面無血色,鎖骨都變得異常突出。
她感受著痛苦,體會著淡淡的絕望,熬過了日日夜夜,終於抵達了自己的終點。
吳妄緊繃了許久的表情,也總算有所緩和。
「逢春神。」
土神思慮再三,還是出現在了吳妄面前,隔著三丈遠,緩聲問:
「如此就結束幻境,是不是有些過早了?不如等她再體會體會更多生靈的酸甜苦辣,這幻境之中就算過幾百年,外面也不過一年半載。」
「其實已經足夠了。」
吳妄突然反問:「土神可體會過死的感覺?」
土神沉吟一二:「吾生雖漫長,卻未有過重塑。」
「先天神的重塑與真正的生靈死去,應該是兩回事。」
吳妄笑道:「除非是自身崩解之後的重塑,而這般重塑出的意識體,不過是大道產生的新靈,也不會有關於死亡的真正記憶。」
「逢春神的意思,是想讓茗體會死之實感?」
土神立刻明白了吳妄話中之意,但很快就微微搖頭:
「仔細推敲,這是不可能之事。
若是接觸到真正的死亡,那就已歸於虛無,那應是一片死寂的,沒有半點喧囂。
換而言之,只有真正的死了,才會有這種實感。
而真正死了就是意識的消亡,就算被重塑也是全新的意識,不可能記得死亡是什麼感覺,更不可能在茗體會這種感覺後,還能賦予她不死。
就算是第三神代的幽冥王,也僅僅只是能將殘魂復生,且讓殘魂始終保留著一縷意識。
更何況,這裡只是幻境,茗如何能體會……」
土神的嗓音倏然一頓。
他看到了吳妄嘴角泛起的淡淡微笑,看到了吳妄眼底的少許自信。
「是吾多言了,」土神拱拱手,對吳妄笑了笑,轉身飄然而去。
吳妄並不知,土神剛才曾有意試探,而土神此刻心底反覆念著兩個字——
果然!
接下來,土神會瞪大雙眼看著吳妄的每一個動作,由此得出最後的判斷。
逢春神到底是不是一尊強大古神轉世,很快就能見分曉!
雲下村落,茗家的小院中。
茗像是突然來了力氣,自床榻上掙扎著站起身,穿上了床頭擺著的嶄新繡花鞋,坐在梳妝檯前靜靜梳理著自己的長髮。
銅鏡中,她痴痴地望著自己的面容,其上已漸漸恢復了少許血色。
此生尚未來得及體會太多,臨終心底總歸有諸多不舍與平靜。
門外傳來一聲著急地喊聲:「茗你怎麼起來了!」
茗扭頭看去,自是那一直辛苦照料自己的姐姐,不由露出淺淺的笑意。
「妞姐,我想出去轉轉。」
「你這……」
女丑凝視著茗的俏臉,隨後又不由輕輕嘆息,露出幾分勉強的微笑:「那我扶你出去,若是被嬸嬸見了,怕是要罵我了。」
「無礙的,」茗輕聲應著,主動伸出了左手。
女丑向前攙扶著她,卻覺茗的身子竟是如此輕盈,宛若鴻羽。
她們出了草屋,走過木板下潺潺的溪流,避開了村子中人多的地方,朝一處風景不錯的山坡走去。
茗睜大眼睛看著這天、這地、這一草一木,看著身旁的、遠處的那些人影。
她不知道,自己下一個眨眼,會不會就是一切戛然而止之時。
她只想多去看幾眼自己長大的地方,看一看遠處的山,看一看飛來的雲。
爬上這個山坡,已耗費了茗最後找來的所有力氣,她低頭掃量著身上的粗布衣裙,輕輕嘆了聲,慢慢地坐去了山坡邊緣的大樹下。
女丑小心攙扶著她,等她坐穩後,又解開腰間的水囊湊到了她嘴邊。
「不了……」
茗微微搖頭,低頭眺望著這個村落的全景。
些許暖風拂過,吹動她已沒了光澤的乾枯長發。
身體各處傳來了疼痛,但疼痛在慢慢消退,與之一同消退的,是她對周圍的感知,是她看周圍的視線。
「妞姐……你說,我這病能好嗎……」
「嗯,」女丑跪坐在她身旁,抬手整理著茗被風吹亂的劉海,「自是能好的。」
「別騙我啦……」
茗輕輕嘆息著,繼續道:「我要去找奶奶了……她昨天託夢給我了。」
女丑並未作聲,只是輕嘆著。
茗又道:「嫁人以後,日子會不一樣,對嗎?」
「應該是的,」女丑笑道,「我又沒嫁過人,不知道會怎麼樣,不過聽聞一男一女婚後挺快活的。」
「可我嫁人了,母親就沒人照料了……」
茗喃喃著,那雙宛若寶石的眸子,正被漸漸滑落的眼瞼遮掩。
「姐,我累了……」
「累了就睡一會,姐姐會在這陪你的。」
女丑輕聲說著,低頭凝視著茗那慢慢滑落的手掌,只能用輕聲的嘆息,來抒發心底泛起的酸澀。
樹下漸漸沒了聲響。
那朵飛來的白雲上,吳妄左手捏著一點灰色的光亮,略微思量,終究還是屈指輕彈,將自己的一點記憶,匯入了死亡之神即將沉寂的神念中。
記憶的內容很簡單,是他穿梭蟲洞後曾沉入的無盡死寂。
這也是他此前沒有寫入計劃,也沒有告知旁人的『小秘密』。
隨之,吳妄也不得不開始正視一個,一直以來被他自己刻意忽略下的問題。
【我從何而來,又如何來的此地。】
這個問題,此時的他,自是難以悟通透。
自雲上站起身來,吳妄低頭看向下方,口中問道:「土神可要一起?」
土神笑著做了個請的手勢,站在遠處緩聲道:「吾自是不能搶逢春神之功。」
「土神說笑了,」吳妄嘆道,「都是為這天地、為這芸芸眾生,什麼功不功,哪來勞不勞。」
言罷,他看向了一旁的少司命。
少司命輕聲道:「我也不去了吧,若有需要我做之事,你只管開口吩咐就好。」
吳妄點頭答應了聲,駕雲落去樹下,與女丑打了個招呼,一左一右靜靜坐著。
如此,又等了半個月。
死亡之神的神念波動已微乎其微,最後一點靈光似乎也要就此消散。
吳妄手指點在茗的額頭,目中有翠綠神光閃過。
枯木逢春。
死亡之神的神念突然開始動盪,茗那蒼白的面容上泛起了潮紅,胸口開始慢慢鼓脹……
隨著一陣劇烈的咳嗽,茗再次睜開雙眼。
女丑連忙向前拍打她背部,吳妄走去一旁靜靜等候。
茗的眼底寫滿了絕望,宛若沉入水中即將溺死之人抓住了救命的浮木,緊緊抱著女丑的胳膊不願鬆開,瘦弱的身體在不斷驚顫。
幻境內外,注視著此地的幾位強神大多有些驚異。
他們自是都看到了,吳妄給了茗一點『記憶』,卻不知那到底是吳妄的什麼經歷。
樹下傳來了輕微的啜泣聲,這啜泣聲持續了幾個時辰。
女丑在旁溫柔地安撫著茗,才讓茗方從那無盡死寂帶來的恐懼中掙脫出來。
女丑輕輕拍了拍茗的胳膊,低頭耳語幾句,隨後抽身退了兩步,對吳妄的背影撫胸行禮。
「無妄大人,茗已經清醒了。」
「嗯,」吳妄應了句,「你先出去準備下吧。」
「是,大人,」女丑看了眼茗,給茗留下了讓她安心就好的微笑,身形化作一抹流光消散。
茗的表情不禁有些凝滯。
吳妄轉過身來,笑道:「可還記得我嗎?」
茗瞳孔輕輕震顫,隨著少司命在雲上畫下了繁複的神紋,茗神魂之上的一縷封印悄然消散。
她輕輕皺眉,心底浮現出了一幕幕畫面。
屍山骨海、巨大的骷髏仰頭怒吼,生靈怨恨如大潮洶湧而至,包裹著灰色長袍的黑影在痛苦地哭喊……
但,茗這次並未崩潰。
她看著突然多出來的這些記憶,更像是在審讀旁人的人生。
在此地生長起來的她,用這段短暫的經歷搭建成了河堤,將那些痛苦記憶隔絕在外。
更何況,她已經體會過歸於虛無的絕望感……
「你是那個神?」
茗嗓音沙啞地問著。
「你才是神,我不過是個被賦予了神權的生靈。」
吳妄抬手虛扶,道:「這裡是為你準備的幻境,讓你在這裡體會生靈的短暫一生,你還記得自己是哪位先天神嗎?」
「死亡。」
茗微微抿嘴:「我是從大道中誕生的大道之靈。」
「很好,放平心態。」
吳妄笑道:「不如隨我出去走走,我有些話要跟你談談。」
茗有些留戀地看著山坡下的村落,低頭輕輕嘆了口氣,低聲道:「可否讓我稍後再回此處,我想……」
「自然,」吳妄做了個請的手勢,「這個幻境為你留著。」
「多謝你了。」
「我名無妄子,人族修行者。」
「無妄子,」茗輕聲喃喃著,「我的名字似也是你起的,在那個黑漆漆的神殿裡面。」
吳妄露出了溫和的微笑。
茗卻微微低眉、撇嘴,道一聲:「倒是意外的普通。」
吳妄:……
「先出去吧。」
……
因死亡大道多了三重封印,雖然暫時抵擋住了生靈怨力侵襲,卻也讓茗此刻沒有任何神力,如普通的生靈般。
故,離開幻境的過程,茗只是覺得眼前一花、光影流轉。
吳妄卻已經收回神念,本體起身走動,帶著茗的神魂直接去了帝下之都,進入了少司命的神界。
少司命此前已做好了安排,他們現身之地一切如常。
此地隨處可見數十丈高的參天巨木,隨處可聞生靈的歡聲笑語,那些巨木的枝杈就是街路,各處安放、懸掛的樹屋中,眾多生靈密切參謀著他們信仰神靈的終極奧義——
繁衍生息。
吳妄與茗出現在了大地之上,茗的身影有些虛淡,自是因她此刻沒有實體。
「好多雙眼睛在盯著我們,」茗輕聲道了句。
吳妄抬頭看了看,笑道:「無妨,咱們又不做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
茗右手捂著左臂的手肘,低聲道:「有些不舒服罷了。」
「咱們剛走出幻境,那些先天神們自是忍不住想看看你如何了,」吳妄笑道,「你已是不知多少代的死亡之神。」
「第六百二十五代,」茗輕聲說著,「大道上有印記。」
吳妄有些驚訝:「死亡之神崩潰了這麼多次?」
茗輕輕一嘆,低聲道:「這也不怪那些憎惡死亡的生靈,死這種事,真的不好受……那是你經歷過的嗎?」
「算是吧。」
吳妄含糊地應了句:「不管如何,我還是要對你道個歉,給你安排了一段有點悲慘的人生。」
茗有些發愣,好一陣才吐了口氣,喃喃著:「都是假的嗎?」
「你們之間的感情是真的,」吳妄道,「那些你接觸過的生靈,也都是真的。」
「這有些像是神靈無聊時的消遣。」
「自然不是,誰敢消遣你的大道?不要命了嗎?」
吳妄笑了幾聲,繼續道:
「讓你擁有自己的判斷能力,建立起你對這個世界的認知,是幫你抵禦生靈怨恨反噬的必要路徑。
那個幻境最主要的目的,是教會你這些,而不是為了哄騙你去做什麼事。
你看你現在,就如一個成熟、知性且心底懷揣美好的正常生靈,又體會過了死亡的痛苦,這樣的你再去看待那些生靈在死前發出的怨恨,已經很容易釋然。」
「確實是這般。」
茗若有所思地應了句。
他們踩著沒什麼聲息的淺草,又踩著咯吱咯吱的落葉。
吳妄身著青藍道袍、淺白內襟,長發束成道箍,此刻負手前行,自呈飄逸之感。
茗此刻雖還有些混亂,但解開封印後,這神魂也開始環繞著死亡大道的道韻。
這是純粹的韻,沒有所謂的正義與邪惡之分。
吳妄緩緩講述著整個幻境的布置過程,茗在旁仔細聽著,當她聽聞自己的妞妞,竟然也是一名神靈……
「過分。」
茗輕哼了聲,表情有些冷漠。
吳妄緩聲道:「不想知道她的故事嗎?」
茗微微怔了下,隨後慢慢點頭。
吳妄嘆了口氣,嗓音越發悠遠,兩人伴著此地那有些幽暗的光影,漫無目的地朝著前面走著。
當茗聽聞,天宮逼迫雨師妾古國進行十日之祭,女丑曾被十日炙烤而亡,禁不住攥緊了拳頭。
「那……那該多痛苦。」
「嗯,」吳妄嘆道,「痛苦、興奮、憤怒、恨意,這些劇烈的情緒波動,都會讓生靈產生更多念力,甚至化作強大的怨靈。
她就是這般誕生的。」
茗微微皺眉:「先天神怎得這般令人生厭。」
「這些事,你以後就知曉了。」吳妄並未多說。
此刻盯著此地的天宮眾神,已算是都看明白了。
這逢春神,是在給新生的死亡之神,灌輸著『生靈本位』的觀念。
可他們看懂了,也無法去阻止,畢竟吳妄只是將天宮曾經的所作所為都說了一遍,並未有任何誇大的地方。
甚至,吳妄提前徵求過女丑的意見,得了她准許,才用女丑的經歷作為引子。
北海巨蟹、天宮謀算,少司命出手、女丑化神……
茗漸漸地進入了這個故事中,幾次抬頭看向吳妄,記下了這個嗓音很不錯的男子側臉。
她問:「那,你跟妞是怎麼認識的?」
「那就是另外的價、咳,那就是另外的故事了。」
吳妄笑道:「與你說這些,只是想讓你莫要怪她。」
「她對我照料頗多,」茗低聲嘆著,「也不知她能否繼續與我為友。」
「這看你們。」
吳妄道:「如此,你可明白了,生靈與死亡的關聯。」
茗緩緩點頭,卻道:「但我不明白,為何有那麼多慘死的生靈。」
「那是你這個死亡之神,今後要去慢慢觀察和思考之事。」
吳妄緩聲道:
「你在死亡大道中所見的那些慘死者,只是死者中極少的部分。
生靈與生靈之間的爭執,國度與國度之間的戰爭,神靈對生靈的壓迫,諸如此類。
大部分的生靈逝去,都是相對較為平靜的,帶著對世間的眷戀。
你感受下,這是一個平和的國度,此地此刻正有幾個生靈逝去,他們的親人在為他們送別。」
茗閉上雙眼,漸漸竟如入迷了般,嘴邊綻出幾分釋然的微笑。
吳妄挑了挑眉,等她醒過來,繼續與她漫步閒聊。
就這般,一路走著,一路聊著,不知不覺已是漫天星辰。
他們進了一處熱鬧的樹屋,好客的百族生靈,為他們準備了豐盛的食物。
他們走過熱鬧的篝火堆,看著那些年輕男女手牽著手歡歌起舞;
他們去了那些巨木的樹梢歇息,感受著大部分生靈入睡後,整個叢林大城的靜謐。
「體會到了活著的美好,才會畏懼死亡。
而出於對死亡的畏懼,才更知這般平和的珍貴。」
吳妄緩聲說著:
「正因這一切美好是有期限的,是會在某個時刻走向終結的,才能提醒大家去珍惜眼前。
死亡是生靈大道的一部分,它不單單只是終結,也蘊含了生機。
憎惡死亡是生靈的常情,你的大道註定不會被生靈感激。
但,茗;
你確實是天地間不可缺少的存在。
生靈寄存在天地間,也在消耗著天地的生命力。
壽元、繁衍、死亡,這就是生靈都需遵循的規律,違反這些規律就要付出代價。
雖然你經歷了太多痛苦,雖然你的前輩們都接連崩潰了,但我希望你能繼續走下去,用你的大道守護天與地,守護生靈與天地間的一切珍惜平和、追尋美好的意念體。」
茗那雙眸子映著星光,微微地頷首。
吳妄突然笑道:「看,誰來了。」
她怔了下,扭頭看向身後,卻見一團淡淡的金光緩緩舒展,其內現出了道道身影,身穿著粗布衣裳,各自帶著滿足的微笑。
女丑靜靜地站在最前面,對茗露出了歉然的微笑。
在她身後,一名名人影靜靜站著。
那身形佝僂、拄著拐杖的祖母,身體壯實、背著弓箭的父親,面容憔悴、眼中滿是淚痕的母親,自小一起長大卻總是被欺負的髮小……
娘……
茗張口欲喊,卻又及時忍住,只是眼眶泛紅地撲了上去,與那名婦人的魂魄相擁。
村子裡的老少圍了過來,笑呵呵地調侃著,嗓音低沉地說著祝福。
他們的歸宿就是在此處,少司命已在自己的追隨者中,找到了數百對願意孕育新生命的夫婦,並將這些殘魂的記憶抹去,憑繁衍大道轉生。
女丑在茗耳旁輕聲說著這些,茗不斷點頭,已是忘記此前她所提的、再回那幻境生活一世的要求。
喧鬧聲中,茗突然想起什麼,轉身看向那樹梢。
哪裡還有那人的影子。
「妞姐,他是誰?」
「無妄子大人嗎?」
女丑輕笑了聲,目中帶著幾分感慨:「很神奇的一位大人物,雖是生靈,但神不可勝。」
茗幾乎脫口而出:「那他有子嗣嗎?」
女丑也有點懵:「這個,倒是沒聽聞,應是沒有的吧,不過在人域那邊也說不準……」
茗眼底划過少許認真思索的意味。
六千字章節,繼續碼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