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點,天陰風盛,畫室辦公室的窗簾吹的高高揚起。
任平生關上窗戶,繼續以兩秒一張的速度批改學生作業,改到最後,任平生將筆一扔,吐槽道:「這是我教出來的學生?畫得都什麼玩意兒,就這水平怎麼參加藝考。」
坐在任平生斜對面,戴著耳機看綜藝的安然,隱約聽到任平生吐槽,摘下耳機問:「怎麼了?」
「沒事,交上來的作業太糟糕,吐槽兩句。」
任平生拿起筆,剛要繼續改作業,想起一件事。
「對了,你聽聽這個,我班上李圓圓家長發來的,說年底聯考會有變動,你聽說過嗎?」
安然聽完,有些無語的說道:「這一聽就知道是假的,你也信?」
「我信不信不重要的,重要的是家長們信了,你看家長群里他們討論的,解釋了都沒用。」任平生說,「你在群里跟其他人說,讓他們上課的時候都跟學生說一下,別聽信外面的謠言,真有變動,我們會第一時間通知。」
「好,我這就跟在群里說,」安然一邊編輯信息,一邊說:「已經五點多,可以叫外賣了,你吃什麼?」
「雞腿飯。」
「就一份雞腿飯?不再要點別的?」
「足夠了,多了吃不完浪費。」
「來幾斤小龍蝦唄,我知道一家新開業的小龍蝦,據說味道很不錯,你不想嘗嘗?」
任平生抬頭,玩味的望著安然:「如果我沒有記錯,昨天有個人可是親口跟我說,不稀罕我這頓飯。」
安然一臉無辜的反問:「小龍蝦是飯嗎?小龍蝦只是菜,我是說不稀罕你那頓飯,又沒說不稀罕你這頓菜。怎麼樣,大老闆,來幾斤?」
「有幾個人在?」
「除了陶陶今天下午沒課,其他的都在。」
「你自己看著點吧,除了龍蝦,再點些主食、奶茶,」任平生說,「對了,別點太辣,等下一個個辣的嘴巴通紅,上課不像樣。」
「平頭哥大氣。」
任平生改著作業,頭也不抬的說:「反正你買單,我還可以再大氣點。」
安然頓時垮著臉,說:「你這麼大個老闆,好意思讓我買單?我一個月才多少工資。」
「你也好意思說我是大老闆,我們畫室加上你我,總共才幾個人?有見過手下就這麼點人的大老闆嗎?」
「有啊,我眼前不就是。」
「會說話,趕緊點吧,七點鐘就要上課了。」
話音剛落,辦公室外響起下課的輕音樂,沒一會兒,徐婷走進來,得知任平生請晚餐,立即湊到安然身邊,一塊挑著。任平生這時改完作業,喝了口水,想起來南韻應該沒吃過小龍蝦,拿起手機,撥打南韻電話。
「對不起,你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請稍後再撥……」
任平生改發微信。
【一蓑煙雨畫室·任平生】:在家還是在外面?要是在家,我給你點份小龍蝦嘗嘗?
等到畫室其他人都下課,外賣員提著大包小包的餐食、奶茶,走進辦公室,南韻還是沒有回消息。任平生沒在意,和眾人一塊,湊在安然辦公桌旁,戴上一次性手套,大快朵頤起來。
安然點的這家龍蝦味道的確不錯,吃起來很有滋味,就是香味太濃,辦公室里儘是龍蝦味。
六點四十多,有幾個學生提前來了。他們一走進畫室就聞到龍蝦味,其中有個性格活潑的直接跑到辦公室說老師你們今天吃龍蝦了,哪家的,味道這麼香?安然有一丟不舍的拿出剛才沒吃完,準備帶回家的小龍蝦,請學生吃。
晚上八點半上完課,天空響著悶雷,瓢潑大雨砸得窗戶噼里啪啦。
任平生走進辦公室,他的辦公桌上放著七點多讓安然幫忙點的兩斤油燜、香辣口味的小龍蝦。
「下這麼大的雨,需要我送你們去地鐵站嗎?」
「哎呀,你早說啊,我剛叫了車。」
說話的是陶陶,全名陶林,是任平生大學同班同學,住在任平生隔壁寢室。
「不能取消?」
「已經接單了,還有五百米就到。」
安然捧著手機,美滋滋的說道:「幸好我還沒下單,我跟你走。」
「你們呢?」
徐婷一邊向外走一邊說:「我男朋友在停車場等我,我先走了,拜拜。」
「我男朋友也快來了。」
這話是和徐婷同屆並同寢的向依依說的。
而和安然同屆的喬舒芳則是慘兮兮的假哭:「都有男朋友接,就我只有滴車師傅來接我,我好慘啊。」
安然好奇道:「你什麼時候叫的車?」
「就剛剛,老闆進來的前一秒,你說我的手怎麼這麼快,師傅接單怎麼接的那麼快!」
「你只看到被男朋友接的好,沒看到作為男朋友要去接女朋友的苦,不說了,我得趕緊去接我女朋友,拜拜。」
比任平生高兩屆的陳紹背上雙肩包,快步走出辦公室。
「然然,你東西收拾好了嗎?」任平生問。
「好了好了。」
安然將充電器塞進布袋裡,拿著鑰匙,跟著任平生走出辦公室。剛來到停車場,撞見徐婷男友的車,徐婷降下車窗跟他們打招呼。任平生笑著點頭,帶著安然走到停車處,上車,將小龍蝦交給安然摟著。
安然控訴道:「讓我摟著卻不讓我吃,多折磨我。」
「晚上就你吃的最多,還沒吃夠?」
「你也不看看都過了幾個小時,你這是買給你女朋友的?你們同居了?」安然一臉八卦的看著任平生。
任平生剛要開口,放在儲物盒上的手機響了,是南韻的電話。任平生按下接聽鍵、揚聲器,南韻具有大離特色腔調的酥脆聲音旋即從手機里傳出來,在安靜的車裡顯得十分響亮。
「任君,下課了嗎?」
「下了,現在送同事去地鐵站,然後就回家。」
「好。」
和昨日一樣,南韻說完這句話,就掛了電話,安然呦呦嘖嘖的聲音隨之在車裡響起。
「任君……嘖嘖,你女朋友對你的暱稱挺特別啊。」
「說了不是。」
「都同居了還不是?」
「是借居,我和她的情況比較複雜,說出來容易嚇死你,總之你別給我在畫室亂傳。」
「嗯嗯,我保證不亂說。」
車裡陷入安靜,只有汽車行駛的聲音在兩人的耳邊響起。
隨著停車場外的燈光落在任平生、安然的臉上,車裡響起安然急不可耐的催促聲。
「快說啊,你和她什麼情況?」
任平生瞅著安然冒著熊熊八卦火的眼睛,嘴角露出淺淺的笑意,故作奇怪道:「誰說要告訴你,我只是讓你別跟徐婷那些人瞎八卦。」
「……」
安然幽怨的盯著任平生,暗沉的車裡,車外時而傳出的燈光,照得安然猶如恐怖的貞子。
「你知道一個大瓜擺在你面前,卻不能吃的痛苦嗎?你忍心這樣對我嗎?」
「特別忍心。」
到了一公里外的地鐵站,安然飽含怨氣地丟下一句拜拜,冒雨衝進地鐵站,任平生向前繼續開了一段路,調頭回家。
快到小區時,雨勢漸小,任平生停好車,透過車窗,看到亮著燈的家,內心有點微妙。
來到平城這些年,除了前年家裡停電忘記關燈,任平生還是第一次晚上下課回來,見到家裡亮著燈,有人在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