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緣,也算是業內一個有名的低調實力派青年男演員了。
低調到什麼地步呢?幾乎在外沒有被人偶遇過,離開片場就神隱。
南言終於知道為什麼了。
畢竟不會有人在街頭遇見一個高挑的模特身材的小姐姐,會認得出這就是實力男演員方緣。
實力這兩個字,方緣還真是發揮的淋漓盡致。
《鴛鴦繡》劇組裡,實力男演員方緣飾演男一號陸老爺,女演員滿饒飾演女一號大太太,最近有些人氣的女藝人王琪琪則飾演女二號。
男二號有些眼熟,坐在方緣身邊朝著南言招了招手,和藹地笑著。
「好久不見啊小南。」
南言也朝著他笑了笑:「何前輩。」
狐狸眼的青年,何止。《風起長安夜》里的男三,也是南言之前合作過的前輩。
可能是有熟人在,南言融入的很快。
這裡是整個的民國風影視城,遠離市區,周圍一片空曠,演員除了片場,哪兒也去不了。
大夏天的,南言穿著全套的秀禾服戴著發套,恨不得抱著風扇吹一吹。
太熱了。棚子裡的燈一打,更是熱的人眼冒金星。
室外高溫已經三十多度,棚子裡的溫度隨便也過了四十,演員們全靠冰塊小風扇物理降溫。
方緣和滿饒兩個主演的能力就在這個時候體現出來了。
即使大家都是共處一個悶熱的棚子裡,他們倆演起對手戲來,不急不慢,你來我往的交鋒絲毫看不見酷熱的痕跡,甚至因為夫妻兩種種的猜忌戒備,導致他們的戲是有一股涼意的。
南言問化妝師要了幾個卡子,把長袖折了折固定,手裡抱著她的本子認真看方緣和滿饒的對戲,手下飛速記錄著。
這是何止第二次面對南言在片場的認真。他這會兒沒戲,搬了個凳子坐了過來。
「你很認真啊,」何止看了一會兒,低聲說道,「每一個你都要這麼記錄麼?」
「差不多,」南言筆下不停,「所有的前輩都有自己的獨特長處,他們的處理方式能讓人開竅,我多記多看,總能有學得到的。」
她起步晚,想要做出點成績來就要不斷的努力。
「下一場,小蝶蘭準備。」
南言收起了本子,重新補了補妝放下袖子。
導演還在看剛剛的那一段,頭也不抬道:「看著你的前輩們,咱們爭取三條內過,別耽誤時間。」
南言比了個Ok的手勢,上了二樓。
她這個鏡頭很簡單,從樓上下來,頂大太太一句,給陸老爺撒個嬌,摔個帕子就出門。
南言心跳有些快,她做個幾個深呼吸平復。
「小蝶蘭進場。」
收到指使,南言抬眸。
她穿著的是圓立領琵琶襟的上襖,里外三層,袖子長短剛好露出了個層次。最外面的一層是米黃色團花的暗紋。領緣袖緣鑲著藍緞彩繡花雲邊和一圈蝶翼的織帶,衣襟的盤扣處繡著如意雲頭,又墜了個玉葫蘆墜子。下裙配了條雙瀾粉緞彩繡花袷裙。她一手扶著樓梯扶手,款款裊裊走下來。
隨著她的走路,那衣襟前掛著玉葫蘆和她鬢角插著的一根朱釵微微輕晃出一個穩穩的節奏,裙擺搖曳之中繡花彩蝶繁花美不勝收。
導演盯著她的走路姿勢,一直準備好了喊卡,結果等南言一步步走下來,攥著手帕都給滿饒行了個萬福,都沒有喊出來。
「我在上頭繡花,盡聽著大太太的聲音了,可沒吵著我繡不下去了。」
南言行禮標準的就像是行雲流水般順暢,比呼吸都還要自如。她眉眼彎彎地,站在大太太身前那自然的模樣,就像是練過無數遍。
滿饒在鏡頭看不見的地方,是有些詫異的。
這個女孩定下來的時候,她不在現場。只聽其他演員說起過,小蝶蘭的那個演員一看就是用心的。
她開始還不知道,現在當南言帶著小蝶蘭走到她眼前了,滿饒才明白其他人說的是什麼意思。
的確是個很用心的新人。
滿饒飛速看了眼南言。
不知道私下練過多少遍,這種民國戲的身段念詞和表演風格才能這麼流暢。
「偷聽大婦說話,你倒還有理了?」滿饒瞥了滿臉笑意的南言一眼,不緊不慢。
南言立即接話:「大太太聲氣兒大,怎麼還賴我偷聽。」
她一扭頭就朝方緣的位置挪步。
方緣的民國扮相,帶著兩份頹廢,又有著讓人移不開眼的沉醉,短髮長褂,手握著菸斗,細眼眯著,不曾參與自己大太太和小姨太的鬥嘴。
「老爺評評理,可是蝶蘭兒的不是!」南言眼前只有民國扮相的方緣,把那個高挑御姐的形象拋開了。
方緣一笑。他渾身帶著一股懶懶的勁兒。
「蘭兒,給你太太道歉。」
南言嘴一嘟,給大太太敷衍地行了個禮,手中帕子一甩,扭頭就出了門去。
「卡。」
導演反覆看了兩遍,瞥了一眼挽起袖子湊上來的南言。
「還行,繼續保持。」
南言鬆了一口氣。
「演得不錯,練了不少。」
背後搭話的,是方緣。
他手中遞過來一聽冰可樂:「給,封口費。」
南言眼睛一亮,幾乎是以看男神的目光看方緣。
「謝謝前輩。」
她接了過來:「這裡怎麼有冰可樂?」
「我車上放了冰箱,專門存了些。」
方緣提點了句:「這裡距離市區遠,大家的保姆車上都備的有貨。你也該存點吃喝。」
南言受教了。
這點她還真沒弄。蔣素來了之後把她送到劇組,就回去了。甜甜一個助理也沒有接觸過那些,導致她們兩個人很多事情都沒有做到位。
「前兩天看見我,你好像嚇了一跳?」
方緣說笑。
南言:「……方老師,換做是您您能不被嚇一跳麼?」
樓下住著的小姐姐,扭頭就變成了行業里的大佬,這也就罷了,性別順便也改了。
方緣笑得肩頭聳動。
「嚇到你了還真是抱歉了,不過也算是報復回來了。」
南言懵:「報復?」
「是啊,」方緣回憶著,「一進電梯看見沈珺故,我這顆小心臟也是受到了極大的驚嚇啊。」
南言腹誹:如果沈珺故知道了,他才是要受驚嚇的那個。
方緣打開了冰可樂,朝南言晃了晃:「作為我們重新認識的開端,喝口可樂慶祝一下?」
南言也伸出了可樂罐碰了碰:「方老師,接下來還請多多指點了。」
「我指點你?」
方緣趁著周圍沒人,低聲揶揄:「沈珺故那麼厲害,又是你老公,你還要別人指點什麼,抱著你老公你這輩子都夠吃了。」
南言嘴角一抽。
上次警察局的時候,沈珺故說他是南言丈夫身份的時候,方緣也聽到了。
前後還一個月,她總不可能現在就說,已經離婚了?
這對沈珺故的形象算是一個極大的破壞了。
南言只好微笑。
「說起來,你老公沒送你來?」方緣繼續調侃,「我看他粘你的勁兒,還真擔心他全程陪你跟組,鬧得我的戲變成緋聞的天堂。」
粘……
方緣怎麼用了這麼一個……黏黏糊糊的字啊。
沈珺故粘她?
南言一時之間居然不知道方緣是不是在開玩笑了。
「方老師說笑了,」南言義正言辭,「沈先生身上可沒有這種屬性。」
方緣挑眉,倒是沒有更多說什麼。
《鴛鴦繡》這個戲按理說拍的難度不小,只是演員選的都是很契合,又有著一定實力的。大家一起演,相輔相成,前期拖了點進度,馬上就全部進入狀態,全程特別順利。
南言在和方緣第一場兩個人的戲的時候,她就很美感覺到了無形的壓力。
方緣看起來那麼和藹,演戲時,渾身的那種氣場能把人壓死。
南言費了好大的勁才把自己的節奏調整出來,第一次碰上這種情況,當天晚上回了酒店也不睡覺,把方緣過去主演的戲全部跳出來,買了不少視頻app的會員,一個個看。
沈珺故的微信發過來的時候,南言還在看方緣的舊作。
方緣的很多地方處理模式和沈珺故不一樣,但是有著共同的一點,那就是他們的思想。
南言和方緣不熟,剛好收到了沈珺故的微信,索性舍近救遠,遠程求教沈珺故。
沈珺故的重點跑偏了。
「大晚上的你就一直在看方緣的作品?」
「是啊,」南言目不轉睛看著平板上的劇,「我和他演了一場雙人戲,他給我的感覺,和你有些像。但是比你還要……有威脅?」
南言思索了下,用了威脅這麼一個詞。
在方緣的表演中,有著凌厲的攻擊性。
南言太生疏了,對面拋過來的是利刃,她只有一個破破爛爛的竹竿。
高手過招酣暢淋漓,但是一個高手和一個新手過招,高手不痛快,新手被完虐。
南言現在的感覺就是,她被方緣完虐了。
沈珺故聽到南言的這個說法後,遲疑了。
他之前為了不讓南言有壓力,努力收著鋒芒陪她演戲,的確鍛鍊了她,可是與此同時,她也失去了適應壓力的機會。
沈珺故索性打開了電腦,陪著南言一起看方緣的作品,兩個人一起快進篩選出橋段來,沈珺故分析方緣的每一個處理動機,告訴南言在什麼時候該怎麼去做,會更容易接招些。
南言聽得認認真真。
沈珺故有些……不是滋味。
南言還沒有看過他過去的作品,就在補別人的作品了。
沈珺故把時間卡得很嚴,十二點一過,就不允許南言繼續了。
他開著微信語音,要求南言現在就睡,不可以再看。
南言也困了。這個時候早就超過她正常休息時間了,她含含糊糊給沈珺故道了晚安,卷進被子裡就睡了。
手機還開著語音,沈珺故伴隨著南言的均勻呼吸聲入睡。
第二天,南言上午沒戲,她又補了補方緣的舊作,下午三點最炎熱的時候,貼了一身冰寶寶前往劇組。
劇組裡多了一輛餐車。
「小南。」
何止手裡握著一聽可樂走過來,眼神略微妙。
「何前輩,」南言打了個招呼,抬眸看去,「片場好熱鬧啊。」
「有人來探班了。」
何止漫不經心說。
「哦。」
南言點了點頭,事不關己:「我去換衣服了。」
「等等,」何止叫住南言,「你就不好奇誰來探班了麼?」
南言疑惑:「誰來也和我無關啊。」
反正又不是有人來給她探班。
何止嘴角一勾,朝南言使了眼色。
南言到底被何止勾起了好奇心,她走進片場看了眼。
坐在方緣旁邊的,頭戴鴨舌帽的青年有幾分眼熟。
或許不只是眼熟。
南言一愣。
沈珺故怎麼來了?
他不會是來……
南言心一提。
方緣和沈珺故同時發現了南言。
兩個人同時起身。
方緣和沈珺故對視一眼。
方緣嗤笑,一屁股坐了回去,隔著老遠懶洋洋衝著南言搖了搖手:「小南,你看沈大影帝是不是大好人?這麼熱的天,他不遠萬里、專程來給、我、探班了。」
作者有話要說:離婚證紅色的,原來寫的綠色,讀者糾正了。現在已經改版成紅色了。
然後:他們真的是離婚啊離婚!離了才能有後續啊!
又:今天的沈先生有點酸溜溜,可能吃了酸菜魚。
南言言的穿著參考了清末民初時的衣服,博物館藏件模樣。
17點到21點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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