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6章 他有一種本能（國慶快樂）
醫院的走廊乾淨明亮。
可落在胡寧天的眼睛裡，卻顯得異常冰冷。
他慌裡慌張的左顧右盼著往前走，等走到一個病房前，他推門把手的動作卻本能的停頓下來。
直到硬生生的調整了三秒後，他才跨步進去。
一進去，便看到一個白髮的病態老人，躺靠著病床上，正衝著自己笑。
老人笑，胡寧天卻想哭。
他三步並著兩步的快速跨到了病床邊，就地蹲下的扒著床邊的護欄，帶著一縷哭腔的輕呼了一聲：「爺爺，您快嚇死我了！」
老爺子聽到這話，先是對著病房內的護士擺了擺手，示意她們出去。
緊接著才伸手揉了揉胡寧天的頭，開玩笑道：「我的身體我知道，一時半會死不了，不過，頂了天也就這幾年了。
你呀，從小就長得秀氣，跟個女孩子似的，現在哭哭啼啼的更像了，這樣哪裡震懾的住對手？」
這個安撫，讓胡寧天的眼淚頓時就下來了，他偏過頭去，快速抹了一把，緊接著開口道：「我通知薇薇過來。」
「不要通知她，她過來又有什麼用，這裡有醫生，有護士，用不著她照顧我。」胡老爺子伸手阻止道。
阻止完了之後，老爺子雙手撐了撐，對著胡寧天道：「扶我坐起來。」
「爺爺，您還是躺著吧？」
「躺著胸口悶。」老爺子搖了搖頭，心臟有問題的人，躺著是容易透不過氣來。
胡寧天原本是清楚這一點的，但他此時還有些慌神呢。
老爺子這話一出他算是反應過來了，連忙拿著遙控器把床頭給升了起來。
升起來之後，老爺子坐好，看著窗外的景色道：「我最近啊，一直在關注一個人。」
「誰呀？」胡寧天起身，一邊給他爺爺倒熱水，一邊順嘴問道。
「徐希羽你認識吧？」
聽到這個名字，胡寧天倒水的手一頓：「認識，他怎麼了？」
「他和薇薇走的挺近的吧，年前在廣州的時候，薇薇見他之前，足足打扮了三個多小時，我頭一次見她這樣。」老爺子說話間，還帶上了一絲調侃的語氣。
但這話一出，胡寧天感覺自己額頭的青筋開始跳了。
把水端過來放到了老爺子面前架起的小桌板上之後，他立馬開口道：「爺爺，您放心，我會管住這個丫頭的。」
老爺子聞言，瞥了他一眼，沒有回覆這個問題。
而是端起水一邊吹一邊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徐希羽那個叫柯欣瑩的女朋友，是你做的媒？」
「爺爺，您查的還挺清楚。」胡寧天笑著回了一句，同時心裡開始快速思索老爺子的用意。
自己給柯欣瑩和徐希羽做媒的事情，知道的人並不多。
而且時間很久了。
自家爺爺知道，這鐵定是真的深入的去了解了一下徐希羽。
可爺爺為什麼要深入了解他？
就因為他和妹妹走的近？
正當他在琢磨的時候，老爺子放下水杯，又嘆了口氣道：「寧天，你最近有去你爸爸媽媽的墓前看看嗎？」
「上個月去了，奶奶和大伯那邊我也去了。」胡寧天說起這個，語氣中有一些難過。
聽到這話，老爺子點了點頭沒再開口，眼神里露出了一絲追憶。
就這麼追憶了好一會，他才嘆了口氣道：「當年，你太爺爺生了我們兄弟姊妹七個，就我這個老么活下來了，其他的全都死在了戰場上。
我也受了傷，和你奶奶吃了多少苦頭，才生了你爸爸和你大伯。可惜，可能是我把咱們一家子的運氣都用光了。
你大伯年紀輕輕的就得了病，撒手人寰，連個種都沒留下。你爸媽正值壯年，本該扛起咱們家的時候，卻也遭了意外……」
「爺爺，真是意外嗎？！」胡寧天說起這個，人瞬間就激動了起來。
「是意外。」老爺子看了他一眼，眼神和語氣都無比平靜。
胡寧天聞言則是牙關緊咬，呼吸加重，想說點什麼，卻又不好說。
眼見他眼睛都紅了，老爺子又揉了揉他的頭道：「寧天，爺爺撐不了幾年了，我的老兄弟們，也撐不了幾年了。」
「爺爺，您別這麼說，算命的說了，您得長命百歲呢。」胡寧天順勢握住了老爺子的手道。
而老爺子則是笑了笑：「胡扯，爺爺是堅定的唯物主義者，算命的是什麼玩意兒，也敢斷我的壽數？」
「哈哈哈。」胡寧天聽到這話，故意笑了起來，他就是想逗爺爺開心。
見他笑，老爺子又道：「這幾年，辛苦你了，一個人支撐一家子。」
「不辛苦，應該的。」胡寧天搖了搖頭。
「應不應該先放一邊，有個道理你應該要懂，一個家最重要的是人。沒有人，什麼都是白講。如果你大伯和你爸爸還在，咱們家不是如今的模樣。」
「爺爺，我懂您意思，您放心，我會儘快結婚的。」胡寧天這下不犟了，胡老爺子這次差點沒了。
他可不想爺爺還沒看到自己結婚生子就走了，這得是多大的遺憾？
「你結婚是一方面，薇薇呢，我知道你想好好保護她，讓她無憂無慮，但這可能嗎？咱們家總共就你們倆，你把她排除在外，這不是持家之道啊。」
「可是她還在讀書，家裡的產業交給她，她一時半會上不了手，現在爭分奪秒，我沒時間給她在關鍵位置練手。」胡寧天說起這個，也有些無奈。
他和胡寧薇年紀差太大了，如果像其他兄妹那樣，差個兩三歲的，倒也好講，大家成長的步調是一致的。
偏偏他們差了十來歲，根本沒法打配合。
想到這裡，他正準備再答應爺爺，給胡寧薇安排更多的事業。
卻聽到胡老爺子先皺眉道：「你知道我們成功的原因嗎？」
「知道，您經常跟我說，是因為和人民群眾站在了一起。」
「寧天，你和薇薇已經脫離群眾了！」胡老爺子說這話時，語氣相當嚴肅。 而胡寧天卻實在是聽不懂，這什麼跟什麼？
「我們家跳了代，你父輩還沒來得及栽樹就沒了。所以你現在只能乘我的涼，可我也是油盡燈枯。
多少人等著從我身上伐一刀，好回去給他們家添一把柴火。寧天，你得守著基業，沒法再做更多，而且，你也不是那塊料。
所以，你得讓你妹妹站在群眾當中去，為咱們家重栽一棵樹才行，不僅是國內的群眾，要站在整個世界的群眾當中去，你明白嗎？」
老爺子壓低聲音，表情嚴肅。
而胡寧天不是傻子，他自然聽懂了老爺子的意思。
於是乎，他詫異道：「爺爺，您是想讓薇薇做公眾人物？還得是國際知名的？」
「對。」老爺子肯定的點了點頭。
「不是，爺爺，就算她成了國際巨星，又能賺幾個錢？更何況，咱們國家出不了國際巨星的。」胡寧天實在是不能理解。
「我聽說，你最近在找人翻譯徐希羽寫的《三體》？」胡老爺子一轉話題。
「額……對啊。」胡寧天被這個話題跳的有些混亂。
「裡面有句台詞，我印象深刻。」
「您也看了？」
「看了，寧天，要多想。」老爺子對著胡寧天開口道。
而胡寧天聽著這句來自章北海他爸爸的話，先是一愣，緊接著瞳孔瞬間放大。
他不可置信的對著胡老爺子道：「爺爺，不至於吧，沒到那個份上吧？」
「肯定是沒到那個份上，但做事得有長遠的眼光，萬一呢？薇薇若是能在國際上有一定的名望，有了發聲的渠道，有些事情就有轉圜的餘地，有些人也會有所顧忌。」老爺子嘆了口氣道。
說完，沒待胡寧天回答，他繼續道：「光是中匯的那些政策性產業，賺錢是賺錢，可你在這裡面又有什麼不可替代性呢？
換個人來，不一定比你做得差，甚至有可能比你做的更好。多少人盯著這塊肥肉，因為吃它夠簡單。
而在國際上的文化、輿論話語權，才是我們的弱勢。你要能在現有的基礎上，額外再把這一塊做好了，你和其他人不同的價值才能得以體現。
只有這樣，我死後才有人願意保住你，保住咱們家現在有的產業。還是那句話，咱們家跳了代了，我太老，你太小。」
「爺爺，你能不能不要一口一個死？」胡寧天頂不住了，他感覺自己的情緒快要崩潰了。
「不要小兒女作態，我在跟你聊正事。這些年，我發現了一個問題，你沒有推動文化和輿論話語權的能力，匯文投在你手裡，僅僅是個金融工具。」
「我……」胡寧天被這個突如其來的批評給弄的一噎。
「但你運氣好，應該說是薇薇運氣好，碰到了個寶。」
「您是說徐希羽？」胡寧天表情不可置信道。
「原本我也不確定，但這次他著實給了我一個驚喜，拿著一個《無間道》玩了一堆花活出來，等他玩完了，香江娛樂圈的藝人都得被迫幫他幹活。」
「哪裡幫他幹活了？」胡寧天疑惑道。
「他那一百把吉他是誰在簽？」胡老爺子反問道。
「這算什麼了不得的東西嗎？」胡寧天實在不解，他要想這麼做的話，也可以，一句話的事。
「這是個相當了不得的能力，你想想，他可以在一個相對陌生的市場，不靠勢力，迅速占領輿論制高點，就好比這次復興粵語歌的大義。
同時，他還可以依託這個制高點，驅使他人不得不執行他的想法，這就是他最厲害的地方。什麼創作才華全是輔助，這個能力才是他的核心。
或許，他自己都沒發現這一點，因為，我覺得這是天生的，是一種本能，人是很難關注到自己的本能的。」胡老爺子說到這裡，對徐希羽愈發的欣賞了。
而胡寧天被這番話說的，也陷入了思索當中。
等思索完了之後他發現，還真他媽像自己爺爺說的一樣，徐希羽這小子每次都能精準的站在輿論的制高點。
想到這裡，他眨巴了下眼睛道：「所以，爺爺，您的意思是讓他來幫我管理匯文投？」
聽到這話，胡老爺子對著胡寧天的腦袋一拍。
恨其不爭道：「朽木不可雕，我的意思是既然薇薇喜歡他，那就讓他做我的孫女婿，我看，也只有他有能力把薇薇給捧起來。
他今天可以占領香江的輿論制高點，明天就能在臺灣達成同樣目的，後天就可以在韓國，日本，東南亞，乃至於歐美故技重施。
你要做的，是從中匯這邊給他輸送養分，讓他儘快另栽一棵樹。如果他依附在匯文投上，哪天這條線被掐了，你們全得死翹翹。」
「不是……這……不是不是不是……爺爺，這……這這這這……萬萬不可呀！！」胡寧天急了，這什麼呀，怎麼就聊到這裡來了？！
「為什麼不行？」
「薇薇不喜歡他，您不能強行拉郎配吧！」
「喜歡，絕對喜歡，你當薇薇新換的保鏢和私人助理是誰的人？他們都幫我分析過了。」
「……」這話把胡寧天說的一噎。
噎了好一會，緊接著他又找了個理由道：「那也不行，他……他他他，他花心的很吶，一堆女人啊！」
「你這毛病什麼時候能改改，一急就結巴口吃，連個於鈺瑜的名字都說不利索。」老爺子開始吐槽道。
「爺爺，您別轉移話題，他真的有好多女朋友的！」胡寧天一字一句道。
「這事我知道，不就是呂沁瑤、柯欣瑩，還有那個楊雪晴嗎，或許還有個叫陸玖的前女友，以及一個叫什麼李尚玲的人。」
「爺爺，您調查的可真清楚啊。」胡寧天聽到這裡，也不知該哭還是該笑了。
但他很快又拉回話題道：「您知道他有這麼多女朋友，還來這一出？」
「你想想，連呂沁瑤這麼個老姑娘，他分手了之後都當個寶，今天幫人開公司，明天找人幫她拿獎，可見他是個相當重感情、念舊的人。
這還不好嗎？他要是那種成功了就不斷拋棄舊愛的陳世美，我敢讓薇薇跟他接觸？」老爺子理所當然的說道。
「？？？」胡寧天傻眼了。
等等。
是這個邏輯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