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 談妥
以金尚對電池淺薄的認知，勉強能理解張樹德教授話里的真意，可涉及到很專業的理論知識就不怎麼了解了。
即便如此，金尚也能知道，張教授的話，很實在了，既沒有勸金尚投資看似很火熱，前景光明的氫燃料電池，也沒有忽悠金尚去做沒什麼搞頭的鉛酸等落後產品。
釩電池出現的時間更早，商用前景卻不太明朗，幾十年的積累，也就在電站調峰以及大型儲能項目中有點應用，且這玩意的操作十分麻煩，需要經過專業培訓的技術員才能維護運轉，壓根不是說明書上的那麼簡單。
成本高是一方面，合格的管理團隊太少了。
至於還只是噱頭的電驅船，電動列車，新能源私家車等，壓根沒有到實用階段。
要不是實際操作充放電循環次數超一萬八千次的表現令金尚眼前一亮，這玩意值不值得投錢都是個大問題。
要知道目前的主流蓄電池，充放電兩千次以上已經算是極好的表現了。
未來之選的鋰電池，商用更晚，問題更多，能量密度，使用壽命，安全性，成本等，都是攔路虎，用肯定是能用，不怎麼划算，目前在心臟起搏器，行動電話，筆記本電腦等昂貴的可攜式電子設備上使用。
在鋰離子電池結構中，使用的是非水電解質，正極材料用鈷酸鋰，錳酸鋰或者溴酸鋰等。
負極則多用石墨，另外，鋰合金，矽碳等也可以。
和張教授簡短的對話中，幾個詞突然冒了出來。
「磷酸鐵鋰，石墨陽極材料？張教授不妨具體說說，我挺感興趣的……」
「這些……是我正在研究的課題，磷酸鐵鋰的循環壽命和安全性足夠高，成本很低，能量密度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勉強可以接受；與之相比，三元鋰電池雖然能量密度很高，成本也還湊合，可安全性差了不少；鉛酸電池差不多到了極限，沒多少前途，但一時半會還不會被淘汰；綜合來說，還是磷酸鐵鋰的表現最好，目前研究這個的雖然不多，但我個人覺得很有前途。至於石墨材料，這玩意理論不複雜，實際應用還挺不容易，我現在領導的課題，在研究如何用它來給電池減重……」
在自己擅長的領域，寡言少語的張教授，一旦說到興頭上，還是能滔滔不絕，說個沒完沒了的。
虛心聽取的金尚，微微眯著眼睛，心中不斷盤算著。
通過張樹德教授的解釋，金尚大致明白，前世的記憶，還是給自己帶來的誤區。
事實上，未來主流的磷酸鐵鋰電池和三元鋰電池，還沒有走出實驗室，結構細節也沒有完全敲定，比如張教授正在研究的陽極材料，磷酸鐵鋰等，只是他旗下的數個同步推進項目的一小部分。
科學研究就是如此，大部分都是在不斷試錯，排除無數個錯誤答案後，才找到正確的路線。
在一大堆專業術語中，金尚能找到幾個熟悉的，足以證明，張樹德教授，還是有點東西的，尤其是在提及「石墨材料」，「磷酸鐵鋰」和「三元聚合物鋰電池」的時候，虛空視界中涌動的金色能量，在不斷提醒金尚，這玩意是真的能改變未來的好東西。
不得不說，「金掃帚」在這種時候真是好用。
在金尚不時插話問幾句，對方不厭其煩地解釋過程里，中場休息時間很快過去，雙方球員出場，隨著裁判一聲哨響，比賽重新開始，貴賓室內停止了小聲討論。
大家的注意力再次轉移到比賽中來。
在八萬多名現場球迷的熱情助威中，主隊發動了一次又一次的攻勢，場下的球員，壓力十分巨大，隨著時間推移，球門前險象環生的客隊明顯精力消耗更大。
第七十五分鐘，客隊中後衛拉傷了大腿，無法堅持，只能退到場邊治療，三個換人名額已經用光，剩下的時間只能少一人對陣。
透過虛空視界，金尚可以看到不遠處的應龍吞吐著金色的運氣，覆蓋在密布的黑色雷雲中，絲絲閃電划過，還能看到全副武裝的狻猊在咆哮，金戈鐵馬的氣息彌散開來。
定睛一看，哪有什麼異樣，只是頭頂合上的頂棚投射的燈光，似乎剛才的一幕都是幻覺。
別人看不見，可金尚依然認為那是真切出現過的。
就如場下的激烈的比賽。
「比賽的勝負，實力固然重要，氣勢和運氣也是很重要的一部分，主場之利……哪怕不搞些場外動作，依然對主隊十分有利。狀態起來了，一鼓作氣，衝垮對手，就看有沒有球星在關鍵時刻站出來一錘定音了。」
聯賽上半程都快結束了，主隊「鋒無力」的問題，一直都存在，缺少攻城拔寨，能夠進球的高效前鋒，勝少敗多一點都不奇怪。
在艱難的不勝低谷過去，球隊將來迎來浴火重生的良機。
「小金的看法還是準的，球隊太過稚嫩，被經驗豐富的甲子組老資格球隊戲耍也不意外，能不能挺過去才是關鍵。目前看來，心氣還在……」
龔院長也覺得接下來的時間能進球的希望很大，對手都快跑不動了，還少一個人，防守鐵閘中後衛不在，想調整都沒辦法。
丟球，是遲早的事。
果然，第八十二分鐘，隊長巴桑次仁邊路擺脫傳中，禁區內的艾吉瑪搶點被動作變形跟不上的防守隊員拉倒，客隊被判點球，還被罰下去一人。
稍後，巴桑次仁穩穩將點球罰進。
領先了，場上還多兩個人，這場球穩了。
在場球迷熱情的呼喊中，比賽繼續進行，剛開始客隊還想掙扎一下，結果體力跟不上，士氣也沒了，只能被動防守。
傷停補時第三分鐘，積極進攻的艾吉瑪在禁區混亂中捅射得手，徹底鎖定勝局。
上半程收官能贏一場，為下半程的保級奠定基礎，不至於落後太多。
比賽結束後，球員繞場向球迷致謝，這場面，著實好久沒有過了，這兩個月確實輸慘了。
「沒白來，總算是贏了。」
金尚臉帶微笑，對著掃過來的攝像機輕輕鼓掌招手，然後對身邊的師長說道，
「前些時主教練頂不住壓力，提出辭職，好說歹說才勸阻。這個時候再內部不穩，那可就真的完了。」
球隊本身其實沒什麼問題，實力差歸差，但不至於到墊底的地步，還是準備不夠，經驗不足，對頂級聯賽的殘酷競爭不夠重視，連續不勝之後，慌了手腳，連正常的水平都沒發揮出來。
從這場比賽的表現來看，球隊的狀況是在好轉的，至少在主場球迷的加油助威聲中，踢得還是不錯的，能發揮出應有的實力，偶爾有亮眼表現，這就很好了。
金元足球的時代還沒來，京城北方聯合足球隊天然站在傳統勢力一邊，就憑這個傳承了一百多年的名字，就註定了它是國內足球圈子裡保守派的一員，至少目前是。
接下來，努力保級，順理成章地彌補缺席了將近四十年的存在感，花兩三年時間重回巔峰就行了。
稍後有場邊採訪和新聞發布會，結束之後，金尚會去發獎金，公布集訓和熱身計劃，夏休期的安排等，至於下半年針對性的補強，讓主教練和技術總監拿主意，金尚拍板就行了。
「比賽結束，已經快十點了，也不好耽誤龔院長和張教授的時間，我就長話短說了……」
輕咳了兩聲，金尚正色道，
「工業園區合作計劃，已經不是秘密，和地方的談判拉鋸還在持續，海洋化工領域肯定是有前途的，或許它難以賺大錢，但不代表不賺錢。我對此抱有很高的期待，所以，希望學校師長能幫我把把關，設計一整套可行的工程方案來，預算……五年內三期工程總投入可能接近六十個億……」
「這麼多？」
哪怕是見多了國內大型產業園開發，埋首於科研的張樹德教授，也為這個數額感到咋舌。
在一線城市GDP過千億都算成功的一九九七年中，幾十個億的投資，還是很駭人的。
「張教授老家是哪裡？」
「川西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地方，除了苦讀考學，跳出那個地方，壓根看不到什麼前途。所以……我也就能做一做枯燥的化學領域科研了……」
說起這件事，張樹德教授不由得自嘲地笑笑。
他也知道，自己不諳世事的老學究的做派，古板而少變通，為人處世不夠圓滑，人緣也很一般，就連帶的學生也在背後說閒話，可那又怎麼樣？
沒有根基的外地窮苦出身的鳳凰男，能在京城站穩腳跟就已經很不容易了，泡在實驗室里做枯燥的實驗，已經是他最拿得出手的本事了。
嚴格說來，京城師大並不是研究型高校，核心職能還是以師範授課為主，以培養合格的教師為己任，做研究只是附帶的。
即便如此，張樹德教授這種勤勞肯干，兢兢業業帶研究生的專家教授還是很出挑的。
「化學專業的學生，如果止步於本科，又不是師範生，就業面有點窄，即便是進修碩士研究生和博士生，也沒有好太多。所以，我也希望企業能提供更多的就業，能找到專業對口的理想崗位，還是挺難的。」
生化環材，是十分需要耐心苦熬的領域，絕大部分學子並不是天賦異稟，能夠做出一番成就的驕子，只是兢兢業業，任勞任怨的螺絲釘。
偏偏這一行的「螺絲釘」格外特殊，適配不好的話，也不能在自己的位置上完全發揮出自身價值。
張樹德教授專精的領域，以新能源，新材料和新工藝為主，旗下學生最好的出路，自然是各大科研院所，其次是大型企業的技術部門，可惜這樣的崗位稀缺，寫介紹信吧，張教授的名氣也就那樣，估計也沒啥大用。
金尚這個有實力的年輕企業家要做實業，樸實無華的張樹德教授也想為自己的學生多找一條出路，順便拉一拉贊助。
兩人這次交流還是挺成功，即便沒有涉及太多深入的話題，態度倒是挺誠懇，基本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張教授大概對我不太了解，本人是京城本地的富家子弟，賺錢的本事還是挺強的，但並不是特別執著，因為有十分想要做的事，需要錢來推動，才努力將企業做大做強，並不是完全為了錢……」
「有情懷？」
「差不多吧！和那些為了彰顯能耐的二代們不一樣，我壓根就不需要向其他人證明自己有多大的本事，從出生開始就是別人家的孩子，是公認的天才，只是，人活著，總要有點追求，有點熱情，否則就太無趣了，創業的最大目的之一，就是儘快將這個世界，將我所處的生存空間，塑造成我想像中的樣子，除此之外，還抱有很大期待，希望這個世界能給我帶來驚喜……」
一成不變的世界，或者一眼望得到頭的日子，實在是太乏味了。
「我呢……並不需要賺大錢，出大名來證明自己天生高貴，也沒有必要在普羅大眾面前出風頭來凸顯淺薄的優越感，把持身邊的人和事的走向，更能滿足我的控制欲和好奇心。星島海化，算是事業版圖上的背景板，它可能不夠耀眼，但是足夠重要。我對它的基本要求是，可以不是最好的，但別人卡脖子，我想買買不到的時候，它能頂用……」
不止是海化，還有很多其他拼圖需要補全。
「防禦性投資？」
「對！可以不強，但一定不能沒有，更不能被競爭對手完全拿捏！」
比如純鹼，是和玻璃生產息息相關，未來房地產大浪潮時代來臨，對建築用玻璃的需求大得驚人，另外，觸屏手機玻璃面板的市場也很大，未來二十年波瀾壯闊的光伏大發展，如果抓住機會，也是能誕生首富的超級風口。
除此之外，亞歐大陸上的超級固態鉀礦在烏拉爾山以西，，每年通過北方大鐵路進口的鉀有一百多萬噸，外匯支出近兩百億，只要能產出硫酸鉀，就不會愁賣。
反正熱電站遲早要建的，乾脆將配套工廠補齊，搞個產業集群，一勞永逸。
在京城建數據中心這麼麻煩，其他地方的難度也不小，指望當地幫忙搞定一切外部條件，還不如自己來，建自給自足的綜合開發園區。
「金總的意思我明白了，我會和工業設計工程的人合計一下，這不僅僅是化學工藝方面的問題，還有許許多多的關隘……」
「我懂，我是城市規劃專業的研究生，隔壁學院的多多少少了解一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