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從心選擇
外面的幾人還在商量著演唱會的諸多事務的時候，錄音棚中，方樺和梅逢春一邊調試著設備，一邊好奇地打量著和學校不太一樣的諸多樂器。
「說實話，咱們央音很多頂尖樂器，不比這差，甚至還要更貴。只不過……」
方樺整理了一下措辭之後，斟酌著評價道，
「不知道為什麼，就是不如這些……順手。」
「教學用和商用，還是有點不一樣的，你……也要多適應適應。以後，咱們要是出名了，賺了大錢，就買有音樂室的別墅，按照自己的想法布置。」
「都還沒開始，就想著賺大錢以後的事，你可真著急。」
試了試稍微落了點灰的古箏和琵琶，又吹了吹塤、葫蘆絲和陶笛，略滿意地點點頭，
「都是好東西，可惜，現在傳統民樂式微，用的人少了。」
喜歡的人還大有人在，就是學的人少了，追趕潮流的年輕人，更喜歡節奏感和表現力更強的流行樂。
「傳統和流行，並非完全對立，你要是能做到將兩者統一，還能讓市場接受，那就厲害了。」
「不容易啊！」
對梅逢春半調侃，半鼓勵的話，方樺嘟囔道，
「冷門領域，要麼成就一代經典，要麼涼得水花都冒不出一個，市場容量太小，不像流行音樂，水平差不多，都可以混個溫飽，小火靠捧，大火靠命……」
傳統民樂沒有小火，只有圈地自萌和大火兩種，在網際網路沒發展起來之前，小眾領域沒有社交短視頻這個展現魅力的舞台，很難將其美感展現給老百姓欣賞。
「要是有一個已經大紅大紫的明星願意站台，幫忙推廣，那就省力多了。」
「那我就指望小春春成了大明星後，帶飛我咯！」
兩人正說笑的時候，要事談得差不多了的金尚和戴義琴等人走了過來。
金尚看了幾眼有說有笑的梅逢春和方樺，很自然地問道：
「準備好了沒？早點將歌錄完，好進行下面的工作。要做的事，還挺多的！」
「沒問題！」
梅逢春做了個放心的手勢，十分有自信地回答。
今天下午到晚上，最重要的工作之一，就是將《明月幾時有》錄好，從籌劃到現在，已經快兩個月了，為了取得最好的效果，金尚也是斟酌良久，幾番取捨，才有了今天。
接下來，駱洋接手了錄音棚工作，方樺好奇地跟著，想要看看商業錄音到底是怎麼操作的，梅逢春調整著狀態，讓自己稍微放鬆一點。
戴義琴和金尚等人則在一旁的小茶几上喝茶聊天。
「小金，我覺得，這一首歌，難度其實不小，想要達到你的要求，歌手素質很重要，而且，要體會到詞曲之間想要傳達的真意。如若不然，很容易跑偏。」
「對！一不小心就會唱成炫技的樣板、軟綿綿的幽情或者靡靡之音，歌曲本身變成了一張皮，里子全由歌手唱腔和音色填充，蒼白無力，毫無感染力。」
「那你是怎麼判斷，小梅可以完美拿捏，並符合你的要求呢？」
「這個誰說得准？」
金尚聳聳肩，漫不經心地答道，
「我只是知道她的性格，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很小的時候開始，好勝心就旺盛得不得了。你能想像，一個在撒尿距離上比不過男孩子，都覺得不能接受的小女生，會願意自己擅長的領域，被從小被壓制的小表弟，還是個外行給比下去嗎？」
好勝心，是一個人進步最大的源動力之一。
梅逢春就是要麼不做，要做就要做到最好的那種人。
「你可真會使喚人！」
聞言戴義琴輕笑了幾聲道，
「難怪年紀輕輕，就能當大老闆，做大生意，對人心的把握，確實很到位。對音樂這種超越了語言的情緒交流形式，也理解得很深刻。」
「人吶……總以為自己是很理智，講道理的生物，其實不管男女，都感性得不得了。只要碰到了能觸動自己心弦的東西，都會很容易激動起來。音樂……就是一種雖然有些模糊曖昧，卻很能引導情緒判斷的東西。」
所謂流行音樂，就是最能夠為歌迷接受的「最大公約數」，嚴肅高雅的古典音樂，世俗化後，就是現在這個樣子。
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
普羅大眾的欣賞水平如此，如今音樂圈的形態，就是多年試探磨合後，最適配的情形了。
「那……你覺得演唱會上，以過去老歌為主，會不會有問題？」
「沒有辦法，新專輯發布時間太短了，還不夠深入人心，反而是一些老歌，能夠勾起歌迷們的回憶，產生共鳴。」
噙著吸管，喝著果汁，嘬得滋滋作響的金尚，有些為難地說道，
「讓駱洋和張騫在現場編曲上想點辦法，改得稍微有震撼力一點。當然，這治標不治本，只能糊弄一下觀眾。」
「也怪我……」
戴義琴不由得苦笑道，
「以前走的是校園民謠和情歌王子的路線，基礎一般，早年唱功不行，壓根不敢登台真唱。等水平見長，名氣垮了。」
「男明星越老越妖的不少，相比之下，女明星過了黃金期，就回天乏術了，戴大哥未來的路還很長。其實，這次演唱會，稍顯倉促了一點……」
「趁著熱度摟錢嘛，正常……」
這一點，戴義琴是理解的，也十分贊同。
不趁熱打鐵，將該賺的錢賺到手，過後想要博得這樣的好機會，不容易。
有一搭沒一搭聊著，金尚開始還漫不經心，不經意瞥了幾眼正在翻看金尚帶過來的有意向贊助商名錄，陡然間心頭一動，下意識味道：
「戴大哥，不會是想唱新歌吧？演唱會上……不合適，太著急了，有點冒險。」
幾萬人面前唱一首大家都不會的新歌，以戴義琴風頭正盛的樣子，歌迷肯定會買帳，到底合不合適，就只有天知道了。
大張旗鼓地開演唱會，不僅僅是為了摟錢，也是讓戴義琴名氣更上一層樓，讓各方贊助商看到其影響力，順勢提高商務活動的費用。
「我也知道，可是，意難平啊！」
輕笑著的金尚回過神，對有些不甘的戴義琴說道，
「你這心態，大概是想要回饋歌迷，以及想要證明自己吧！看來，過去對你的影響，還是難以徹底消除……」
「說是過眼雲煙，哪有那麼容易啊！」
戴義琴苦笑著說道，
「小金，我也不瞞你！當年唯唯諾諾，生怕得罪人，甚至縮到退無可退的地步，感覺挺丟人的，有點對不起一直支持我的粉絲和朋友。還有就是，你嫂子這些年，跟著我吃了不少苦，著實有點過意不去。別看我在台上慷慨激昂地唱什麼《男兒當自強》和《最初的夢想》，有時候午夜夢回，都感覺臊得慌。」
一直聽著兩人閒聊的南大彪抬起頭。
「以前年輕，也沒人撐你，靠自己單打獨鬥，成不了事也很正常。人畢竟是社會性很強的生物，天然有拉幫結派，排除異己的本能。你……早生了十年，不然不會那麼難！」
「年少時，心高氣傲，以為靠自己什麼都能搞定，不僅自己倒霉，還牽連了一些朋友，怪難為情的。」
對旗下最紅的藝人，私交也不錯的好友，南大彪也十分理解戴義琴現在的心情，砸吧著嘴巴，對金尚說到：
「阿尚，你要是真有什麼好作品，讓小戴試試，免得他心結難解。外面跑通告都不忘抓緊時間作詞作曲，半夜睡得好好的，突然就來了靈感，說要記下來。我怕再過幾年，錢沒賺夠，人禿了。」
「哪有那麼誇張！」
戴義琴尷尬地笑了幾聲，倒也沒在意南大彪的調侃。
早些年，心高氣傲的他也是有過一些不溫不火的作詞作曲的，雖然質量一般，基礎還是過關的，不是一竅不通的外行。
「現在，我就格外羨慕小金的天賦，有什麼想法，能夠想辦法用旋律和節奏表現出來。我現在想法倒是有，就是……茶壺裡煮餃子，倒不出來啊！」
金尚會意地附和笑著，從包里掏出MD隨身聽，抽出一張用記號筆標記著「搖滾」字樣的碟片，一起遞給戴義琴。
「裡面有幾首歌，你聽聽，哪些覺得不錯……」
「好！」
臉色舒展了許多的戴義琴接過機器，戴上耳機，按下了播放鍵。
「民謠風很濃的搖滾，這歌……」
戴義琴看了看歌曲目錄，名為《執著》，然後深深記在心裡。
緊接著，第二首名為《曾經的你》，是很典型的流行搖滾，聽到前奏和前幾句，戴義琴就知道這歌絕對能火。
勾起了興趣後，到了第三首，熱血沸騰的《我相信》，更是讓戴義琴恨不得解開扣子，捲起袖子，引吭高歌；
第四首和第五首分別是《怒放的生命》和《勇敢的心》，明明是很有力量的曲子和節奏，戴義琴的熱切的心卻稍微平靜了一點。
「很奇怪的感覺！小金明明能寫出很好很純粹的搖滾，卻很喜歡雜糅很多不同的元素，給人帶來眼前一亮的感覺。」
到了第六首，更加硬核的《無地自容》，頓時讓戴義琴說不出話來。
待聽完第七首《玫瑰的名字》，已經震驚得無以復加的戴義琴，乾脆關掉了MD隨身聽。
「怎麼，不繼續了？」
「再聽下去，我就更沒勇氣，在其中選歌了。」
前面還好，尚在理解的範圍內，後面的是啥？
高音低音，真音假音，切換得那麼絲滑柔順，簡直不是正常人能唱得出來的。
尤其是最後那一首《玫瑰的名字》，實在是太前衛了，別說擱在一九九五年，再過十年二十年，都不會過時。
「我沒有在其中聽到調音的痕跡，簡直匪夷所思！反正我是唱不出來的，這不是光靠努力可以做到的程度，必須老天爺賞飯吃才行。小金，你不混歌壇，有點可惜了。去學一學樂理，練練嗓門，比我有前途多了。」
金尚自然沒法跟外人解釋，有「金手指」加持的男人，在學習能力和技巧掌握速度上，確實遠超常人。
開創性的壯舉很難，現成的技能和知識，只要肯花時間和精力，不說手到擒來，難度也比想像中低很多。
堅持了多年的業餘愛好，厚積薄發是一方面，「穿越者」的見識和「金手指」雙重庇佑，才是能力突飛猛進的保證。
不過，話又說回來，前世口碑和銷量雙贏的經典搖滾，其實並不是很多，其根源在於，創作者和表演者想要表達的情感，未必能和歌迷產生共鳴，一些太過專業的表現手法和炫技，粉絲未必會買帳。
另外，也得符合當下時尚潮流，別和大勢對著幹。金尚和戴義琴都覺得《玫瑰的名字》可能是前衛搖滾的典範，市場卻未必會買帳，真要是以其為主打歌發專輯，可很可能會撲。其它更加朗朗上口的曲目，火起來的概率明顯更大。
大家花錢追星買專輯看演唱會，說到底，還是為了聽好歌，和志同道合的人互動交流。拿真金白銀為偶像「玩」音樂的行為買單的，未必有那麼多。
這年頭，無腦追星的「腦殘粉」，並不是主流。
「那麼……戴大哥，想選哪一首？」
遲疑了一會，戴義琴才下定了決心：
「就第一首……《執著》吧！感覺挺好！」
「我還以為……你會選《勇敢的心》或者《無地自容》，《曾經的你》和《我相信》也好啊！」
「為了你嫂子，為我的家人，算是任性一回吧！」
本質上，《執著》這首歌，就是一個陷入苦悶和低潮的人，在至親的關心與照顧下，強顏歡笑，背後默默舔傷口，初心不改，熱情依舊，不放棄對走出困難期的希望，縱然屢經打擊，也要堅持到底的倔強。
從心境上講，倒是挺適合戴義琴。
「要不要先發單曲碟，預熱一下？」
「不，就在演唱會上唱，將其當做首發宣傳！我對自己有信心，對歌迷有信心，對這首歌有信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