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章 情理之中
貴族階級的世界，往往有著讓人難以理解的價值和追求。
比如陸野以前就不理解，為什麼有人打腫臉充胖子借錢搞排場，有些人虛張聲勢言必稱交情以此抬高自己的身價……
當他真正身處其中，就有點理解了：
這個階級，其實也是另一種體制，一種規則。
核心的衡量標準是影響力：你能運作多少錢，能使喚多少人，你能改變多少人的命運……
因為影響力不直觀，於是大家就只能用其他方式來側面證明。
比如一身高定加上珠光寶氣的奢侈品，比如圍在身邊的男賓女伴的身份。
如果是以前，陸野大概會覺得這一切都很虛偽虛榮，但今天他就能很平淡的看待這一切了，其實這些只是註腳而已，或幫助或誤導別人快速了解你。
畢竟，今天他也帶了位註腳。
蘇菲亞，古斯塔爾王室順位第二繼承人，北方城邦塑造的官方和平大使，被全網追捧熱議的明星公主，更因為印迦為死難者禱告的一幕成為了西陸最榮耀虔誠的悲憫女神，她的出現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當然，這些目光都會在追捧蘇菲亞之後，再來評判一下陸野。
有些人知道些「戰火騎士」的傳聞，也有並不熟悉的，但所有人都很好奇他真實的樣子。
到底是什麼人，奪得美人歸？
陸野不由想起了當初和白令接待的行業專家們，那時他還是個有點社恐、拒絕和高位者接觸的毛頭小子。
如今大概是見多了生死大場面，對很多事情沒有那麼在意，也能平心靜氣的任人觀摩品評，不會露怯。
但也就是不會露怯而已，讓他融入其中確實有點強人所難了，畢竟對本地文化沒那麼熟悉，也不太懂他們討論的晦澀話題，所以他就安心的站在蘇菲亞身後，看著她笑著應對每個來拜訪的人，面面俱到，遊刃有餘。
蘇菲亞是專業的公主。
他，就更像是個專業的保鏢。
所以當諾貝·羅萊親吻了蘇菲亞手背之後，看向陸野的目光露出鄙夷和戲謔，戳的也就是這個點：
「我們美麗的公主一定是個極其缺乏安全感的人，才會找個保鏢來當男伴。」
年輕英俊的紈絝一句調笑，惹來周圍一陣鬨笑。
整個伍德艾倫都知道，諾貝·羅萊是蘇菲亞公主的愛慕者，也是最有力的競爭者，但是突然被個無名之輩橫刀奪愛，羅萊家的小兒子能忍？
他可不是個忍氣吞聲的好脾氣。
不少好事者就看向陸野，等著看好戲。
就連蘇菲亞都莞爾一笑，看向陸野。
她很明白什麼時候該說話，什麼時候該沉默。
至少在陸野被人公開點名時，她不會慌張的出來掩飾，這只會讓人更加看輕自己身邊的男人。
而陸野，有點出乎意料，似乎走神回剛回來一樣，茫然的看向這個英俊高挑的北方紈絝，愕然問道：
「伱跟我說話呢？」
四周頓時激起一陣鬨笑！
諾貝就一攤手，擺出一副「果然土包子」的表情，繼續彎酸：
「我通常不跟土包子說話，但你既然敢站在蘇菲亞身邊，就應該學會紳士的禮節……」
陸野還是一臉茫然，直接打斷：「你誰啊？」
諾貝虛假的笑容馬上冷了下來。
既因為自己引以為傲的幽默沒能得到回應，也因為陸野這個混不吝不安套路出牌。
和土包子講什麼紳士婉轉？直來直去的大嘴八或許才管用！
蘇菲亞適時湊過來，得體的為兩個人介紹：「諾貝·羅萊，卡爾勳爵的繼承人，也是北方重工集團董事會主席，北方造船廠最大的私人股東。」
陸野當然知道這就是便宜老丈人指明要拉攏的對象，但他真沒想好怎麼下手。
人家把他當情敵，帶著明確的牴觸情緒，他怎麼團結？
跪舔？圍這麼一圈捧臭腳的，都沒有他的地方！
利誘？自己的全部身家可能都趕不上對方手腕上一支表！
威逼？這個他倒是擅長，但這也不是合作夥伴該有的態度啊……
麻煩。
不過陸野也想得通，團結不來就不團結，愛誰誰，反正他也不打算按著國王安排的路往火坑裡走。
蘇菲亞反又過來給所有人介紹陸野：「我的『戰火騎士』，拯救我的英雄，陸野先生。」
諾貝輕哼了一聲，笑著接話：「這幾個月沒少看到他的新聞，我們只是好奇，他真有傳說中的那麼厲害？要不要給我們表演一個？」
表演你妹，遛猴呢？
陸野也不看四周架秧子的目光，輕聲問蘇菲亞：「我看到那有牛排，我去弄點吃的？你家的丸子……真的太難吃了。」
這句話頓時激起一陣窸窣的議論，因為大家都聽懂了。
能吃上公主家的丸子，這必然是登堂入室，見過國王大人的了。
蘇菲亞表情有點精彩，認為陸野這一計回擊還算漂亮，低調的打臉才有貴族的體面。
其實陸野哪想那麼多，他單純就是沒吃飽，餓了。
趁他去拿吃的，諾貝·羅萊就拿杯和蘇菲亞輕碰，衷心表態：「我是不會放棄的，蘇菲亞，我相信無論是你，國王還是王后，終將意識到我才是你最合適的選擇。」
蘇菲亞甜甜一笑：「我當然知道你很合適，其實里如果沒有那次環大洲航海，如果不是我在最絕望的時候遇見了他，我或許真的會聽從母后的安排……但，命運就是這麼奇妙，遇見了，人生因此而改變。」
四周有羨慕愛情的感慨，也有難以置信的驚嘆，但這些落到羅萊的耳朵里，都只變成了赤果果的狗糧！
臉都綠了。
蘇菲亞瞄了一眼挑揀牛排的陸野，擺出一副少女的嬌羞，輕聲笑道：
「而且你說得對，他真的給來了我無與倫比的安全感……你們能想像嗎？當我們的船遭遇海嘯時，我失足掉落水中，他竟然就那麼跳到海里來救我……」
四周響起了捧場的倒吸氣和驚呼聲，果然，貴族圈裡的捧哏都是專業級別的。
公主的純情被諾貝看在眼裡，他都已經在磨牙了。
蘇菲亞適時露出緬懷和迷醉的神情，再添一把火：
「他抱著我，在大海中起起落落，天旋地轉，翻滾沉浮……我真的都不知道他到底堅持了多久，他就好像永遠都不知道疲累一樣，也永遠不會停止，一直用他強壯的臂膀和身軀護著我……仿佛能直到世界的盡頭……」
這幾句話一出，現場頓時起鬨了！
這裡的內容，可真就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
貴女們敏銳捕捉到了其中的關鍵信息：起起落落，天旋地轉，強壯持久，不知疲倦……
於是紛紛投來奇特的笑容和艷羨的目光！
男士賓客們更多就拿眼神看諾貝·羅萊，一副唯恐天下不亂的架勢，在外圍笑的放蕩！
蘇菲亞還一副古怪的表情，佯裝生氣：「你們不要亂想，那真的是一場海嘯！」
女士們徹底尖叫了！
天啊！
尊貴美麗的蘇菲亞公主，在說什麼虎狼之詞！
而被海嘯迎頭打臉的諾貝·羅萊，臉色已經由綠轉黑，呼吸粗重，狠狠地盯著陸野，明顯上頭了！
全場大概只有剛回來的陸野，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就端著盤子裡的三塊牛排，不明所以。
疑惑的眼神看向蘇菲亞：這是怎麼了？
蘇菲亞矜持一笑，那一股子狐狸味，讓陸野當時就感覺到了危機感！
這二公主只要擺出這個假正經的笑容，就準是沒憋好屁！
再看羅萊家的小兒子，已經兩眼冒火，臉都漲紅，有些躍躍欲試了！
陸野一邊用餐刀切著牛排，一邊疑惑的看向他：「怎麼？嫌我多吃多占了？還是那你想來一起分享？」
轟！
一片鬨笑再次傳來！
這是什麼挑釁和輕蔑啊！
你是看不起卡爾勳爵的後代嘛？
諾貝·羅萊臉色一漲，猛然拉開外套，從腰間拔出了一柄匕首，寒光一過，「咚」的一聲，插在了冷餐桌上！
他昂首挺胸，目光冷冽，大聲說道：
「我，諾貝·羅萊，向你，鄉巴佬，提出榮耀的決鬥！」
陸野看了眼桌上的匕首，刀刃花紋，刀柄鑲鑽，顯然是工藝品。
他切牛排的動作都沒停，隨口回應：「我真心勸你，把刀收起來，我怕你傷到自個兒。」
鬨笑再次傳來！
諾貝也再一次感受到羞辱般的蔑視！對方竟然完全不把他放在眼裡！
年輕的勛貴直接回身，走過人群，到牆壁前，直接去摘牆上掛著的兩柄戰斧。
這可是北方人引以為傲的本命武器，海盜們都是靠著東西開疆拓土的。
陸野送了一塊牛排入口，眼光就望向了蘇菲亞：
「你們聊啥了，把他氣成這樣？」
蘇菲亞輕輕聳肩，一臉無辜：「你們男人就是這樣，有些事，一點就著。」
陸野咀嚼著肥美的肉排，聽出她的意思了：「你故意撩撥他？」
「讓不受控制的事情變得受控制，這不是情理之中嗎？」蘇菲亞還媚笑著向他舉杯，「祝你……旗開得勝！」
四周驚叫聲響起，一柄戰斧帶著破風聲，迎面砸下！
「打起來了！快快快，一票一注！鄉巴佬賠率20！」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