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高臨前來參加此會，很大目的是為了裝逼。
按照高某人的規劃，他將會發表一番最激情慷慨的演講，震懾眾人。
但不知為何，他的演講反響平平……反倒是那個小明星的演講引起了不少的震撼。
高臨對文娛界那點事不甚了解，所以林尋那番話在他聽來如天馬行空一般。
第一波裝逼被林某人給截胡了，高臨已是心懷芥蒂。
但高臨不急，他還有第二波裝逼的機會——就是和二把手先生的合影。
二把手先生其實是不喜歡和商人在私底下有太多的交集，所以與商人的合影極少，除了一些必要性的大合照。
而高臨要的是兩個人親切交談，握手的照片。
最好全場僅有這麼一張，獨一無二。
倘若能拿到這麼一張，那他高某人的逼格直接上升到頂峰。
等他做大做強，以後去京都找大度國的老大合影。
計劃太完美了。
……
計劃是美好的，但計劃趕不上變化——誰能料到，二把手先生發表了一番講話後，人就先撤了。
誰在意你說什麼啊？大家都只是饞那個合影的流程。
結果，沒了？
眾人心中暗怒，但卻又不敢流露出來。
但高臨的表情管理就沒那麼高明了，滿臉都寫著我不滿、我不爽。
第二波裝逼再次宣告失敗。
還好，頒獎大會上，高某人小小出了個風頭。
高臨瞧了一下其他十來個獎項，不禁啞然失笑。
感覺就是敷衍這些同行的。
只有他這個「優秀青年企業家」的獎，才有那麼點含金量。
最讓高某人樂不可支的是周剛的獎，簡直就是告訴大家，這傢伙是因為其富二代身份而獲獎的。
高某人在周剛領獎的時候，露出了劉能看謝廣坤被王老七打的那種舒坦的笑容。
不知為何，看這個富二代就是不太爽。
最後，高臨醞釀著今晚最後一個大逼。
一旦這個逼裝出去了，明日的新聞頭條，都將會是屬於他的。
高臨一直在準備，尋找一個好的時機。
今晚這些項目，都是需要花大錢的。
對於在座這些所謂企業家來說，是否願意花這個錢，是一個很值得商榷的問題？
而誰一旦花了這個錢，定然會受到部門的重視。
甚至，被部門提到一個很高的位置上。
那才是真正的風光無限，逼格十足。
但當高臨看到該項目的資金成本時，稍稍猶豫了……
比公司預想得多了兩個億左右，這可不是一個小數目。
本來高臨想再盤旋一下，順帶砍砍價。
誰知，周剛來截胡了，竟是那般的果決。
新龍……真就那麼有錢？
高某人表示脆落的心靈受到了一千點暴擊。
那個處級領導已經不理他了，跟周剛在那邊相談甚歡。
就連黃副部，都湊了過去，和周剛親切交談併合影。
這一切，原本是屬於他的啊！
……
不多時，換了一個副處級的領導過來給高臨介紹項目。
高臨面色微變，不滿道：「怎麼？那個項目周總直接訂了？」
「莫非高總也有興趣？」他們最樂意見到的就是競爭了……只要競爭了，那價格還能往上提一提。
高臨本來就覺得那個價碼太高，哪裡還肯繼續加錢？
他可不想成為別人手中的棋子。
「不，我沒興趣！」高臨語氣冰冷。
小領導撇撇嘴，「那我為高總另外再介紹一個項目吧？」說著，他拿起了手中的材料，滔滔不絕……
高臨已是無心再聽——今日這個大會對他來說已是索然無味，連手中的獎盃似乎都黯然失色了。
此時很多企業家圍著周剛和黃部的那個位置，各抒己見。
相信這是黃副部樂意見到的場面——由一個企業家帶頭，從而讓整個大會的企業家都參與到這個活動中。
周剛和新龍的相關部門打了個招呼，但也僅此而已，雙方之間不一定能達成合作。就算新龍感興趣，後續還會有很多輪的談判。
但起碼現在這個時候，黃部想要的效果是達到了。
黃部當著幾十號人，語氣激情道：「說實話，像周總這麼富有責任心的企業家，已是愈來愈少了。」
高臨佯裝沒有聽到這話，不為所動。
他自認為自己是沒錯的——憑什麼呢？以往那些大人物由於見識、能力的局限性留下的爛攤子，得讓他們這些人接手？
高臨此時注意到林尋。
當周剛方才無人注意的時候，林尋跟在周剛左右。
但當周剛此刻眾星捧月之時，林尋卻一個人呆坐著，像個雕塑一般。
高臨突然對林尋感興趣了……嗯，不是那種興趣，申明一下，高某人是絕對的直。
他只是純粹好奇林尋此刻會想些什麼？
……
「嗨！」高臨走向林尋。
林尋此時的確是在思索一些東西——
公司的年會要在哪裡開呢？人間小世界還是皇家洗浴城？
林尋微抬眼帘，朝著高臨微微頷首。
「您好！」起碼的禮貌還是要有的。
「我在猜——林總剛才肯定在想，周總此刻所做的決定是對還是錯？」
嗯……其實並不是，在下只是在猶豫去哪家會所開年會會更嗨皮一些？
人間小世界裡「大保健」的質量更高一些，皇家洗浴城裡的按腳之法別有一番風味。
真是難以抉擇啊！
高臨含笑在林尋身邊坐下，氣度不凡。
「不如我給林總分析一下周總的舉動有何利弊吧？」
林尋客氣的點頭，但其實是心不在焉的。
「利嘛，就是能得到上面的認同，以後周總和部門合作做生意會方便一些，同時也會博得一些好名聲。」高臨滔滔不絕。
他覺得自己慧眼如炬，早已看透一切。
「弊嘛，也很簡單，這個項目風險太大，除了作自用，我想不出它有什麼商業價值。且價格太高，起碼比市價高出兩個億以上。」高臨拿起杯子，抿了一口水，宛若高人。
林尋沉吟幾秒，道：「高總，你喝的是洗筷子的水……」
「噗！」瞬間破防。
尷尬的氣氛洋溢著……
還是高臨率先開口，「林總覺得我說得可對？」
「應該吧！」林尋淡淡點頭，「但我覺得周剛不是這麼想的。」
「洗耳恭聽。」
「那小子的目標純粹得很，就是圖賺錢。」
「林總的意思是，那個項目能賺錢？」高臨搖搖頭笑了，「看來林總並不懂商業。」
「高總，是你不懂新龍。」
高臨一愣！
那塊地皮在高臨看來，除了作自用地，沒有任何能產生商業效益的途徑。
站在高臨的角度來看，的確如此。
但倘若是新龍的話，這塊地皮的前景就完全不一樣了。
當前，這塊地皮還不是商業區。但新龍可以把它打造成商業區啊……新龍在大度國的影響力，一點不輸於藍星上萬達之於華夏。
高臨沉默了，一時之間，他不知怎麼反駁。
難怪黃副部會那般熱情呢，一旦新龍接手，該地皮的前景會完全不一樣。
甚至部門都能賺一波啊！
……
高臨有些呆滯，心情鬱悶。
今日這個大會，他一次杯都沒裝成功。
看著被眾人圍住的周剛，他心裡有些酸楚，按照他的設想，此時應該是他站在那個位置上啊！
「高總，我也有點話想請教一下。」林尋收斂了笑容，正色問道。
「嗯！」
「倘若有一日，你們朝龍資金緊張，你們會如何處理跟房東、租客之間的關係？」
高臨一愣，臉色變得很難看，他皺著眉頭盯著林尋，憤憤道：「林總這種擔憂純屬杞人憂天……我們朝龍最不缺的就是錢。實不相瞞，我們帳戶上還有幾十億現金。」
這話是真是假，無從考察。
林尋也不可能相信。
「高總，貴公司資金是否充裕不在我們的討論範圍之內……我想知道，貴公司對房東採用一月一付，對租客又採用一年一收，一旦貴公司出現問題，是不是任由這兩者自生自滅，相互糾纏？」
高臨一驚，頓時勃然大怒，一拍桌子，「你特麼說什麼屁話？」
巨大的聲響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
高臨面部通紅地看著林尋，「你立馬給我道歉，要不然我打爆你的……」
本來想說眼鏡的，但突然發現林尋沒戴眼鏡。
有兩個企業家一直在旁邊聽這兩人的討論的，此刻看高臨變臉，立馬上來勸和。
高臨如暴怒的獅子一般，「你們特麼別拉我，我今天要把這滿嘴噴糞的小子打得滿地找牙。」
「高總，息怒！」
「高總，大家都是朋友。」
「誰現在拉我，等下我就打誰。」此時的高臨像個被搶了糖果的小孩子一般。
那兩個企業家聽此，急忙鬆開了手。
高臨如一隻掙脫了牢籠的獅子一般，衝到林尋面前。
他握緊了沙包大的拳頭，朝著林尋的臉打去……
「砰！」
高臨覺得鼻子一酸，劇痛感傳來。
他發愣似的用手摸了摸鼻子，頓時呆了。
「血？」
然後，筆直倒下。
最後一個念頭是——這小子特麼練過？大意了。
此時，黃副部跑來，呆滯地看著林尋和倒下的高臨。
如此大會，竟然發生了這種事，太不把他放在眼裡了吧？
幸虧直播結束，記者都已離開，要不然這事該如何解釋？
「怎麼回事？」老黃怒氣沖沖。
有醫護人員已經進來，給高臨檢查身體。
高臨只是一時被打蒙了過去，身體自然無礙。
醫護人員幫高臨止血，高臨倔強地盯著林尋，「別慫，等下接著干。」
林尋抬起腳，佯裝要踩下去。
那高臨急忙後退，「我還沒起來，你不能先動手……」
看著這一幕，老黃又好氣又好笑。
那兩個知情的企業家給老黃解釋了一下來龍去脈。
老黃蹙眉聽完，意味深長地看了林尋一眼。
「林總，衝動了啊！」
但既然是高臨先動手的，那林尋出手只能算是自衛。
林尋淡淡道：「我願意接受任何處罰。」
老黃嘆了口氣，「算了吧，傳出去不好，大家也請保密。」
「自然自然！」一眾企業家心裡笑壞了。
兩個億萬富翁打架，這事也真是新奇。
「林總，高總，這個大會已是不歡迎你們了……你們先請回吧！」老黃冷冷道。
林尋雙手插進口袋裡，對著高臨冷冷一笑，轉身離開。
高臨鼻子裡插著兩團紙，氣呼呼的。
待這兩人離開後，老黃再次喟嘆，對眾人道：「真是讓諸位見笑了……這兩位年輕氣盛，唉！」
周剛卻是笑道：「沒事，年輕人身子硬朗，出不了什麼大事。」
以周剛對林尋的了解，這事還沒完呢！
……
高臨回停車場取車，林尋坐在周剛的邁巴赫內，看見高臨的身影，按下了車喇叭。
高臨戒備地四處張望。
「別看了，是我。」林尋開車門，走出車外。
高臨哼了一聲，道：「我還以為你慫了，先跑了呢！」
林尋懶得跟高臨多廢話，「去哪裡打？」
「這裡有攝像頭，不方便。我知道這附近有個足球場，去那裡干一架？」
「行！」
……
半個小時後。
林尋狼狽地起身，從車裡拿出紙，擦掉了鼻子下的血，順便揉了揉烏青的眼角。
然後，他拿起高臨的包，掏出高臨的手機，問道：「解鎖密碼？」
高臨顯然更慘，連起身都很困難。
高臨說了密碼，林尋打給高臨的秘書，報了地址，然後將手機塞回去。
「我讓你秘書來接你了。」
高臨沉默半晌，道：「謝謝！」
林尋聳聳肩，「辣雞。」
高臨咬牙，「你等著，下次再約一架，我打爆你。」
林尋搖頭，「算了吧……你再練十年也沒用。」
高臨沉默了。
林尋繼續道：「你公司最好妥善處理好與房東、與租客的關係……我會緊盯著你。我可不信你們公司的資金有多雄厚。」
高臨憤怒：「你懂個屁。」
林尋轉身離開。
「為什麼？為什麼不相信我？」高臨莫名的委屈，「老子的朝龍已經這麼成功了，你有什麼資格覺得它會失敗？」
林尋緩緩道：「其實朝龍會成功或失敗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但倘若失敗了，對很多年輕人來說，就是噩夢。」
「沒必要讓他們剛走出社會，就品嘗你們這些玩意釀下的惡果。」
高臨一愣。
朝龍的客戶中，百分七十是剛畢業的學生，這是事實。
一年的租金對他們來說，並不是一個小數目。甚至對一些人來說，是壓上了剛就業那一兩年裡，一半的收入。
林尋過過那種收入三千，房租一千五的幾把日子。
「真正的企業家應該是賺該賺的錢，而不是瘋了一般，用盡各種手段耗盡下面那些人的汗水。」林尋苦澀笑了一下，「當然，大人物不會在意這些的，從來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