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171.陳默,謝謝你
拿起畫筆,像個小孩子一樣不停的在牆上瘋狂的塗鴉著,像是這面減壓市塗鴉牆上,所有寫字的人一般,一遍又一遍的塗鴉寫著「***」「滾吧」、「***」等各種發泄的字樣。
滿牆的塗鴉彰顯著這個快節奏城市裡面人們壓在心底沒有表露出的惡意,他們都發泄在了這裡。他們的惡意也和徐志鵬的一樣,有時候人們被壓抑到一定程度,憤懣痛苦時想的都是一樣的。
但……發泄出來就好了。
「啊——!」
「啊——!」
「啊——!」
在吶喊屋子裡面,滿是蒙克的《吶喊》油畫作品的吶喊小人前,徐志鵬抱著頭,就像是牆面上一個個吶喊的小人在灰藍色色調下面目扭曲崩潰的嘶喊著。一聲比一聲更大的吶喊著,喊到最後,最後他的聲音似乎都要撕破他的喉嚨,聲音扯的都劈了,但他聲音劈了還在那大聲的用著沙啞的聲音一邊又一遍喊著。
拳套套在手中,沒有章法的,但是一拳一拳似乎扯出全身氣力的往橡膠假人身上砸著,一拳一拳,拼了命一般。
「啊——!王宇我恨你們,我恨你們!!!我恨你……我恨你們。你們憑什麼要這麼欺負我?憑什麼?就因為我窮嗎?就因為我窮,你們就毫無顧忌的欺負我嗎?!呵,呵呵!
我那麼努力的活著,我那麼拼命的不想去招惹你們。你們為什麼要這麼對我?我做錯了什麼?我問你,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砰砰——砰砰!」拳頭用力一下,一下用力的砸在橡膠的假人身上。仿佛眼前的假人就是王宇,就是那一群妖魔化的起伏他的人,就是他記憶中那些一切不公的每一個瞬間。全都用力的砸在了每一次的拳擊中。
「砰——!」
「砰——!」
「砰——!」
一直拼命的打著,打到了自己毫無力氣為止。就那樣無力,精疲力竭的躺到了地上,就那麼一躺,躺到了地上。
望著天空中天花板上漂浮的一個個氣球,淚水就那樣的溢出了眼眶。他一直在憋著,憋了很久,憋了太久了,他從小到大,包括母親去世的那一刻,他都沒有好好哭過,久到這些年,他都一直自己撐著。出來大城市,社會對他的惡意,他也自己忍著。
但這一刻他哭了,他像一個孩子一樣,大聲的張著嘴,閉著眼睛眼淚從他的眼角滑落,一滴又一滴。
徐志鵬看著天花板看了許久。最後哭著哭著笑了出來。
「呼——哈哈哈哈哈……」
「我不想受欺負了,我再也不想受欺負了。」氣球飄在蔚藍色油漆刷過的天花板上,就好像飄在了無垠的空中。或許是哭累了,徐志鵬扎巴著酸澀的眼睛,突然扯唇,低低的,笑了笑,低低的,呢喃著自語道。
看著天花板的眼神,逐漸變得堅定。
「你們等著,我以後一定會一步一步往上爬!爬到最高!!我一定會比你們肆意嘲笑我的每個人過的都好!都要好!」
陳默就這麼安靜的在一旁陪著徐志鵬,沒有打擾他。
……
「謝謝你,陪我這麼久。」
「沒事。」
「你還真是專門陪我過來玩的,自己除了之前給我示範那兩下就一直沒玩過,這也太浪費你那份門票錢了。」
似乎是經過之前的發泄,徐志鵬舒緩了許多,此時坐到陳默身旁說道。
陳默抬了抬自己的左手,寬大的袖口落下來,露出了手臂上白色紗布包紮著,還隱隱透著血跡的傷口。輕笑著道:「不是不想玩,而是玩不了。」
徐志鵬視線落到陳默的手上,疑惑的問道:
「我之前就發現你手上一直纏著紗布了,怎麼弄的?」
「救了個人。」
徐志鵬偏頭看著陳默放下手不在意的樣子,愣了許久。聽了陳默對當時場景大致的講述後,徐志鵬眼神複雜。
「那還真是兇險,那種情況你還敢往上上……其實我從小到大,除了今天這一次出格沒有做過任何壞事,但也沒做過一件好事。我看你好像很喜歡救人幫人的樣子,救人的感覺很好嗎?」
「挺好的。」
……
五道口周邊某天橋上,徐志鵬趴在天橋的欄杆上。望著橘黃色燈光下,不時穿梭而過的車子。看著城市的絢爛的霓虹失神了很久。
這是他來A市第一次坐計程車,也是第一次在這麼晚的時候,不乖乖呆在宿舍或者自習室趕作業和備課。是他第一次放鬆下一直為著未來緊繃的神經,是他第一次看到A大夜晚五道口周圍的樣子……很繁華,也真的很美。喧鬧過後,此時那種狂躁的心情,也疏解了不少。
「你不報警抓我嗎?」徐志鵬問道。
「我進來的時候,沒有看到你實施任何的傷害行為,你也沒有造成任何的傷害,現在也沒有了傷人的想法,我為什麼要報警抓你。」陳默雙手也搭在天橋上的欄杆上,淺色的眸子顏色一直淡淡的,輕聲回應道。
「可是那些……」徐志鵬詫異的偏頭道。
「要不要考慮來幫我做事?」陳默岔開話題,問道。
「嗯?」
「我有個項目,正好缺人,本來也想找一個醫學院的學生,而你專業對口,學習能力也很強,要不要來試試。至於那些東西……你要是心裡過意不去,可以當成是我手中你的一個把柄,作為給我打工的代價,怎麼樣?」
「為什麼找我?」
倒沒有因為陳默是個學弟而覺得不滿意什麼的,徐志鵬調查過陳默,知道陳默的個人魅力和天賦有多驚人,也知道他在科研領域的未來有多廣博。用前途一片光明,未來可期來說也不為過。
他只是疑惑陳默為什麼會看上他,不說今天的事情,就說之前,他之前的成績比起陳默此時的成就來說也差很多吧。
「你就當我喜歡努力的人吧。我調查你的時候就發現了,大一的時候你們醫學院的課程排的真的非常很滿,你還能在兼顧兼職的情況下,在A大這樣的地方考了專業第四,沒有一節逃課請假記錄。這一點能做到,很了不起。」
徐志鵬聞言眺望遠方天空的眸子紅了一下,嘴唇顫抖著,最後扯著笑了笑。這是他第一次聽到有人肯定他的努力,努力時沒有感覺,但當被人說出來的時候倒有些受不了了。
「能堅持下來說明你意志力很強,強到變態。能把自己逼到那種程度,你也是個狠人,對自己夠狠,我喜歡。」陳默這一點,他是說真的。他對自己狠。同樣,也喜歡對自己狠的人。
「那樣壓縮時間,壓縮睡眠,腦子都木了的情況下,你還能考到專業第四,說明你腦子很聰明,也在這塊非常的有天賦。所以我找你,並不是多奇怪的事情吧。」
陳默偏頭笑著道。
「可是,用我這樣的人,你不害怕嗎?你不怕我以後背叛你,畢竟我是這麼一個曾經差點殺了人……」
「我相信溺水後爬上岸的人,會更加珍惜自己的新生。」
「哈哈,那倒是。」
徐志鵬低低的笑了笑,眼底有著很多的東西,看了眼陳默後,看著遠方星空,嘴角扯了扯,眼底有一些濕潤,也有些滾燙。看著遠處天空上掛著的皎潔的明月,憋下了眼底的淚意,嘴角扯出燦爛的笑容。
月光真的很美。
「放心,項目資金申請下來,會給你發工資的。」陳默伸手拍了拍徐志鵬的肩膀笑著道。
「陳默,謝謝你。」
徐志鵬把腿搭在天橋的柵欄下面的框框上,姿態放鬆的和陳默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心情是他這十幾年人生來難得的一次徹底的放鬆。也是從小到大,第一次有人這麼陪著他,陪他聊天,聽他說話,就這麼安靜而認真的聆聽著。
他有很多的話想要對陳默說,但最後千言萬脫口而出都只化成了謝謝。
他想說陳默應該知道他是一個很偏執的人,偏執到了病態,因為偏執他能做出來很多匪夷所思正常人無法理解堪稱恐怖的事情。但也因為偏執,他記一份情,感激一個人,他也會記一輩子,而且比所有正常的人記得都要深。他不知道朋友是什麼,他從小到大也沒有過朋友,但是他想他這一刻感受到了那種有朋友的感覺。
朋友應該就是陳默這樣吧。
他有朋友了,一個很棒很溫柔的人。
……
正月十五左右的月亮,如天青色的玉盤一樣,高高的懸掛在天空上,向著大地散發著溫潤的光芒。
一夜很快過去,陳默二人聊了很久,一邊一邊聊,吹著秋日的微風,向著學校走去。
陳默把想要做色盲矯正方面研究的事情和徐志鵬說了說,整個項目的大致框架,以及需要徐志鵬做的事情,都大致的說了說。
……
陳默要跟著節目登機出國的前一天,也是和徐志鵬聊完的第二天,陳默找孫慶聊了聊。
也許是徐志鵬的事情,讓陳默更堅定了自己的想法,比起惡意發酵到極點之後讓他去紓解,釋放出龐大的怨念,他還不如在惡意還未產生,或者萌芽階段將它熄滅了。
他還是很討厭看到那種人性扭曲的樣子,也不願意看到悲劇。
就像是有句話說的那樣,悲劇就是把一個本來很好看的美好事物,摔碎給你看。他討厭那個摔碎的瞬間,也討厭摔碎後的一地狼藉。
於是陳默在問了孫慶這個假期有沒有什麼安排,聽到他說自己想要在外面找兼職的時候,陳默把他拉去了自己在A市這邊接活的一家攝影工作室,就是傅塵朋友開的那個。這邊工作室因為業務很好,經常會接一些娛樂圈的單子。
短時間賺快錢,是個很不錯的地方。恰好孫慶他們專業大一的時候也要把PS這樣的軟體練熟悉,孫慶本身電腦技術就挺好的,這樣宣傳類的海報製作,還有照片的修圖他也都做的不錯,他就給搭了個橋。
做的怎麼樣看孫慶自己。
有時候如果只是伸一把手的事情,就可以把別人從深淵的邊緣拽回來,何樂不為。
同樣在這一天,陳默也把孫慶拉到了自己的項目成員裡面來。他看上孫慶很久了,孫慶也難得是一個踏實下來能做實驗的人,最主要是孫慶腦子轉的也很快,給他講題的時候他就發現了,他能像是當初高數課那個一直提問的學生一樣,雖然需要稍微分解著講一下,但也能跟上他的速度。
就這樣,陳默上大學後第一次申請的項目就初步進入運轉了。
……
徐志鵬和陳默走回學校的時候已經很晚了,回到宿舍的時候其他人已經回來了,幾人都已經睡下,很奇怪的是就像是以往每一次一樣,聽著其他人的呼吸聲,特別是夜晚,因為以前好幾次他打開自己床頭燈看書的時候其他人突然地呵斥,他生理性覺得壓抑的時候。此時,他再走進這個宿舍聽著眾人的呼吸聲,卻再也沒有了那種邁入黏稠的地獄那種感覺。
因為走了很遠的路,身體疲累的他犯困的倒在床上,很快就睡著了。半夜時分,徐志鵬的眼球不停地轉著,做了一個很久很久的夢,一個連續性的噩夢。
他夢到自己殺王宇的時候,並沒有像今天一樣有人來制止他。他把王宇殺了,一擊爆了頭,然後把柜子的東西清空拿了出來,把王宇拖到了柜子里,自己整個人都是冰冷的。然後等到其他兩個舍友回來,他趁著兩人的酒勁,把他們都殺了。一錘又一錘,那一夜宿舍里都是血色。
後來,他上了新聞,他成了知名的變態殺人魔。原來家鄉以他為榮的學校,現在都以他為恥。他的阿爸在媒體面前說和他斷絕關係,說他這個兒子不行,從小就看的出來從根子就壞了。還有人把他阿媽的事情拉出來說,說是那件事奠定了他悲劇的源頭。後來他被槍決了。他的生命停留在了19歲這一年。
眼球不停地轉動著,眼睫微顫卻沒有醒來,他又做了一個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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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