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138.贈你一片朝霞

  指尖輕輕觸碰著紙張上的紋路，孩童的筆觸帶著天真和動人。陳默微彎了眼睫。

  那邊女孩跑到了自己媽媽的身邊。

  「怎麼樣？那個哥哥收了嗎？」

  「嗯！」小女孩高興地猛力的點著小腦袋。

  「哈哈哈，我們小楠真勇敢。」

  那個年輕的母親溫柔的笑了笑，抬手寵溺的摸了摸小女孩的腦袋。

  「嘿嘿~」

  也許是今天早上的朝霞格外的好看，零星幾個早期坐在肯德基窗邊的客人們，都抬起手機拍下來了這一瞬間。

  小女孩也跟著偏頭看向了窗外。

  「媽媽，為什麼那些叔叔阿姨都在看向窗外啊？」

  「因為他們在給朝霞拍照片。」

  「為什麼要給朝霞拍照片啊？」

  「因為朝霞很好看，啊~來寶貝，吃一口。」

  「啊嗚，有多好看啊？」

  「就是金燦燦的一片，金黃的顏色和橙紅的顏色交織，還帶著點點天空的蔚藍。」

  「哇，好漂亮啊！」

  「嗯，很漂亮。」

  「媽媽，金黃的顏色是什麼樣子的啊？」

  女孩稚嫩天真的聲音，讓年輕的母親投餵的動作一頓。看著女兒眼睛亮晶晶的樣子，放下湯勺，抬手將女兒落下的一縷碎發別到耳後，認真的看著女兒的眼睛回答道：

  「就是……就是希望的顏色，就是讓小楠感覺到希望和光芒的顏色。」

  「啊~那肯定很漂亮。」

  「對，很漂亮。就像是小楠現在眼睛裡的顏色一樣。」

  「嘻嘻嘻，媽媽你又誇我，我會不好意思的啦~」

  「媽媽小楠以後想要考美術學院。我要看好多好多美麗的顏色和風景，然後把它們都記錄下來。」

  「……好。」

  女人壓下眼底的酸澀，輕輕地摸了摸自家寶貝的小腦袋，點了點頭。

  「媽媽，美院會要我的對吧？」

  小女孩似乎聽人說過什麼，此時小臉上似乎有些不確定。

  「嗯……」

  女人一瞬間差點沒有憋住眼淚，重重的點了點頭，探身在女孩的發間輕輕落下一個吻。

  「會要你的，肯定會要你的。」

  女人心裡這一瞬間說不出的難受，世界上總會有很多不幸的遭遇，但是她不知道自己造了什麼孽，才讓這份不幸降臨到她女兒身上。看著自己女兒琉璃色，被每個見到的人都會夸一句好看的水汪汪的眼眸，心裡堵得慌。

  心疼的不行。

  美術學院招收色弱，但不招收色盲。或者說全國的各國專業基本上大門都不對色盲敞開，更何況還是自己女兒這種全色系的色盲。女兒隨她，從小就喜歡寫寫畫畫。

  但她現在也只能對自己女兒說這個善意的謊言。

  她和女兒的父親是在Y美讀書的時候認識的，後來也就在sohu旁邊的花家地買的房子。因為臨近Y美，基本上一有時間，周六日的，Y美有什麼展覽，就帶女兒過來看。

  看著看著她家小楠也開始喜歡起寫寫畫畫起來。直到後來發現自家寶貝患有先天性的全色系色盲後，已經來不及糾正了。小孩喜歡畫畫喜歡的不行，也特別喜歡Y美，喜歡藝術的氛圍。

  她家小楠特別有藝術的天賦，小小年紀，畫畫就特別有想法，比她和她爸爸都棒。

  誰知道會得上這個病。看著自己女兒現在喜歡畫畫到不行的樣子，女人心理就愈發的難受，她都能想到她家小楠以後在這條路上有多難走。

  ……

  聽著兩人的對話，陳默靜默了片刻，半晌後才繼續看著母女二人的模樣，將手中的速寫完善結束。將紙張從速寫本上折好撕下，學著小女孩的樣子，在右下角輕輕的簽下了自己的姓名。

  他說女孩給他的畫顏色上有哪裡有些很奇怪的樣子。

  顏色塗抹有點像是野獸派的畫法，就是顏色純度和明度相似，但是顏色完全是混在一起用的，譬如一塊衣服的顏色她會用好幾種顏色來塗，同純度的大紅和大綠配合在一起用。

  但是卻不像是經過刻意訓練的美術生一般，有意識的刻意去混色追求這種效果。

  而更像是……那種筆觸就好像是兩種顏色，在她眼裡，就是一模一樣的。

  她的眼睛裡沒有顏色的區分，世界裡只有純粹的灰色、白色和黑色。所以畫面上才會顯得那麼的暗淡，色彩的界限極其的模糊。

  但是，還是美的。

  很美。

  陳默感慨道。

  抬手拍下一張窗外的朝霞，沒有選擇拍攝展示色彩艷麗的一面，而是找了一個純粹體現光感的視角，找准位置，咔嚓一聲按下了快門。

  認真地將照片的參數調了下，用前段時間入手的隨身的小印表機將照片洗了出來。與那張光影的小速寫放在了一起。

  將女孩的畫鄭重的放進昨晚去小白樓買的簡約卻精緻的速寫本里之後。陳默起身去前台買了一份早餐打包。

  出門前走到母女兩人的面前，與年輕的母親輕輕的點頭示意後，便蹲下身，將手中的一張畫和一張照片遞給了小女孩。

  平視著女孩的眼睛，淺色的眸子倒映著女孩琉璃色的眼睛，就像是一顆大的琉璃裡面套著一個琉璃，很好看，也很正式，很認真。

  「這是回禮，你的畫我很喜歡。哥哥不能白收你的畫，所以我也畫了你們。但是我沒有你畫的認真，所以哥哥再附贈你一張朝霞，吶，這張照片也送給你。」

  陳默說話的時候刻意放緩了語氣，很溫柔，但他確實也很開心。沒有人會在一夜的夢境結束後，早晨一睜眼就收到別人的溫柔，而不感覺到幸福的。

  「謝謝哥哥！」

  「哈哈哈，也謝謝你，給我今日份的快樂。再見~希望以後能在美院見到你，或者在未來的藝術展覽中看到你的畫~」

  「好~」

  陳默說完，便和母女倆告別，打開大門，拎著早餐，還有昨天晚上在小白樓買的一些畫材，離開了呆了一夜的肯德基。

  「媽媽媽媽，朝霞原來是這個樣子的嗎？好漂亮啊！真的好漂亮啊！媽媽這就是你說的希望的顏色嗎？我看到了！好好看！媽媽你快看！」

  小女孩盯著那張顏色調了參數後，成像的顏色有些奇怪的朝霞照片看了許久，突然激動的抓著媽媽的手臂搖晃了起來，眼眶莫名紅了起來，亮晶晶的大眼睛裡不知何時蘊上了晶瑩的淚花。

  女人下意識的向女孩手中的照片望了過去。

  第一瞬間是有些懵的，這張照片著實不能算是好看，基本上朝霞能有的顏色都被處理的幾近於無，最剩下純粹的光感，甚至有些景物的顏色還被處理成了負片的效果，在她看來雖然不醜，但著實不能算是好看的。

  但是看著女兒的神情，和眼睛裡面晶瑩的淚水，一瞬間似乎明白了什麼。

  女兒眼裡，這照片裡的景色一定是極美的。

  女人反應過來，望向陳默離開的方向，目光中都是驚疑，那青年是誰？Y美的學生嗎？他怎麼做到的？！

  女人好久沒有看到女兒這副模樣了，看著女兒哭，她鼻頭不由也跟著酸了起來。

  「嗯，很漂亮。」

  「媽媽，哥哥還畫了我們耶，媽媽你看，你好溫柔喲~」

  小楠還獻寶似的舉起手中的畫，指給女人看。

  女人看向那張速寫上，赫然畫著的是她和小楠，是她在低頭親吻女兒的發頂時的那一瞬間的樣子。用的是倫勃朗的光影素描的手法，鋪平了灰色後反提出的五官，沒有冷硬的線條，光影感十足。顯得她和女兒的面龐都很柔和，一個依戀孺慕，一個慈愛溫柔。

  專業學了很多年繪畫的女人，並沒有覺得這畫技術上怎麼怎麼出色了，但是她就是一眼就喜歡上了。特別特別地喜歡。

  「我們小楠也很可愛啊~」

  「嘻嘻~」

  小楠俏皮的笑了笑，揉了揉微微發紅的眼睛，目光不自覺又落回到了那張朝霞的照片上。微微閉了下眼睛，仿佛憑空看到了另一幅景象。

  「媽媽，我好像有一點點感覺到了你說的那種金黃的顏色，就一點點，就剛剛那一下，但我好像真的看到了。好漂亮~」

  「真的？！！」

  女人剛剛拿在手中的湯勺又掉回了碗中，發出乒的一聲脆響。仿佛以為自己幻聽了，既驚又喜的望向女兒。

  ……

  陳默這邊出了肯德基後，打了輛車準備回學校，把昨天晚上離開警局後去小白樓買的一大堆畫材送回學校教室。

  坐上計程車時，陳默透過車窗回頭看了眼，看到店鋪落地窗裡面，女孩倚偎在母親懷裡笑的開懷的樣子。

  嘴角也跟著揚起，愉快的笑了笑。

  看來還是有些效果的。

  能有效果陳默並不意外，因為他這段時間一直在做這個研究。

  人腦子一有空就容易多想。做科研項目做多了的後遺症。

  他在夢境空間的時候，看著周邊逼真的環境，就在想有沒有一種不通過眼睛，能直接將顏色圖像呈像到人腦海里的技術。

  VR成像，人工智慧……都還是差了點。

  陳默就從各個方向找突破口，給小女孩的照片算是他階段性研究的附加成果之一。

  希望小女孩以後長大了，他已經研究到一定程度了，有希望讓她看到真正的世界是什麼個模樣。或許在那之前，可以先從矯正眼鏡做起？

  「叮！」

  「叮！」

  「叮！」

  「叮叮叮叮叮叮叮！」

  就在陳默的思緒飄遠的時候，突然一陣陣手機鈴聲叮叮咚咚的響了起來。是微信的提示音，一連串的響個不停。

  陳默一拿起手機便看到他們視傳影像班的班主任給他發的消息。

  讓他組織同學們把班級打掃收拾一下。然後把任課老師的微信推給了他，讓他準備好點名冊，開學第一天通知同學們早上八點準時到班上課。

  然後是輔導員的消息：首先今天下午兩點，讓所有同學們準備好之前軍訓期間發的a大的學生手冊，去紅樓教室，等輔導員講解a大的學分獎懲的規則。其次讓他找學生一起去21號樓領取全班的英語之類的課本，在領課本前把書本費收齊了，要求收現金，有零有整，讓通知同學們提前準備去兌換下。還有要組織同學們選團支書，和主要班委的事情……

  陳默好不容易加上了他們班前四周造型基礎課的老師，任課的教授第一件事，發了幾個圖集文件，讓他用班費，幫同學們列印好發下去。然後還有找人搬石膏的事情……

  一樁樁一件件，看的陳默嘴角直抽搐，他人麻了啊。

  這班長是什麼社畜本畜啊！

  老師啊，你昨天不還吩咐我們去各地採風下嗎？您真就只是說說而已啊？

  陳默表示他下午選班委的時候，一定積極推動下重選班長。

  ……

  「叮鈴鈴！」

  鬧鐘的鈴聲響起。

  高夢安這邊，從夢境中悠悠轉醒，睜開眼睛看到熟悉的辦公室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看著眼前的辦公室，有種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在夢境中甦醒的感覺。

  他居然真的重生了，或者說他的人生真的改寫了，就像是第一回的夢境一樣，他在最初遇到王成安和孟麗的時候，就把二人查了個底朝天，給利落的處理了。現實中的後續也像是一回目的夢境一般的發展了。

  一個選擇的改變，人生也發生了巨大的改變。

  之後的名聲掃地，淪為笑柄，跳樓自殺都沒有再出現。

  高夢安醒來的時候滿眼都是不可置信，但最後也有種釋然的感覺。老淚打濕了衣衫，最後哭著哭著笑了起來。

  給母親掃墓的時候，高夢安哭著抱了抱母親的墓碑。

  男人和女人不一樣，很多時候情感都是含蓄的，不知道也不擅長用言語來表達。

  高夢安也是這樣。

  他給母親祭拜後，找了塊空地，拿出香燭對著天地三叩首。

  叩謝上天垂憐，給他這個再次重新來過的機會。

  也感謝那個兩次出手相助，仿佛包裹著層層迷霧的神秘青年。

  「扣扣！」

  「進來。」

  「老闆你要的資料都在這裡了。您為什麼突然對影像這塊感起興趣了？」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