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9章 盡在掌握

  天泉的死,是正道誅除叛逆的完結曲,同時也是正魔雙方又一場惡鬥的開幕,他的死,標誌著玄天教聖女錢小小再也不會對這些人有絲毫的手下留情。

  儘管在此之前她已經將正道殺得是血流成河了。

  陸寒江得到天泉的死訊,已經是數日之後的事情了,應無殤預想中陸大人大怒或者失落的場景沒有出現。

  直到天泉的死訊遞到他的案頭,陸大人也只是嘖嘖兩聲,然後感嘆一句:「可惜了一副好皮囊。」

  事後,應無殤與蒯百戶談起過此事,他說道:「我本以為那小子頗受陸大人喜歡,便是一條狗養著取樂,那這麼些日子下來也該有情感了,邊副千戶此次將他殺了,只怕落不著好,沒想到……」

  嘆息之後,只見蒯百戶一副驚奇的表情,盯著他半天沒說話,直到應無殤都被盯得有些發毛了,後者才開口說道。

  「大人您在開玩笑吧,那天泉再是優秀,不過一介江湖俠客,陸大人再看重他,也不可能越到咱們前頭去了,再說了……卑職覺得,陸大人也未必喜歡那小子,充其量只是,閒來無事提溜著耍玩?」

  應無殤一愣,然後一拍腦門:「看來是我在外頭待久了,竟連大人的心思都摸不准了,還得多謝兄弟提醒。」

  「千戶大人言重了。」蒯百戶呵呵一笑,兩人的關係明顯親近許多。

  應無殤又說道:「既如此,那邊副千戶此次的罪責……?」

  蒯百戶神情有些低落,他嘆息一聲:「邊大哥此番動作,固然得償所願,替計大哥報了仇,可怕是日後他也再難與兄弟們共事了。」

  應無殤驚奇道:「為何?這天泉一事,既然陸大人並不放在心上,邊廣至多受些責罰便是,何至於此?」

  蒯百戶搖頭道:「千戶大人此話錯了,若換了旁的任何人做出這事,無非挨頓臭罵,罰俸了事,唯獨邊大哥不行,因為他是陸大人最信任的下屬之一。」

  邊廣這事做錯了,但錯不在他殺了天泉,而在於他繞過了陸寒江,自作主張安排了一切。

  儘管在邏輯層面,先斬後奏是過但絕非大過,但在事實上,邊廣此舉說重了可以說是對陸寒江的一種背叛。

  即便不是錦衣衛,哪怕換了任何地方,嫡系手下的這種「背叛」,都是讓人難以接受的,尤其是對上位者而言。

  邊廣自己也知道此事,所以他已經做出了決定,他的辭呈早在離京之前就放在了吳啟明的案頭。

  邊廣無顏繼續在錦衣衛待下去,哪怕陸寒江並沒有明確地指責他乃至疏遠他,甚至出了這事之後,他連職務都如曾經一樣,沒有受到任何的針對或是責罰。

  但正如蒯百戶曾經所說的那樣,陸寒江越是不追究,邊廣就越是自責,他選擇離開是他對自己的懲罰。

  在天泉的死訊之後,是邊廣的辭呈,陸寒江看著桌上擺放著的這接連而至的消息,臉上的表情並非外人所想的那般悵然若失的低沉,而是一種盡在意料的果然,甚至是無聊。

  皇甫小媛把信送到之後,看著神情平靜的陸寒江,不由得問道:「邊廣跟了你多年,他這麼走了,你不覺得……可惜?」

  「邊廣此人性格便是如此。」

  陸寒江眼中的平靜不似作偽,他的語氣出乎尋常地理性:「況且,此番本就是我故意『逼』走他的,與其讓他心裡扎著刺留下當個累贅,不如讓他帶著愧疚離開,將來說不定還能有大用。」

  皇甫小媛目光一怔:「什麼意思?」

  「字面意思,」陸寒江聳聳肩,語氣溫柔卻沒有一絲溫度:「邊廣的後路無非下放衙門,或是遠走邊軍,無論哪條路,將來對我們來說都是有用的。」

  陸寒江將那份辭呈摺疊收好,淡淡地道:「邊廣有錯我卻不責罰,這份愧疚會一直留在他心中,如同紮根的大樹一樣隨著時間茁壯成長,直到有一天我再需要他的時候,他會不顧一切地來回報我的這份恩情。」

  聽完陸寒江的話,皇甫小媛陷入了沉默之中,她大致能夠理解到邊廣的那種心態,毫無疑問,當那一天來臨的時候,對方會為了回報這份曾經的「恩情」而獻出一切。

  該說不愧是跟隨多年的下屬,陸寒江對於邊廣的心理把控,已經到了算無遺漏的程度。

  皇甫小媛毫不懷疑,陸寒江曾經將這種猜度人心的手段用在自己身上過,但她此刻已經不在意了。

  或許比起算計,那種視而不見的冷漠才是對她最大的傷害,即便沾染了再多的算計與不容於世俗的罪惡,終究他們還能像現在這般,親密無間。

  他們是共犯,對皇甫小媛而言,如此便已然足夠。

  「接下來你打算怎麼做?」皇甫小媛問道,邊廣的事情已經告一段落,但她們在東都,卻還有別的任務。

  「玉樞真人死了徒弟,倒是表現得平靜,」陸寒江呵呵一笑,然後對皇甫小媛道:「上官家和青城派的恩怨,先讓他們自個咬著吧,咱們還另有事情要辦。」

  「什麼事?」皇甫小媛道。

  「救人。」

  陸寒江的表情里難得出現了幾分無可奈何,他摁著眉心道:「天泉賢弟不幸被殺,小小姑娘可是憋著滿身的怨氣沒地發呢,小安鎮上的那些江湖人,一個都別想跑。」

  「這和我們有什麼關係?」皇甫小媛蹙眉道。

  「當然有關係,因為圍殺天泉賢弟的這件事,也有峨眉派出的一份力,聽聞峨眉碧雲道長慘死在小小姑娘手中,那位玉女劍已經帶人出川,要來報仇了。」

  陸寒江嘆息道:「峨眉派跟咱們雖然沒什麼關係,但那位蘇掌門,實在有些不同。」

  皇甫小媛詫異道:「怎麼說?」

  孟淵的風流債皇甫小媛並不知道,但這一次救人,也不是因為老爺子又千里來信,或許是他老人家拉不下這個臉。

  總之,這次求著陸寒江救人的,不是孟老爺子,而是永樂公主,這丫頭收到了宮中阿繡姑姑的來信,字裡行間的意思都是讓陸寒江抬手幫一把。

  老爺子發話,陸寒江了不起兩耳一堵權當聽不見,但永樂開口,則是日夜都能在他耳邊嘰嘰喳喳,這實在是頂不住。

  再加上阿繡姑姑與孟老爺子那曖昧不清的關係,這事他還真的沒辦法置之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