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5章 深夜密談

  深夜,孟淵孤身一人來到了溫空橫的府上,如他所料,這個不眠之夜,對方書房裡的燈火就沒有熄滅過。

  一陣冷風吹過,溫大統領眼前的火燭搖曳了起來,他的目光也逐漸變得深邃。

  「你來了。」

  溫空橫抬起頭來,看到了站在他面前的孟淵,他說道:「我知道你一定會來的,明日便是年尾祭禮,陛下已經下令,讓我守外門,陶元朗守內門。」

  說罷,他的臉上浮現了幾分痛苦的掙扎,他握緊的拳頭砸在了平整的桌案上,瞬間便讓其上迸裂出了一片龜裂。

  「他還是不信我——」溫空橫聲音嘶啞,語氣憤恨:「這麼多年了,陛下他還是不信我!」

  看著神態痛苦的溫空橫,孟淵忽然冷笑一聲,旋即這冷笑化作了肆無忌憚的大笑,頂著對方那要殺人一樣冰冷的目光,他嘲諷道:「溫空橫,你還真把自己當忠臣了?當年你做過的那些事,莫非都已經忘乾淨了?」

  溫空橫渾身一震,他眼底的憤恨和委屈逐漸散去,留下的只有空虛與後悔。

  緩緩用雙手覆住了面頰,溫空橫悶聲笑了幾聲:「是啊,險些忘記了,我與你一樣,到底是亂臣賊子。」

  話音落下,他的雙眼之中再度燃起怒火,溫空橫冷冷地注視著孟淵:「你還想找我做什麼?」

  孟淵微微一笑:「給你指一條活路。」

  溫空橫眼眸微眯,然後似是猜到了什麼,頓時臉色大變,他拍案而起,怒而斥道:「孟淵!你背信棄義!是不是你將當年那事告訴給了陛下!才引我落得今日之下場!」

  溫空橫不能不懷疑,若不是當年之事泄露出去,皇帝何至於對他離心。

  只是孟淵聽罷之後,卻是一臉的錯愕,繼而是發出了一陣嘲弄的低笑。

  「有何可笑!」溫空橫一掌將面前的桌案拍碎,然後大步走到孟淵跟前,一手揪住了對方的衣襟,一手高高抬起,真氣在他掌心匯集,一掌下去,距離對方的面門只有不到三寸之餘。

  溫空橫停下來,這一掌終究是沒有打下去,孟淵沒有任何的反應,也不知是對方的性格知之甚深,還是自負於自己的武功能夠在最後時刻化險為夷。

  孟淵慢悠悠地抬起手來,將面前的鐵掌推到了一邊兒去,他笑著道:「咱們也認識了幾十年了,我是什麼樣,你最清楚不過,背後傷人之事我不屑為之。」

  這話倒不是給自己臉上貼金,孟淵做人的確「堂堂正正」,他有仇一般當面就報了,畢竟以他的權勢地位,完全沒有躲躲藏藏的必要。

  溫空橫逐漸冷靜了下來,他並不愚蠢,很快便猜到了關鍵所在:「是曹元?」

  孟淵呵呵一笑:「那就條狗,只會對陛下搖尾乞憐的狗,養了幾十年了,不比你這外人更懂得誰才是他的主子?」

  溫空橫的臉色有些漲紅,是被氣的,他是沒有想到自己最後居然栽在這個閹人手上,現在想來,若是曹元一開始就沒有同他合作的意思,那麼自己做下的那些破事,恐怕也一早就被皇帝陛下所知道。

  溫空橫開始有些惶恐,繼而有些惆悵,最後化作了一聲嘆息。

  他不是多愁善感之人,片刻的沉默之後,重新定了神的他,眼底再無一絲迷惘:「想來你心中已有成算,不如說來讓我聽聽。」

  孟淵平靜地說道:「如今之局面,我的勝算已達到七成,剩餘兩成在你,最後一成在天。」

  溫空橫聽明白了對方的言外之意,他凝眸道:「看來這道宮門你是一定要闖一闖了。」

  「所以,還得請大統領你幫忙。」孟淵說道。

  溫空橫沉吟了片刻,搖頭道:「很難。」

  他來回走了幾步,接著說道:「外門陛下讓我來守,便是對我起了疑心,禁軍的那些兵士你是了解的,名義上我是大統領,實則自我之下四門統領都未必能夠全心全意聽我號令。」

  這是禁軍無法避免的弊端,尤其是現在溫空橫已經知道了皇帝早就對他起疑,那麼平日裡那些與他稱兄道弟的統領們,又有幾個是在演戲,他也沒有把握。

  「大統領不必擔心,我料明日宮中必生變故,屆時一旦亂起,我只要你替我們打開皇宮正門便好。」孟淵說道。

  溫空橫思量片刻,還是皺眉道:「自皇城南門到內城正門,距離足有九十餘丈,城牆高大平整,縱你手下皆是武功高手,又有幾個人能夠頂著箭雨翻越過去?你們進不去。」

  孟淵卻是笑道:「城牆高聳,我自然知道以人力去填不切實際,況且明日亂起之時,百官公卿定然都會來問個明白,總不見得讓諸位老大人也跟著我們一塊翻牆頭吧?」

  溫空橫這下是不明白了,他驚魂不定地道:「難道你已經把手伸進禁軍里了?守內門的人里,有你的內應?」

  「哈哈,怎麼可能,」孟淵搖搖頭道:「這種掉腦袋的事情,除了你溫空橫之外,那些個統領可都是忠君愛國的臣子,如何會幫我們。」

  「既然如此,你要如何進入宮中?」溫空橫不解道。

  「走正門。」孟淵淡淡地道。

  溫空橫一怔,旋即大怒道:「你瘋了!這裡是京城,天子腳下!你打算兵攻皇城?你想拉著我們一塊死?!」

  「就是因為不想,所以才來請你幫忙。」

  孟淵起身推開窗,遙遙指向那皇城的方向,他說道:「陶元朗驟然被陛下委以重任,以他的心性,必不會辜負陛下的期望,明日若是他來守內門,便是請動閣老拿頭撞門,他也不會有絲毫動搖。」

  溫空橫盯著孟淵,他好像明白了對方的意思,一旦木已成舟,那麼他們便只能去走那條最危險的路了,想要改變這一切,只有想辦法趕在這一切還沒有發生之前做點什麼。

  「此事無論成敗,我都干係重大。」半晌後,溫空橫說道。

  孟淵點頭:「是。」

  溫空橫又說道:「此事犯忌,我若做了,將來必然為人所恨。」

  孟淵再次點頭:「不錯。」

  溫空橫最後說道:「我冒著這樣大的風險,就為了替你們鋪平道路,孟兄以為合適嗎?」

  孟淵頷首:「事成之後,我許你溫家三代榮華。」

  「不夠,」溫空橫搖頭,然後沉聲道:「西北荒涼,馬賊盜匪多如泥沙,我溫家願替朝廷鎮守邊塞,蕩平匪患,保一方安寧。」

  孟淵的眼神漸漸變了:「你要兵權?」

  「在京里這些年,我已經受夠了這種受制於人的生活,」溫空橫漠然地說道:「如今,我想要換一種活法,左右此事之後京里也容不下我了,還望孟兄成全。」

  孟淵沉默了良久,然後說了一個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