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你找我?」回到將軍府的霍飛燕徑直的朝著書房走了去。
霍廷站在門口,看到女兒回來後先是下意識的想迎上去,可剛邁出一步後又停了下來。
臉上鐵青的問道:「飛燕,誰讓你一大早就往外面跑了。你的身體還沒完全恢復,如果出了事該怎麼辦?」
還以為父親是有急事才叫自己回來的,沒想到竟然只是怪罪自己亂跑。
本來提起來的興致一下子變得索然無味了,撇了撇嘴道:「我都多久沒出過門了,好不容易能出去一趟,你還要怪我。」
聽到這話,霍廷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接下去了。
因為霍飛燕母親早逝的緣故,霍廷心中是對於自己這個女兒自小就抱有一種愧疚的感覺。沒有得到母愛不說,還要跟著自己來到這個荒涼的地方。
可霍飛燕卻沒有抱怨過什麼,年紀輕輕的竟然還跑去了軍營,當時知道這個消息的霍廷差點氣的都要翻桌子了。如若不是他硬把已經晉升為小隊長的霍飛燕綁了回來,指不定這會兒她都開始領兵了。
想到這些,霍廷一時間嘴裡微微有些苦澀。
「霍家小姐,你還認得貧道麼?」天鶴道長從屋內笑著走了出來。
霍飛燕先是一愣,自己父親的書房可是連自己未經允許都不能隨意入內的,什麼人膽子這麼大。
聽到聲音一看,趕忙跑了過去說道:「原來是道長啊,是不是外面不太好混所以又雲遊回來了啊。」
「飛燕,怎麼和道長說話的!」霍廷皺著眉頭不悅道。
知道自己父親脾氣的霍飛燕聳了聳肩,裝作沒聽見的樣子又準備繼續和天鶴道長聊聊別的。
天鶴道長看了一眼霍廷後,擺了擺手道:「一言難盡,一言難盡呀。」
「道長,我剛才只是開玩笑的,你可別在意啊。」看著天鶴道長的表情霍飛燕有些不好意的趕忙說道。
霍廷看著兩人聊了的挺愉快,便默默的朝著外面走了去。
這個舉動自然是逃不過霍飛燕的眼睛,雖然心中有些好奇不過也沒多想,畢竟再怎麼說都在自家府邸,還能出什麼事情不成。
「霍家小姐,你的病情是什麼時候好轉的啊?」天鶴道長輕聲問道。
這裡用到病情二字,實則是因為將軍府上下所有人在面對霍飛燕的情況時統一的口徑都是患病,這才使得霍飛燕一直以為自己真的得了什麼病症。
霍飛燕稍作思索了一下便道:「昨天下午吧。」
「昨天下午麼,當時有沒有什麼奇怪的感覺?」天鶴道長接著問道。
雖然有些疑惑,不過霍飛燕還是回道:「奇怪的感覺,那倒沒有,就是之前的許多事情都有些記不得了。」
有這個疑惑那是自然,畢竟大部分的時間軀體都是被他人所用,魂魄完全處於一種壓制狀態,如何能記得所發生的事情。
天鶴道長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隨後突然探出一隻手點了一下霍飛燕的眉心。
只見一縷黑色的氣焰圍繞在他所指的那個位置,一會兒向四處逃竄,一會兒又好像被無形的力道扯了回來。
最終,漸漸凝聚在那一點上,消失不見了。
「道長?」霍飛燕驚恐地向後退了好幾步。
剛剛那一瞬間,她突然感覺自己好像一下子又回到了之前的狀態,眼前黑茫茫的一片,什麼也感觸不到。
即便很短暫,可著實讓她一陣後怕。
天鶴道長神色凝重的說道:「霍家小姐,這一縷塵絲你且收好,關鍵時刻可能用的到。」
說完,便伸出兩指輕輕夾起了浮塵中的一縷塵絲,然後遞到了霍飛燕的手中。
本能使得她又向後退了一步,仿佛看見了那縷塵絲猶如遇到了什麼可怕之物一般。
「孽障,切莫得寸進尺。」天鶴道長輕聲喝道。
那縷塵絲仿佛有了生命一般飛了出去,在霍飛燕的食指上纏繞了一圈後,驟然收緊。
一股鑽心的疼痛使得霍飛燕忍不住叫了出來,趕忙轉身朝著門外跑去。
站在門口的霍廷聽到聲音,一個跨步沖了進來。
「飛燕,怎麼了?」
霍飛燕面色扭曲的哭喊道:「爹爹,他要害我!」
一時間,在沙場上殺伐果斷的霍廷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面前是神色痛楚的女兒,另一邊又是深信不疑的仙師,到底是相信誰才好。
「霍廷,莫要亂了心神!」天鶴道長雙手食指立起,其他手指猛地彎曲。
站立在原地的霍廷直接擋住了霍飛燕的去路,一隻手扣住其肩膀狠狠向下一壓,吃痛的霍飛燕不得已半跪在了地上。
天鶴道長隨即腳下踩出一個周天小八卦,一手抵住霍飛燕的脖頸打入一道墨綠色的靈氣。
只聽「撲通」一聲,霍飛燕失去了意識倒在了地上。
霍廷一下子慌了神,連忙想要將女兒抱起,不過卻被天鶴道長攔了下來。
「莫急,等到貧道那縷氣游遍她的周身後,再扶她起來也不遲。」
「你先與貧道出來吧。」
天鶴道長長嘆了一口氣後,搖著頭走了出去。霍廷看了看倒在地上的女兒,一種莫名的恐慌爬上了心頭。
站在之前那株老樹下的天鶴道長看到霍廷出來後,指了指某個方位。
「世道紛亂,妖邪橫出。」
「實乃怪哉,哀哉,樂哉也?」
霍廷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僵硬的順著天鶴道長所指的方向看了過去。
那不是木豐仙師們所住的庭院位置麼。
難不成,他們也是妖物?
一個股寒氣從腳底直接升到了頭頂,自己這是引狼入室?
「道長,你說的是真的麼?」霍廷強壓住心中的驚慌輕聲問道。
天鶴道長苦笑了一聲,「霍將軍,貧道也希望這是個誤會。可事實擺在這裡,你女兒傷口處體內那股新的妖氣,又還能是誰留下的呢?」
霍廷沉默不語,的確是他親眼看見那位黃衫女子將桃木劍刺進霍飛燕體內的。
若真有妖氣,那不是她,又還能有誰呢?
等等,還有幾個人!
「道長,今日你見到的那位少年,是何身份我依舊還不清楚,而且他們是自願留在我府上上的。」霍廷逐漸冷靜了下來。
天鶴道長搖了搖頭,「你說的那位少年我是見過的,應該不是。如若真的能瞞過貧道這雙眼睛,那他的修為只可能是在貧道之上了。」
心中最後一絲念想也直接斷掉了,沒想到霍家老爺子竟然請來了一群妖物。
捉妖之人,竟然也是妖,想想都讓人難以入眠。
「道長,它們為何會纏著我女兒不放。」霍廷痛苦的說道。
天鶴道長沉吟了半晌,「應該是你們身上有他們想要的某種東西吧。」
東西,區區凡人有何物件值得那些妖物謀劃?
「玉佩,肯定是玉佩!」霍廷趕忙回道。
天鶴道長點了點頭道:「看來霍將軍已經知道了那群妖物所謀之物了。」
一想到那枚玉佩已經從京內快馬加鞭的送了過來,霍廷有些緊張了起來。
如今的霍家,可並不像表面上那麼風光了,不然自己也不會被龍椅上的那位一紙詔令送到了這裡。
明面上是為了守住國界,防止北莽的入侵,實則不然。
即便是用了霍家三代人的鮮血為那位打下的江山,終究逃不過一個功高蓋主的慘澹結局。
委屈麼,是有點,可又能怎麼樣呢?
若是燕翔城真的出了什麼亂子,那後果可真不是一句「臣,有罪」就能過的去。
「道長,若是他們拿了東西,還會不會再惹出什麼事端?」霍廷急忙問道。
天鶴道長將拂塵繫於腰間後道:「妖物的思想,是最難琢磨的。興許會,興許不會。」
難道是天要亡我們霍家?
數年來的積壓在這一刻讓霍廷徹底爆發了。
他有些不知道自己應該幹些什麼,但就是胸中一口悶氣無處發泄,只得用拳頭一下又一下的狠狠打在那株老樹上。
即便鮮血染紅了枝幹,他也絲毫感覺不到痛處。
「霍廷,事到如今,唯有看你願不願意搏一把了。」天鶴道長眯了眯眼睛輕聲道。
搏一把,拿什麼去和妖物斗?
一個妖物就讓霍飛燕近乎失去了生命,而自己身為四大柱國之子的卻毫無辦法。
如今又來了一群,除非有山上仙人能夠出手搭救。
霍廷一個轉身,猛地跪伏在了地上。
「道長,求求你救救我們霍家吧。」
天鶴道長並沒有直接讓霍廷起身,而是走了幾步後說道:「那幾個妖物的修為貧道還不敢亂加揣測,為了以防萬一只能以有心算無心了。」
「他們的目的不出意外就是你所說的那枚玉佩,既然如此那就用它作為魚餌,好好的把這群妖物吊上一吊。」
霍廷早已沒有了主見,天鶴道長說一句他記在心中一句。
一場捉妖計劃,就這樣慢慢的展開了。
隨著天色漸漸暗淡下去,經過了一段時間的調整後霍廷也平靜了下來,有些歉意的看了看天鶴道長,自己剛才的失態著實有些汗顏。
「不用多想,貧道雲遊四方近百載,見慣了這些。」
「你只需要按照貧道說的去做,那些妖物定讓他們無所遁形。」
「去吧,你女兒這會兒應該也快醒了。她身上被那妖物留下的印記已經被我抹去了,暫時不用再擔心她的問題。」
「你這書房,就暫且借我一用吧。」
說完這些,天鶴道長便朝著屋內走了進去。
霍廷連忙將倒在地上的霍飛燕抱了起來,快步離開了。
黑夜漸漸籠罩在大地之上,天邊一輪明月孤零零的懸掛在那,周圍沒有半點星辰。
依舊是那株老樹,天鶴道長靜靜的坐在其旁。
抬頭看了看天空輕聲說道:「你呀,終究還是太急了。」
四處靜謐無人,卻不知他在與誰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