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城因為地處南方,所以夜色來的總是稍晚一些。
即便街道上的商販已經開始收拾東西準備離去了,夕陽的餘暉還正灑滿整座城內。
陸府前,仍是有不少人遲遲沒有離去,有的乾脆直接找了一個地方盤腿而坐。
畢竟名額就那麼幾個,如果走了萬一被別人捷足先登了又該如何是好。
「丁管事,要不你先進去歇息會兒,這兒有我看著。」一名頭戴粘氈帽的小廝掐媚的說道。
坐在竹椅上的丁姓管事扭過頭看了看他,「王二,你跟著我也有些年頭了吧。」
名叫王二的小廝趕忙點了點頭,「回管事的話,是三年零七個月。」
丁姓管事又看了他兩眼,起身活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子,年紀怎麼說也不小了,這麼坐著一天身子骨的確有些吃不住了。
若不是府里那位質疑要······
「唉,算了吧,順其自然。」丁姓管事搖了搖頭,默默的推開門走了進去。
王二跟著這位陸府有名的管事許久,自然是學到了不少東西,知道什麼時候該表態,什麼時候沉默,什麼時候裝傻。
例如現在,他直接把自己當做了一個聾子,不該聽到的東西他是絕對不會聽到的。
「喂喂喂,還有沒有要來這裡簽到的。」坐在丁姓管事剛剛的那把椅子上,王二瞧著二郎腿審視著眾人。
不過自然是沒有人去理會他。
王二也不在乎,他要的只是這種居高臨下的感覺,自己又不是管事,他看的很清楚。
當然,沒過一會還是有人悄悄的走了過去,試圖和王二聊上幾句。
王二戲虐的看著面前的幾個人,就說嘛,怎麼可能都是一群清高貨。
杏花巷那邊,劉楓跟在安稚圭身後左轉右轉,不時的環顧一下四周。
「劉公子,讓你見笑了。」安稚圭低著頭走在前面,有些不好意思的回頭說道。
劉楓搖了搖頭,「雖然破舊是破舊了點,不過也沒有你想的那麼不堪。」
杏花巷雖然帶了杏花兒子,但的確有些不太符合名字的氣質。
就連之前那個二人所處的小巷子比,都顯得有些髒亂,更別提白畫子所購置的那間屋子。
對於劉楓來說,眼前這地方與之前他所處的環境相比,那真是小巫見大巫了。
要知道,藍星上有些常年戰亂的國家,那裡可不光是髒亂差那麼簡單。這兒與那些地方相比,那真是說一句人間仙境也不為過。
安稚圭小的有些勉強,在她看來劉楓的話無非是在顧忌她的顏面而已。
感激的看了一眼對方後,推開了衣衫破舊的木門,「劉公子,請進。」
木門因為長年沒有修繕,已經有不少的裂痕,可能誰只要稍微用點力都能直接打破了。
剛一進門,首先是一口枯井落座於庭院的最中央,這種布局可以說很是新奇,劉楓忍不住走了過去多看了兩眼。
「這井水乾枯了有多久啊?」劉楓坐在靖邊問道。
正拿著掃帚清理落葉的安稚圭扭過頭笑了笑道:「你說那口井啊,聽我父親說我剛出生那會還是有水的,而且水特別的甘甜,就和山上的清泉一樣。不過在我滿月之後,突然一夜之間水好像憑空消失了一般,你說奇不奇怪。為了這,我父親為了這事兒還專門去城隍廟禱告了好幾天呢。」
劉楓朝著井口看了看,的確是乾枯了數十年的樣子,裡面已經有雜草往外生長了。
「怎麼了嗎?」安稚圭好奇的問道。
劉楓搖了搖頭,自己也不知道怎麼了,為何一進門就對一口枯井產生了興趣,趕忙搖了搖頭把心中的雜念拋開。
「沒什麼,噢對了,還是先進屋子裡談正事吧。」
安稚圭趕忙放下手中的東西,還是賺錢的事兒要緊。
劉楓突然對她笑了笑,一下子惹得對方小臉通紅。
「劉公子,你對別的女子也總是這麼無禮麼。」安稚圭叉著腰大聲道。
似乎只有這樣,才能讓她稍顯的硬氣些。
劉楓看著小姑娘的樣子繼續笑道:「別誤會,我可不是笑話某人是個小財迷。」
越是笑,安稚圭的小臉就越紅。
最終只得跺了跺腳,「哼,笑死你活該!反正在你眼裡我就是個只在意錢的女人。」
劉楓不愧是宇宙級別的直男,人家都這樣了還能穩住泰山,前世找不到女朋友,那真是一個字。
該!
「開個玩笑,別當真,正是要緊,正是要緊。」訕笑了一下,趕忙朝著屋內走了去。
安稚圭的眼神中閃過一絲狡黠,短暫的相處她也算是大致明白了眼前這個男人。
說白了,就是只會口花花,但絕對是個有賊心沒賊膽的貨。
一想到剛才那傢伙的表情,心情立馬舒暢了起來,邁著小碎步就朝著屋裡面走去。
「安稚圭,快快快,再給我拿幾錢銀子,這一次我一定要殺他們個片甲不留。」門外,一個聲音很是突兀。
正要進屋的安稚圭一下子整個身子僵硬了起來,眼神中寫滿了無奈。
劉楓在屋內看著安稚圭動也不動的樣子甚是奇怪便出聲問道:「怎麼還不進來?」
因為房子的構造並不是很好,所以隔音很差。
門外那人手裡提著的酒瓶一下子摔在了地上,有些懵的額頭清醒了不少,立馬奪門而進朝著庭院走去。
「什麼人?安稚圭,我聽到男人的聲音了,讓他滾出來!」男人惡狠狠的說道。
劉楓皺了皺眉頭,對方的叫囂他是聽的到的,但因為是在安稚圭的家中,情況沒搞明白之前還是先看看吧。
「劉公子,你先在裡面坐一會,這兒我來處理好麼。」安稚圭看到劉楓有出來的意思趕忙制止道。
庭院中的人一聽,立馬喊道:「安稚圭,你這是翅膀硬了是不,讓那個狗男人給我出來。還沒嫁出去胳膊肘就往外面拐,一天天在外面裝清高,人家馬公子出五百兩你都不去。我倒是要看看,裡面的人能出多少兩。」
可以說這話已經說的非常難聽了,劉楓聽到都有些生氣,但安稚圭卻很是平靜,眼神中絲毫看不出有任何怒意。
這種情況只有一種解釋,那就是她已經習慣了,或者說她已經懶得去做反抗了。
突然,劉楓有些開始心疼這個表面很堅強,實則內心非常柔軟的女人了。
「安少輝,你覺得這些話是你一個當哥的應該說出來的嗎?」安稚圭轉過身去很是淡然的說道。
原來是她的哥哥,好在不是父親什麼的,不然陳望北還真有一種古怪的感覺。
庭院裡,只見安少輝惡狠狠的說道:「別跟我在這放屁,你偷偷領男人回來還真以為是小事?這要是讓那幾位公子知道,你知道後果是什麼樣子的嗎?」
安稚圭的眼神有些黯淡,無奈的說道:「這是我的權利,想要錢就給我閉嘴。」
果然,剛才還叫囂不斷的安少輝直接閉上了嘴巴,隨後笑嘻嘻的伸出一隻手,「得嘞,就等你這句話。」
換臉速度直叫人厭惡,同在一個屋檐下,為何做人的差距會有如此之大。
「給,就這麼多了。」安稚圭從懷中摸出幾粒碎銀子遞了過去。
拿著銀子的安少輝掂量了一下有些不悅的說道:「怎麼就這麼點?我看裡面那人也不是個什麼好東西,我妹妹難道就值這麼點銀子嗎?」
劉楓徑直的走了出來,沒有理會安稚圭不停搖著的手勢。
小爺就算混的再背,也不是個躲在女人背後的人。
「喂,你這個只會問女人要錢的蛆蟲,有本事自己出去賺錢啊,隔這丟人現眼?」
安少輝愣了愣,他沒有想到劉楓是個硬茬子,難道他不知道若是自己在小妹身邊說上幾句話,就能直接讓他直接滾蛋嗎?
「你再給我說一句!」夾雜著醉意,安少輝直接是沖向了劉楓。
好一個無能狂怒,劉楓笑了笑,這種人前世他見了不少,對於這類人來軟的是行不通的。
唯一的解決方法就是一次把他們打怕了,他的再不敢多說一句話。
一個側身,很是簡單的就躲開這粗糙的一擊,隨後朝著他輕輕一推,安少輝瞬間向後退了好幾步堪堪站住。
「我就算再說十句,你又能拿我如何?」站在台階上俯視著對面,劉楓不屑的說道。
經過剛才那一擊,安少輝的酒也醒了不少,胸口傳來的疼痛讓他忍不住哀嚎起來。
「安稚圭,你這個沒人性的,就看著人家打你哥不成?若是父親泉下有知,他一定不會原諒你的。」
劉楓無奈的搖了搖頭,這種人看來真的是沒救了。
這些年,安稚圭的苦日子並無道理。
「哥,別鬧了!我已經把所有銀子都給你了,再多的我也拿不出來了。」安稚圭擺了擺手說道。
安少輝只得瞪了劉楓一眼,「馬公子那一百兩銀子時限快要到了,你快點想想辦法。至於這傢伙,你倆什麼關係我管不著,但只要能拿出一百兩,以後你倆想怎麼著我都不會多過問一個字兒。」
說完,將手的銀子放回到懷中朝著門外走了去。
劉楓是頭一次見到問別人要錢能這麼理直氣壯的,簡直是朵奇葩啊。
看到對方走了,安稚圭長吐一口氣說道:「讓劉公子看笑話了,我們還是進去談一下你說的事情吧。」
「多的我也不說,但這樣的日子肯定不是個法子,你自己斟酌。」劉楓說完便進到屋內。
給別人講道理,不是他擅長的。
前世給他講道理的人,也幾乎都到地府報導去了。
恰到好處的溫柔,也是讓安稚圭冰冷的心溫暖了少許,邁著小步子跟了上去。
屋內,劉楓坐在椅子上看著對方聚精會神的樣子笑了笑,「好了,我的計劃很簡單。陸府那邊正在招人,吸引了一城裡絕大多數的青年才俊過去。不過陸府設立了三道關卡,必須得全部通過才能成功進入。這第一道關卡,便是要描述出陸府二位千金的容貌,很多人壓根都沒有見過那兩位,所以幾乎都倒在了這第一關上。」
安稚圭點了點頭,「陸府那邊我也有所耳聞,今天那邊聚集的人我也看到了,沒想到能有那麼多啊,也不知道是好還是壞。」
劉楓接著說道:「人越多,咱們的生意才能越好啊,這是該高興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拿那二位千金說事?」安稚圭一下子就點明了要點。
能夠在底層摸爬滾打這麼多年,要說沒點本事那也是說不通的,劉楓也不願意和一個傻子合作。
「沒錯!等會我便將那二位的容貌用下午給你看的那個手法畫出來,你說明日如果拿出去賣給陸府門口那些人,你覺得如何?」
安稚圭驚呼道:「劉公子,你見過那陸府的二位千金,這些年她們可是很少露面的。」
「沒有,我可從沒見過那二位。」劉楓聳了聳。
安稚圭有些失望的說道:「想來也是,那二位已經有些年頭沒有在外人面前露過臉了,你沒有見過是正常的。」
看出來對方的失落,本來想逗弄一下她的想法也沒有了趕忙說道:「我沒見過她們倆,但是她們倆的娘我還是見到了。」
「啊?你是說陸夫人。」安稚圭疑惑的說道。
解釋再多也沒用,陳望北決定還是要手底下見真章。
二話不說,掏出煤炭就開始在桌面上創作了起來。
一柱香的功夫過後,兩張紙上已經平添了兩位栩栩如生的美麗女子。
其中一位年歲稍大些,看上去約莫十五六左右,眉梢英氣逼人。尤其是那雙眼睛,好似看向他人總是有一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高冷。
另一位,年歲就小了少許。有些稚嫩的面容,嘴角掛著一個完美的弧度。又可愛,又俏皮。
兩個完全相反的女子,卻有一個共同點。
那就是有著一張傾國的面容,就連安稚圭都有些看的入了迷。
「如何?」劉楓揉了揉微酸的肩膀,與下午那張簡化圖想必,這兩張可是費了他好大的功夫才做出來了。
安稚圭已經說不出話來了,趴在兩張紙上左看右看,隨後向後退了半步彎了彎腰。
「劉公子,以你的本事完全沒有必要把這事說於我聽。恩情,稚圭會銘記在心的。」
劉楓搖了搖手,「不用妄自菲薄,我與你商量,自然是有需要你的地方。有些事暫時還不能說於你聽,好好準備一下吧。明天,讓我們掙個盆滿缽滿吧。」
就這樣,兩個人又探討了一下細節後便各自回到房中入睡過去。
一切,就看明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