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被女騎士強迫嘍(5K,第一更)
為什麼受傷的總是我?
低著頭藏起表情的施雪不斷思考著這個問題。
我到底是出門沒看黃曆?
還是今天命里當有此劫?
怎麼先是被最麻煩的女人纏上,又是被更麻煩的傢伙看了這幅窘態?
而且最令她難受的,是這兩個人她都惹不起。
一位身份比她更加尊貴,在問天城中風頭正盛,是無數人追逐的對象。
一位神秘莫測無法看透,就連二叔都對他另眼相看。
那現在該怎麼辦?
要繼續退讓嗎?
「……退?」
想到這一點,施雪愣住了。
「退讓?我怎麼會這麼想?」
是因為在這崇州城中看到了太多事故,所以也變得圓滑了嗎?
「……呵呵,呵呵呵。」
是不是我之前的退讓,讓你們以為我施雪是個好欺負的傢伙了?
真以為我沒脾氣了是吧。
都想看我發瘋是不是?
行。
我滿足你們。
緩緩抬起頭,她臉上的所有情緒消失,對著仍在僵持的三人淡漠道:
「放開。」
「不然我就死在這裡。」
施雪沒有再避開刀刃,她反倒直接將纖細的脖頸向著鋒刃靠去!
既然我無法對你們出手,那我傷害我自己總沒問題吧?
柔嫩的肌膚在碰到鋒刃後被輕而易舉地劃開,流出幾滴鮮血。
任以道:?
以自殘來威脅?
不,不對,這個氣質……
施雪並沒有在開玩笑。
任以道挑了挑眉,他從此刻施雪的身上看到了一種既視感。
施雪此刻在他眼中,不再是平日裡衝勁十足,心懷夢想的女捕快。
而是一個死人。
紅粉骷髏,一堆白骨,毫無生機。
而這種縈繞在身的,不將所有生命看在眼裡的冰冷氣質,任以道之前只在施暗七一個人身上看到過。
而這份冷漠中,甚至也包括她自己的。
隨時可以死去,為了達到目標可以犧牲掉包括自己在內的所有。
望著這死士一般的眼神,任以道舔了舔嘴唇。
「……有趣。」
施雪能夠擁有這樣死士的氣質,是絕對不正常的。
不是她本身的意志,而更像是血脈中的特殊傳承。
施暗七和施雪這對叔侄展露出的這份特殊,已經足夠任以道推測出很多細節。
就比如,施家並不僅僅只是靠著施暗七曾經輔佐李隆上位而僥倖發跡的。
施暗七一開始能夠成為禁衛中的一員,不是靠著他自身,而是因為施家本身就位列世家之中!
只不過直到施暗七這一代,才逐漸從黑暗中走到明面之上,看上去是個根基不深的新生望族。
「這樣的家族之前會一點蛛絲馬跡都沒有留下嗎?」
雁過留痕,風過留聲。
他不相信這樣的一個家族會憑空蹦出來,肯定會在某處留下線索。
「怕也是改頭換面了一番吧。」
具體的細節,等到了問天再仔細調查一番。
「此行又多了一件趣事。」
而相比於任以道的若有所思,李秋水的反應要大得多。
「小雪!你別激動!我聽你的,你千萬要冷靜!」
李秋水明顯有些慌亂,顧不得其他,一把按在任以道的手腕上,想要把他把劍壓下。
但是她一個肉體凡胎的修士,哪裡能在力量上比得過人形妖獸的任以道。
任以道一動不動,眼皮都沒眨一下。
這裡的人形妖獸可不是誇張哦,小姑娘。
「小雪!你聽我說,我們馬上就放……」
李秋水一邊安撫著施雪,一邊不斷用眼神示意著任以道趕緊照做。
【你還愣著幹什麼?放手啊!】
但任以道決定裝作無視。
這位小姐姐,你以為你是什麼人?
你在教我做事?
我就不聽。
再說了,你不先管管你的手下?
那位兄弟可是一直盯著我的後面呢!
我怕他對我圖謀不軌。
也注意到了任以道的玩味眼神,李秋水憤恨地瞪了身後一下,怒聲道:
「我的話你沒聽到嗎!?」
「我說給我放下!」
嘖!
黑衣人瞪了任以道的後心一眼,接著不甘地收起了長刀。
咔。
而在他收刀入鞘後,任以道當即收起了劍刃。
看樂子歸看樂子。
如果不是實在迫不得已,任以道也不想自己的尾巴染上朋友的鮮血。
任以道和黑衣人對視著,李秋水則是湊到了施雪的身前,擔心地問道:
「小雪,你還好嗎?你剛才嚇到我了。」
而施雪看著關切的李秋水,沒有恢復到往常的樣子,而是從口中冷冷吐出一句。
「讓開。」
說完,她直接推開了擋在身前的李秋水,徑直向外走去。
「別跟著我。」
「小雪……」
李秋水呼喊了幾聲,但施雪充耳不聞,一點停步的意思都沒有。
她想要追上,但又擔心施雪再次變成剛才那副模樣,最後只是傷心地留在了原地。
比起自己的痛苦,她更擔心施雪的安危。
但任以道就不一樣了。
他直接選擇跟上。
都說了,不要教我做事啦!
這偌大的崇州城,我想去哪裡就去哪裡。
在慢悠悠地跟上施雪之前,任以道還特意多看了李秋水幾眼。
剛才還不可一世地說要留下他一隻手的惡徒,此刻已經沒有了在意他的餘裕。
李秋水一臉的傷心望著施雪遠去的背影,幾次抬手想要開口呼喊,但最後卻是咬著嘴唇垂下了手。
即使是身披男裝,也沒有掩蓋住她此刻的這份脆弱感。
我見優伶。
她這幅做派,讓任以道原本堅定的想法變得有些拿不定主意。
……你倆之間難道還真有點什麼啊?
任以道甚至有幾個瞬間都在懷疑自己是不是當了一回惡人,辣手摧殘了一朵即將盛開的百合花。
可還沒等他開始反思,他就自己先釋然了。
你失不失戀,跟我又有什麼關係?
放棄助人思想,尊重他人命運。
再說了,人家施雪明顯沒有這個意思,是你在這邊一廂情願。
落花有意,奈何流水無情。
可憐捏。
在經過黑衣護衛時,任以道還特意拱手笑了笑。
「幸會幸會,兄台好俊的身手啊,就差一點點就砍到我了。」
「真是遺憾啊,我下次一定給你這個機會。」
侍衛:???
將手按在刀柄上,指尖有些控制不住的顫抖著。
而看他這幅樣子,任以道笑了起來。
對,沒錯,就要是這個樣子才對。
有人可能會說殺人不過頭點地,既然已經如此了,就不要再生是非了。
錯錯錯。
這不是必要,而是非常有必要。
殺人,就是要誅心!
感受著對方不斷升溫的大腦,任以道正準備將垃圾話進行到底。
「下次有機會再切磋哈,我等……咦?」
黑衣人在失態下終於露出了破綻,斂息出現了一絲紊亂。
然後被任以道直接察覺。
???
鼻子一動,任以道眨了眨眼睛,脫口而出:
「誒!?怎麼連你也是女人啊?」
好嘛!
剛才鬧了半天,結果那巷子裡只有我一個男人啊?
鏘!
暴怒之下的黑衣女侍衛再也沒有克制實力的意思,猛然拔刀!
險而又險地避開刀鋒,任以道在察覺到對方真的起了殺心沒有正面交鋒。
他連續使用了三次香火替身,當場遁走。
好險好險,差點玩脫了。
看來是一不小心戳到對方的逆鱗上了。
「幹什麼嘛這麼大反應啊,我又不是在污衊你。」
「女性怎麼你了,氣抖冷!」
太容易激動了,這樣不好。
遠遠看了一眼還在殺氣騰騰尋找自己的黑衣侍衛,任以道決定就這樣放置對方。
小時候在和其他人捉迷藏的時候,他就已經掌握了一個必勝的戰術。
只要比賽開始,他就直接回家睡覺。
至於回不回來,就看到時候能不能醒了。
你慢慢找吧~
我可溜了。
……
……
「俗話說得好!
攻敵所必救,不戰而屈人之兵!
你們都那樣了,關係看上去就很不一般,她肯定不能讓你出事,必定是要遲疑的。
俗話還說了!
為了好兄弟,可以兩肋插刀。
我們既然做不成好兄弟,那麼我插你兩刀也就很合理了不是嗎?
俗話還說啊……等等!
施小姐,你別走啊!
你且聽我繼續跟你狡辯……」
任以道笑眯眯地跟在怒氣沖沖的施雪背後幾步之外的距離,既不上前靠近,也不會離得太遠。
靠近了容易挨踢,剛才她就已經嘗試踢過幾腿了。
離得太遠了……那不就沒樂子看了嗎?
先前的那場鬧劇以任以道鬼使神差的一劍而走向了詭異的展開。
女扮男裝的李秋水沒有抱得美人歸,侍衛憋屈地收刀入鞘,最慘的還是先被壁咚後被人拿劍威脅的施雪。
這三人沒有贏家,滿盤皆輸。
那這場鬧劇到底誰在贏啊?
當然是樂子人了。
夫唯不爭,故天下莫能與之爭。
樂子人不在意勝負,所以就沒有人能讓他破防。
既然讓李秋水和施雪同時開心的方法並不存在,那不如讓她們都不開心。
主打的就是一個極端處理方法。
任以道的留影石里留下來寶貴的證據,還欣賞到了男裝女子焦急擔憂時的表情,也看到了女騎士混亂的表情。
這可真是秦始皇摸電門嘍——贏麻了。
跟著氣鼓鼓的施雪走了好一段路,任以道在確定吊在身後的李秋水她們死心離去之後,他終於是停止了碎碎念。
「我說,施小姐啊,天色也不早了,你是不是該消氣了?你再不回話,我可要回家吃飯了……」
噠。
腳下一頓,施雪轉頭看向任以道。
少年和自己保持著一個安全距離,一臉無所謂地微笑著,絲毫沒有愧疚的樣子。
牙根恨得有些痒痒的,但施雪最後也沒有罵出口,只是將那些憤怒化作一聲嘆息。
「……哼!」
想恨也恨不起來。
說到底,施雪本就不是刁蠻的性格,在崇州城中待了這麼久,也懂得了很多人情世故。
兩人的交情不算深,對方自然沒有為自己拼命的義務。
對方本來就是無辜路過,不但被卷進了這場鬧劇之中,還差點受傷。
雖然最後的處理出人意料,但從結果看,也確實將她從李秋水的手裡救了出來……
越想越是不爽,施雪用力跺了一腳。
「嘖!」
不爽地咂咂嘴,她瞪了任以道一眼,怒聲道:
「你餓了嗎!?」
任以道:!
這麼凶幹什麼?
你是催我吃飯的阿媽嘛!
「呃,有點?」
哼!
用力哼了一聲,施雪轉頭向著一個方向走去,強壓著怒氣說道:
「跟我來!我……我請你。」
任以道歪了歪頭,一時間沒有搞清女騎士的腦迴路。
這是什麼新式的傲嬌?
哦!
施雪心裡很氣→但教養讓她又不得不辭而別→請吃飯就算是謝禮→但還是很氣,所以態度很差……
哎呀,你這孩子,這麼客氣幹什麼?
我跟你叔叔那麼熟,這不是應該做的嘛!
「喂!你還愣著幹什麼?」
看著女騎士憋屈不甘地表情,任以道樂了,笑呵呵地點頭跟上。
「好好好,這就來。」
抱歉了魚鈺。
義父要跟女騎士廝混一陣子了。
嗯,她強迫我的!
……
……
崇州城,醉仙小閣。
絲竹之聲悅耳,伴隨著幾聲銀鈴般的輕笑,盪起曖昧的餘波,空氣中瀰漫著令人鼻子痒痒的香氣。
施雪雙眼迷離地望著任以道,緩緩開口:
「任道長,你……準備好了嗎?」
而任以道面無表情,輕輕點頭:
「施小姐,我好了。」
對望著,兩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然後……
哐!
看著舉著酒杯,但卻一頭砸到桌子上的施雪,任以道臉皮抖了抖,壓低了聲音道:
「施小姐,喝不下就別喝了。」
求求你了。
你不能喝酒別跟人拼酒啊。
弄得我像是在故意灌醉你似的。
我是那種人嗎?
這裡還好是包廂,這要是在大廳里,怕是會引起什麼麻煩啊。
「……咳咳咳,我沒事。」
低頭伏案了一陣子,施雪緩緩抬起頭,眯眼看著任以道,一晃一晃地開口:
「我還,沒醉!」
「好好好,你沒醉,是我醉了行了吧?」
我懂我懂,每個酒蒙子都是這麼說的,你們就不能換個新奇的說法嗎?
「來,大佬請喝茶。」
將醒酒茶遞給施雪,她倒也沒繼續頭鐵,而是老老實實喝了下去。
又過了一陣子,施雪的眼中多了一些清明,但情緒卻是低落了下去。
「你感覺好些了?」
「……嗯,多謝道長,今天給你添麻煩了。」
喲,這麼老實?
「這沒什麼,畢竟是被我正巧撞見了,出手幫助也是應當的。」
任以道只提結果,對過程是隻字不提。
問就是別多管閒事,人救出來了就是勝利。
喝完酒的施雪情緒有些低落,也不在意這些。
「道長,你恐怕會因此惹上些麻煩。」
「哦?那位李小姐肚量竟是如此之小?」
任以道感覺不像啊。
如果李秋水連這點容人的氣量都沒有,剛才他根本就不會離開的那麼輕鬆。
但施雪搖搖頭,指出了任以道忽略細節。
「道長,你是出世之人,不清楚世俗之中的條條框框。」
「秋水她或許不在意,但是在北乾王朝中,有很多人願意為她解決你這樣的問題。」
「有的人是主動獻殷勤,但有的人可能就是為了嫁禍其他人……」
認真思考了一下施雪假設的情形,任以道倒覺得情況還沒有那麼糟糕。
「問題不大,只要她沒有那麼無聊地四處宣揚,我也不會主動跟外人炫耀。」
剛才的小巷中只有他們四人,外人不清楚他們之間的糾葛,就談不上替李秋水出手。
「希望如此吧。」
施雪雖然並不贊同任以道的樂天想法,但也沒有再繼續勸說。
藝高人膽大。
任以道這種人,表面上好說話,內心裡其實有著自己的一份傲慢。
讓他在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時就惶恐終日,那是不可能的。
「說起來,能跟我講講李秋水這個人嗎?你們是什麼關係?」
「……道長當真不知?」
「知道什麼?知道她喜歡你?」
臉皮抖了抖,施雪忍住了將醒酒茶潑到他臉上的衝動,壓低聲音說道:
「我倆什麼都沒有!她這次是偷偷溜出來的,所以裝扮成那個樣子……算了,不跟你說了!」
越抹越黑!
「李秋水,當朝皇帝之女,排行第九,也是現在人們口中的九公主,她被認為是最有可能成為下一任女皇的人選。」
「這些,你當真一點不知?
就算是避世之人,也不該一點了解都沒有吧?
「你還真別說……確實沒有。」
任以道在這之前一直都是躺在神道宗里當咸狐狸,根本不在意外界的是是非非。
保持好心態的秘訣就是牢記「關你何事?關我何事?」秘訣。
發現任以道的反應不似作偽,施雪也只能將之後的話無奈收起,轉而問道:
「我還沒問,道長這次來崇州城是要做什麼事?」
或許是這次的相助,也或是一點酒精的作用,讓她的態度變得隨意了不少。
「道長你每次來這裡,可都沒什麼好事發生啊,你可別再給我添加負擔了。」
打了個哈哈,任以道笑道:
「啊哈哈,施小姐你這次大可以放心,我們只在崇州城待上一夜,明早就出發去問天。」
「去問天?」
眉頭一挑,施雪似是想到了什麼一般,默默看著杯中的倒影。
沉默了片刻,她抬起頭,認真開口:
「可否讓我同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