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妖國太子

  「那麼,我現在又有了新的問題。」

  宮殿之中,任以道不再是仰著頭站在殿下,而是十分榮幸地被賜予了一個座位,坐在僅僅比凰煌低一階的台階上。

  備受隆恩的任以道並沒有放飛自我,依舊壓制著自己的性子,

  「現在問題就又繞回來了,凰煌陛下,你為什麼需要我來繼續維持這個誤會?」

  對於這個問題,凰煌並未主動回答。

  因為眼前的這個少年雖然像是在提出疑問,但其實心中已經有了自己的答案。

  他已經有了自己的結論。

  而她,也有些想聽聽他得出的答案是什麼樣子的。

  你,會是怎麼樣一個人。

  「我的名字無人知曉,也沒有知道我的性格。」

  「我的實力雖然不算差,但在這妖皇城,卻算不得上突出,根本不夠看。」

  要聲望沒聲望,要實力沒實力,要錢也沒錢。

  你圖我啥呢?

  身子嗎?

  任以道笑笑,沒有說出心裡的調侃,而是篤定地開口道:

  「所以,肯定你所需的並不是我這個人本身,而更多是一個意義,一個名頭。」

  「鳳凰神子。」

  在本身之外,任以道對於妖皇城眾人來說最直觀的身份。

  任以道看著側靠在椅子上女人,輕輕道:

  「所以,你需要一個在你之外的鳳凰神子。」

  「我猜的沒錯吧?」

  凰煌微微揚起下巴,紅唇輕啟:

  「繼續。」

  這個男人,看來,比之前想得還要有趣。

  或許,他可以做得更多。

  不單單只是充當一個提線木偶。

  如果任以道只是個普通的妖族,就算再優秀,也根本不會入凰煌的眼。

  但他不是。

  血焰萬尺的返祖血脈,雖不能讓他與凰煌平起平坐,但至少已經有了讓他能夠對話的資格。

  任以道知道這是自己表現的機會,於是愈發謹慎,仔細斟酌自己的用詞。

  他沉吟了半晌,緊鎖著眉頭,似是覺得自己的想法有些不可思議,但最終還是緩緩道:

  「所以……」

  「你需要一個繼承者?」

  任以道亮了。

  他的眼前一片燈火通明。

  凰煌的眼眸睜大,像是兩顆灼熱的火球在任以道面前爆發出刺眼的光芒。

  任以道:「……」

  你這是什麼遠光燈嗎?

  你知不知道對向開遠光燈可是要被人問候的?

  要不是我打不過你,我現在高低要給你整兩句……

  在任以道眼眸承受不了之前,凰煌回過神來,再次將眼眸眯起。

  她盯著任以道仔細打量,似是感到有趣地問道:

  「那你說再說說,我為什麼要這麼做?」

  她很好奇,這個初臨此地的男人到底從這些細節中看穿了多少?

  但這次,任以道學乖了。

  他果斷搖頭,擺爛道:

  「我不知道。」

  凰煌:?

  看著妖皇似是有些懵逼,任以道得意一笑。

  不懂了吧?

  這可是百度知道的優秀答案——我不知道!

  他說:

  「我不是妖皇城之人,甚至都不是海外群島的妖族,今天只是剛剛來到此地,你指望我能猜到多少?。」

  任以道理所當然地說道:

  「我自然不會知曉一個年富力強的妖皇為什麼會需要一個繼承者。」

  「總不能是因為你是女子,就有人要給你安排選男妃留下子嗣吧?而你需要一個人來堵住其他人的嘴。」

  任以道不覺得這個是真正的答案,所以就用調侃的語氣說了出來,試圖緩解一下緊張的氣氛。

  但等他說完,卻發現情況似乎不太對勁。

  凰煌沉默了。

  她垂下眼眸,搖搖頭,發出來一聲輕嘆。

  誒?

  任以道:「……嗯?」

  凰煌:「……」

  悄悄觀察了凰煌的表情一會兒,任以道臉皮抖了抖,吞了吞唾沫,默默調整起了自己的坐姿。

  乖巧·端莊·優雅.JPG

  他正襟危坐,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

  不敢動,不敢動。

  我只是開個玩笑,怎麼好像正好戳到逆鱗之上了……

  誒?說起來,龍有逆鱗,鳳有啥禁忌部位?

  鳳爪嗎?

  想著還有點饞了……

  沉默了片刻,在任以道思維已經開始發散到「泡椒鳳爪哪個牌子最好吃?」的時候,凰煌終於再次有了反應。

  她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嘆道:

  「沒錯。」

  她說:

  「每一代妖皇都需要立下自己的繼承者,並交由國師培養,這是從妖族創立妖國之初就已經定下的規定。」

  「這個規定,是為了防止某一任妖皇暴斃後妖國大亂,也是為了不讓某一任妖皇永遠坐在皇位上不願下來。」

  任以道眯起眼睛,聽明白了這個意思。

  一種防患於未然的機制。

  這妖國的繼承者,既是必要時刻的應急手段,也是為了壓制妖皇的制約。

  所以,名為妖國太子,但實際上……就是妖皇的備品。

  而那提到的國師,想必就是制衡妖皇,不讓其一家獨大的另一個手段了。

  這妖國的太子,可不太好當啊。

  「而我,在繼任妖皇之後已經千年有餘,卻遲遲沒有立下繼承者。」

  「妖皇城之中,已經有很多人明里暗裡地對此表示過不滿了。」

  「他們中有人甚至打算彈劾我,真是……」

  「呵呵。」

  凰煌搖搖頭,臉上看不出喜怒,但任以道還是從她的眼中讀出了一種淡淡的嘲諷。

  是在嘲笑他們自不量力?

  還是覺得他們的做法可笑不自量?

  任以道不清楚,也不打算問,默默保持了沉默。

  凰煌似是對任以道的識趣還算滿意,直截了當地開口道:

  「你猜的沒錯,我確實需要你這個鳳凰神子的名頭。」

  她灼灼的眼眸盯著任以道的胸膛,似乎看穿了其中蘊含的本質。

  「不論你是不是真的鳳凰血脈,這不重要。」

  「甚至……不論你是不是人族派來的奸細,這都不重要。」

  是的,真不重要。

  對於凰煌來說,任以道不論是什麼來路?抱著怎麼樣的目的?她都不在乎。

  在這妖皇城之中,她就是天。

  而且,沒人翻的了天。

  「呃……」

  任以道被她熾熱的眼眸看得有些不自然,但還是堅持道:

  「我真的不是人族派來的奸細,沒有任何人指示我來。」

  這是真話。

  無論是誰來測謊,這句話都是真的。

  被人派來的人族奸細(×)

  主動前來的妖族奸細(√)

  狐狐我啊,可是不能被輕易定義的呢。

  「呵呵。」

  凰煌看著任以道一臉赤誠的模樣,卻沒有輕信,只是淡淡道:

  「或許吧。」

  她能感受到任以道的話語中沒有謊言,但同樣感受不到多少真誠。

  不過,這倒也正常。

  畢竟任以道是被迫與凰煌合作的,心裡沒有怨氣都是好的。

  自始至終,凰煌都沒有問任以道願不願意,他也沒有提這麼白痴的問題。

  自己根本沒有拒絕的權利。

  凰煌之前會聽自己侃侃而談,分析來分析去,歸根結底是她想聽。

  可她若是不想聽,那就老老實實閉嘴吧。

  木已成舟,這件事既然已經定下,任以道也只能順其自然。

  思索了一會兒,任以道忽然問道:

  「所以,我對外的身份就是妖國的皇子……嗯,太子了?」

  「嗯,沒錯。」

  任以道點頭,接著問道:

  「太子這個身份,能帶給我什麼?」

  「在這妖國之中,自我之下,他人之上,地位、權勢、財富……這些,你之後可以跟國師詢問。」

  任以道點點頭,問起另一件在意的字眼:

  「這個國師,是敵是友?」

  「對你來說,非敵非友。」

  那對你呢?

  任以道心中閃過這個問題,最後默然地點點頭。

  這問題用問嗎?

  這妖國國師雖然寫作「國師」,但其實讀作「妖皇限制器」,就差把制衡兩個字寫臉上了。

  「那我需要做什麼?」

  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權利與義務永遠是綁定在一起的。

  凰煌眉心微蹙,想了好半天,最後微微搖頭:

  「你現在什麼都不用做,做好你自己就可以。」

  哦吼。

  這話也就是說,以後可能會有新的任務嘍。

  也行吧。

  總比什麼都不用付出要好,至少也能讓他心裡能夠安穩一些。

  似是很久沒有跟人說這麼多話,凰煌的表情有些疲倦,掩著嘴大大地打了個哈欠。

  她斜睨著任以道,有些不耐地交迭了一下雙腿,淡淡問道:

  「你還有什麼要問的嗎?」

  任以道看著那白皙的玉足在眼前交換,嘴角一抽,看明白了凰煌的肢體語言。

  妖皇大人困了。

  再不讓她休息,怕是要有小脾氣了。

  但我任某人會這麼輕易就讓你休息嗎?

  任以道坐挺起腰,坐直了身軀,認真地盯著凰煌,沉聲道:

  「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見任以道這麼嚴肅,凰煌壓下了不耐煩的情緒,想看看他到底想問什麼。

  少年深吸口氣,再緩緩呼出,肅聲道:

  「我……該如何稱呼什麼?」

  凰煌:「嗯?」

  你說什麼?

  你準備了這麼大的陣仗,最後就問這個?

  凰煌一臉無語,但任以道還是追問不停。

  「你看,你是妖皇,我是太子,從輩分上,你是我的上一輩。」

  「皇叔?還是皇姑?還是說……」

  任以道眨了眨眼,縮著頭,嘴唇動了動,試探性地問道:

  「……媽,媽媽?」

  凰煌:?

  說完,任以道又覺得不對,改口道:

  「哦,不對,應該是母后?」

  接著,他用古怪的目光幽幽看著陷入呆滯的凰煌。

  噫!

  你這女人玩的play,還怪變態的呢!

  凰煌:???

  「你!!?」

  她臉皮抖了抖,用力攥緊了粉拳,試圖想要忍耐一下。

  但最終還是受不了這個無底線的傢伙,忍無可忍地低吼:

  「給我……」

  用手一揮,便在整個宮殿中捲起了狂暴的烈風,直接將任以道吹向殿外。

  「滾!!!」

  被吹飛的任以道重重落地,腳下趔趄兩步,差點就化作滾地葫蘆。

  但即便如此狼狽,任以道的口中還是執著地追問道:

  「你別跑!」

  「我到底該管你叫什麼啊?」

  「這對我很重要!」

  他衝到重重緊閉起來的殿門之前,用力拍打:

  「開門吶!」

  「別躲在裡面不出聲!我知道你在家!」

  「開門吶!」

  此刻的任以道行事大膽放肆,但卻根本不擔心會觸碰到什麼逆鱗。

  就算碰到也沒關係。

  呵。

  反正凰煌還要用我當繼承人,肯定不會拿我怎麼樣。

  你之前是不是想嚇唬我?

  狐狐我行走江湖,主打的就是一手睚眥必報,從來不吃虧。

  我是打不過你,但你現在也別想好過!

  「開門吶——」

  ……

  ……

  「喲,你還在呢?」

  當任以道走出妖皇宮時,在門口看到了意外的人物,墨奇居然一直等候在外面未曾離去。

  此時他已經恢復壯碩狼頭人模樣,像個鐵塔一樣站在一旁,見到任以道出來,他恭敬低頭行禮:

  「殿下。」

  低頭的同時,墨奇的目光掃過了任以道的腰間,果不其然沒有看到之前別在哪裡的妖皇令。

  果然是被收回了嗎?

  墨奇有些感嘆,為任以道將那麼寶貴的機會浪費在那種小事上感到不值。

  收回了也好,能夠少了很多麻煩。

  任以道沒在乎墨奇的小心思,見他在這裡,笑道:

  「正好你在,你幫我指個路,我要去找蒼蘭她們,該怎麼走?」

  墨奇眉頭一動,問道:

  「殿下要去月之祭祀的府邸嗎?」

  「應該是吧?」

  「……讓我為您帶路。」

  「方便嗎?」

  任以道雖然不清楚黑月犬族和銀月狼族之間的恩恩怨怨,但他與蒼蘭見面時的火藥味,他還是能夠品出一些端倪的。

  不單單只是私人恩怨,更多的是祖輩積攢下來的仇怨。

  這份仇,可不是那麼容易就能消解的。

  墨奇默然,搖頭道:

  「無妨。」

  「行,那就勞煩你帶路了。」

  墨奇沉默地點點頭,轉身就要出發。

  然後,他聽到了身後傳來的惡魔般的低語。

  「好了,你也該變回去了吧?」

  任大惡人的低語帶著濃濃的惡意,讓墨奇的身體感到一陣冰冷。

  「……」

  「怎麼不說話?你變不變?不變的話……」

  吸——

  呼——

  墨奇深吸口氣,咬著牙,憋屈道:

  「……我變。」

  我特麼的變還不行嗎!!?(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