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信仰

  「走吧,就讓他們繼續生活在這迷霧之中……」雨魯垂下頭來向著鎮外森林走去。

  白日為鬼,夜間為人,帶著無知和痛苦,離追小鎮漸漸隱於黑霧,給外人帶來神秘和恐懼……

  兩人沿著原路返回,昨夜前往遇見老婆婆的位置。

  一座破舊的小木屋,背靠著一塊巨石,用胳膊粗的繩結帶著符咒縛住,下方放著一個小小的神龕,裡面供奉著一座粗礫的卯之女神石像。

  神龕前面兩隻碗中,一碗是干饅頭,一碗是野果,還算新鮮,看來老婆婆仍然每天都在供奉著神明。

  「大晚上在外面遊蕩……難道她也是邪屍?」雨魯問道。

  「不是。」雨時昨天有用過寫輪眼查看,就是一個普通的老婆婆。

  「嘶……吼……」聽到人聲之後,巨石後面傳來了沉悶的嘶吼之聲,仿佛捆縛著什麼野獸一般。

  兩人繞到了巨石背後,心神寧靜,仿佛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一個穿著棉麻浴衣的女孩子,口中緊緊的咬著一截竹子,四肢都被拇指粗的鐵鏈鎖住,灰敗的眼瞳中氤氳著一抹黑色霧氣,見到兩人之後便瘋狂的掙扎著,四肢被鐵鏈磨掉了皮肉也絲毫沒有知覺,牙齒深深的嵌在竹筒之中,用力之大,口角直溢出鮮血。

  「她好像很餓。」雨時說道。

  「是啊……老婆婆沒有餵東西吃嗎?」雨魯蹲下身子看著她。

  「你們夠了!!!你們看不出她是邪屍嗎?她想吃了你們啊!!!」菊丸咆哮道。

  「那就讓她吃好了。」雨魯從身上撕了一塊耷拉的皮肉,吊在女孩子面前晃阿晃。

  「哼哼……哼哼……」女孩子突然不再嘶吼,而且用力挪動身子向上夠去。

  「喲……好可愛啊!」雨魯毫不介意的逗著。

  「喂!你們在幹嘛!!!」一聲沙啞的吼聲之後,一隻短小的老腿從木屋中踹了出來,差點把雨魯的腦袋踹下來。

  「婆婆!你誤會了,我們什麼也沒幹啊。」雨魯連忙躲開。

  那個老婆婆將身子攔在了女孩面前,竟然隱隱傳出一些殺意。

  「我就餵她一點東西吃,瞧把孩子餓的……」雨魯一臉無辜。

  「不許餵給豆子奇奇怪怪的東西,她晚上已經吃過了!」老婆婆滿臉怒意的咆哮道,忽然又愣了一下:「你們管豆子叫什麼……孩子?」

  「這麼可愛,當然是孩子啊!」雨魯將撕下的皮肉藏在背後,想想剛剛的確不太禮貌。

  「可是豆子她……跟別的孩子不一樣……」婆婆垂下了腦袋。

  「是生病了嗎?嗯,一定會治好的!」雨魯笑了笑。

  「是的,一定會治好的。」婆婆忍不住擦了擦眼淚,原本她們都是居住在附近鎮子裡的村民,豆子在父母的帶領下前往離追鎮採購食物,但是十多天都沒能回來,直到有人再去離追鎮,卻帶回來了離追鎮居民全部變成了鬼怪的消息。

  婆婆年輕時也是大巫女的貼身侍衛,練過一些武藝,更有一些膽量,兒子兒媳孫女都不見了,決心前往離追鎮尋回他們。

  最後終於花了很大的心思才將變成這樣的孫女帶了回來,而兒子兒媳卻不見了蹤影,謝天謝地的事,當第一縷月光照到豆子的身上之時,她便會變回正常人的樣子……

  再將她帶回自己城鎮時,卻完全不被村民接受,只能在山上依靠著小神社,搭建了木屋,白天將豆子捆縛住,晚上祖女二人正常生活……

  所有人都把她們當作了瘋子……

  如今卻有兩個人如此理解她……

  「謝謝二位……裡面坐吧……」婆婆又回到了遲暮之年的樣子,將身體縮回了和服之中。

  「是叫豆子嗎?讓她也一起進來吧,呆在外面怪可憐的,手都磨破了呢,放心,我會照顧好她的。」雨魯在婆婆驚訝的目光中,用銀絲飛舞打開了鐵鏈,接著溫柔的用銀絲將她雙手雙腳捆住。

  「好厲害呢……」婆婆驚嘆道。

  三人進到小屋裡,豆子也一蹦一跳的跟了進來。

  小屋雖然狹仄,但是裡面卻擁有整套的生活家具,廚房,臥室,衣櫃……整理的整整齊齊。

  雨時發現無論是碗筷還是衣物都是兩份的,看來婆婆真把豆子當作了正常的孫女。

  「招待不周,請見諒……」婆婆只倒上了兩杯茶水,因為家中只有兩個木杯子。

  「哼哼……哼哼……」

  「啊!哧哧!哧哧!!」

  「好像豆子很喜歡胖太呢……」雨魯笑道。

  「喜歡個鬼啊!」菊丸炸毛道。

  豆子在地板上拱來拱去,追著菊丸到處跑。

  「菊丸,你太胖了。」雨時搖了搖頭,豆子自然是想要吃掉菊丸,因為菊丸看起來比他們都要有肉。

  「哧哧……哧哧……救命啊!追上來了!」

  婆婆看著豆子的樣子,露出了一絲苦澀的笑容。

  ……

  「婆婆,我想知道這些年鬼之國發生了什麼事情,到底為什麼會變成這樣。」雨魯正色道。

  離追鎮一行揭開了一層迷霧的同時,也蒙上了新的迷霧,或許這個老婆婆可以解答一切。

  「哎……離追鎮你們去過了吧……」婆婆嘆氣道。

  「是的,我們都見到了,白天為鬼,晚上為人。」雨魯點頭道。

  「這一切都要從十年前說起啊……」

  「鬼之國城鎮的繁榮與否一切都與神社巫女相關,但是十多年前,突然所有城鎮中的巫女都消失了,她們都說著,我們很快就會回來……但是卻再也沒有回來……」

  這件事情兩人知道的更清楚,十四年前,星見巫女壽命將盡,召集所有巫女前往平安京鎮壓魔物魍魎,然而遇到黃泉叛變,五十多名巫女僅活下來十二名,只能留守平安京,再也無力進駐普通城鎮。

  不過普通民眾好像並沒有了解內情,婆婆說的也語焉不詳。

  「數年過去了,村民們覺得神明拋棄了他們,各種祭祀活動都已經停止了,病痛無人醫治,接踵而至的是乾旱,鬼怪,直到鎮上來了一個自稱是邪都教教主的人……」

  「他給村民治病,用邪術開墾荒田,開掘水源,鬼怪也不敢侵擾城鎮……」

  「甚至可以永生……」

  「需要付出的代價僅僅是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