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我自橫刀向天笑

  第281章 我自橫刀向天笑

  等到楊戩帶著巫雁、戴禮回到均陵之時,自追擊之時已經過去了五個時辰。🐍♠ ❻➈Ⓢ𝐇υא.ⓒOм 🍓👺

  均陵的丹河之畔一片狼藉,各種法術對轟後留下的殘骸無一不昭示著,這裡就在不久前發生過一次慘烈的戰鬥。

  地面上鋪滿了大大小小的狐狸屍體,小的如貂一般大小,長有一尾,以棕、白居多,最大的狐狸有成年猛虎大小,後生三尾,皮毛鮮紅。

  戴禮面露絕望,鼻尖微微聳動,一股血腥味直衝腦門。

  在其他二人的注視下,戴禮輕輕撥開地上散亂的草葉,撿出一枚碧綠色的鱗片,雙手顫抖的將其遞給了楊戩。

  「嗚嗚,戴禮啊戴禮,我就是個豬腦子,居然還能被人調虎離山,主君讓我負責警戒,我卻未能盡到職責,是我害了他們啊!」

  「嗯哼,狗腦子也不比豬腦子聰明多少,這可是三尾妖狐,修為遠在你之上,其實如果你不追,說不定此時地上躺板板就是你!」

  聽著巫雁的嘲諷,戴禮勃然大怒:「妖女,你是在找死嗎?」

  楊戩急忙岔開二人,有些頭疼的揉著眉心,一天用了好幾次天目,他的精神也像是一根繃緊的麻繩,眉目之間透露出一絲疲憊。

  「夠了,不要內亂,至少巫雁姑娘幫過我們,你現在冷靜下來,好好感知一下胡雷和玉麒麟的位置,胡雷是截教門人,早先就已經布下了四象法陣,他還有身外化身,不至於慘遭毒手。別看玉麒麟是主君的坐騎,人家也是上古瑞獸,銅皮鐵骨,一般人輕易不可破其防,你靜下心找找,他們應該就在附近。」

  戴禮伸手指了指巫雁,後者撇了撇嘴,兩人倒是沒了繼續針鋒相對的心思,各自散開,運用手段勘察著戰場。

  空氣中還有燃燒草木後的焦灼,混雜河岸兩邊的水汽,氣味太過雜亂,戴禮有些懊惱,竟一時無從下鼻,聞不出個真切。

  就在他焦急的抓耳牢騷之際,敏銳的聽覺讓他捕捉到了一絲不尋常的聲音,他聽到不遠處似乎有什麼人在微弱的抽泣。

  戴禮大喜,如離弦之箭般沖了過去,對著一處鋪滿雜草的荒地就手腳並用的挖了起來,巫雁見狀也是立刻圍了過來,玉手一揮,一隻螻蛄便從手上甩出,迎風便長作牛犢大小,飛快的刨地。

  下至一丈深處,一處用枯枝架起的土坑印入眼帘,惶恐不安的子衍嚎啕大哭的拍打著渾身傷痕累累的玉麒麟。

  「有妖怪!有妖怪啊!!」

  戴禮撥開泥土,坑洞人兩人一獸俱在,只是除了子衍渾身淤泥臭不可聞以外,玉麒麟鱗甲俱碎,有氣無力的昂揚著龍頭輕聲悲鳴,顯然是受傷不淺。

  最慘的還是胡雷,躺在坑洞裡一動不動,若不是還能感應到他微弱的心跳,楊戩還以為這個化身百千的截教門徒就此隕落。

  「究竟是怎麼回事?外面那些狐狸是什麼情況?」

  子衍見到是楊戩幾人回歸,安全感瞬間回歸,抱著楊二郎的大腿就撒手不放,原本的輕聲抽泣立刻變作放聲大哭,其聲之悽厲,聽著好像挨打的是他,不是胡雷和玉麒麟一樣。

  「哇~~~你們怎麼才來啊,好多狐狸,漫山遍野都是狐狸,他們會吐火,會吐冰,硬生生的在法陣外面轟擊胡雷三個時辰。」

  「對了,胡雷,你們快救救胡雷,那隻三條尾巴的狐狸似乎是能感應到他的移形換影,每次都能精準在無數分身中找到胡雷的本體,要不是玉麒麟大哥主動擋在我們身前,伱們現在就只能看到我和胡雷大哥的屍體。」

  「嗚嗚嗚~~~,追什麼追啊,你們家孟伯侯沒教過你們什麼是窮寇莫追,他打仗的時候最喜歡聲東擊西,你們咋一點記性都不長啊!」

  問清楚事情原由之後,便無人再去理會子衍的埋怨與牢騷。

  楊戩自懷中取出療傷丹藥替胡雷服下,見著讓身上諸多入肉見骨的傷痕,不禁有些動容,他也是第一次認識到求仙問道的兇險。

  以前在山中沒有仇敵,沒有多少生死爭鬥,感受的是歲月靜好,出山以後和師弟、師妹們闖蕩天下,也遭遇過不少麻煩,可是找他們麻煩不過都是些凡人,稍微有點手段總能逢凶化吉,見招拆招。

  入南疆才短短十幾日,這裡的戰鬥是既分生死,也決高下,兇險程度遠超同門間的互相切磋。

  以前跟隨師父在玉虛宮聽天尊講道時,也有不少同門說截教門徒都是一些披毛戴角之人,濕生卵化之輩,不識禮教,不講尊卑,全無禮義廉恥。

  可到了孟稷,接觸到不少截教仙之後,他卻明白了另外一個道理。

  人不能只聽信道聽途說的東西,想要去定義的一個人,或者一類人,終究是要眼見為實,去感受,去結交。

  正如眼前的胡雷一樣,若是丟下子衍不管不顧,憑藉他萬千身外化身之法,怎麼可能把自己弄成這樣。

  孟稷之風,吹拂過的是眾生,而非一人或者身居高位之人。

  「只可惜玉麒麟也身受重傷,沒辦法及時將胡雷帶回去,就地紮營,我來替他穩住傷勢,等鵬鳥接回越國使者之後,再讓鵬鳥將傷員帶回孟稷。」

  「巫雁姑娘,我等皆是第一次來南疆,人生地不熟,難以尋找到臂助。您既然能夠出手相助,說明我們不是敵人,而是朋友,楊戩斗膽請求,不知是否可請靈山巫族助陣,襄助我主孟嘗一臂之力。」

  巫雁饒有興趣的打量著眼前俊朗的男子,手指不停的卷繞著那頭烏黑亮麗的秀髮,笑著問道:「你確定你能替你主君下決定?」

  「我主賢明,姑娘和族人若能襄助,我們便是朋友,我主仁義,從不曾辜負、虧欠過朋友。」

  「呵呵,話說的可真漂亮,不還是馬後炮嗎?我費盡力氣去請人,結果你和我說只是朋友,嘁,朋友能值幾顆金子?」

  巫雁似乎有些不屑,背過身子,嘴裡叼著一根乾枯的雜草,顯得有些無所謂。

  楊戩也不懊惱,轉頭向戴禮打聽起先前所說的高明、高覺兩位能人,同時也在不斷的盤算那些道場就在南疆的道門傳承。

  「狗男人,也不知道哄一哄,我有說不找嗎?」巫雁等了半天也不見楊戩過來繼續求人,氣惱的喊著話。

  「多謝姑娘相助!」

  「煩死了,我已經讓傳聲蠱告知我師父了,等著吧,最多三天,我巫族的戰士應該就可以趕來。」

  楊戩再次拜謝,隨即便重新準備在均陵布下防守的法陣,以防再有奇怪的南疆修士偷襲,同時他也時不時的眺望著在雲海間若隱若現的武當山,也不知道主君聊得如何,真武大帝是什麼樣的態度。

  漸漸的,他的思緒隨著清風也飄向了孟嘗。

  ………………………………

  「孟居士!?」

  瓊台中觀的會客室中,獨留孟嘗一人,握著碗中已經冰涼的茶水,還在思考著南疆的破局之策。

  佑聖真君已經不知不知去向,換成先前接引孟嘗的小道童安靜的候在一旁,直到那種空明頓悟的狀態消失,小道童才輕聲呼喚,提醒著孟嘗天色已晚。

  「天庭還有公事,入得天庭身不由己,但是規矩不可破,觀主托我在此等待居士入定結束,門外有您的故人相候,他就不留您在觀內休息,另外您的朋友們此刻也遭遇了一場危機,或許正在等您的回歸,居士還請自便。」

  孟嘗望著門外,人還有些恍惚,他竟然在悟道茶的引導下,直接枯坐了三天時間,來時天光大亮的日頭也已經變得昏黃暗沉。

  「多謝小道長!真君不在,嘗也不便久留,這就準備離去,還請轉告真君,來日得閒時,孟嘗再來叨擾。」

  再次謝絕晚食的邀請後,孟嘗跟隨著小道童,一路往觀外走去,腦海里還在沉思著先前推演過的種種結果。

  凡人的局好破,關乎太一神的問題,那可真是無解。

  想像白狼神、貳負神一樣直接弒神,難如登天,全世界能和太一神硬剛的人……

  嗯~~~

  好像是有不少,昊天上帝都能獨自封印太一神,在位格上和天帝相差無幾的幾位聖人,還有伏羲祖他們,甚至是山海世界裡那所謂十王里靠前的那批,應當都能辦到吧。

  驅虎吞狼?

  算了吧,這些聖人和尊者又不傻,投資的事情他們會做,想讓親自下場,哪有那麼簡單。

  至於准提道人……,也不能有事沒事總去麻煩人家不是,麻煩多了,難得的那點情分也就徹底消耗空了。

  嗯,准提道人的幫助還是要作為備選的底牌,如果計劃到了最後還是解決不了問題,自己也只能舔著臉,學習申公豹,跑遍三山五嶽搖人幫忙。

  走到道觀門口,孟嘗的思緒收回,看著靜靜站在門外的羽翼男子,臉上鮮活了起來。

  「熊康兄弟?你怎麼在這裡?」

  真君所謂的故人居然是曾經接受徵召,一起征討袁福通的九黎族熊康,許久未見之下,孟嘗也是十分欣喜,想要上前與好友把臂交談。

  只是剛剛接近熊康,孟嘗就瞪大了雙眼,這名英勇的戰士身上居然猶如被千刀萬剮過一樣,除了那張臉,渾身布滿了傷疤,脖子以下看不出一絲好肉。

  「見笑了,昔日的孟將軍,今日之孟伯侯,我已是破敗之軀,您卻風采依舊,甚好、甚好!」

  「怎會如此?以你的本事,為何會變成現在這個模樣?」

  熊康笑得很坦然,並沒有接過話茬聊自己的事情,擺了擺手便岔開了話題:「我叫不慣孟伯侯這個稱呼,熊康不會客套,我還是以孟兄弟相稱吧。」

  「你我本就是兄弟,何必見外?」

  「哈哈哈,好!這才是我的好兄弟」熊康似乎很開心,心中也放下了某些雜念,大力的揮拳砸著孟嘗的胸膛。「我且問你,如果兄弟有難,需要把你拉進龍潭虎穴一同過生死難關,你是會為兄弟兩肋插刀,還是捨不得放下凡塵俗世的花花世界?」

  孟嘗無言以對,此刻熊康的情緒似乎很是奇怪,以前的他雖然有些大大咧咧,但是從不逾矩,也不會為難別人。

  這次在武當山特意找上門來,總讓人覺得話裡有話。

  「我很想告訴你,為兄弟赴湯蹈火,孟嘗義不容辭,只是如今我的命不單單是我一個人的性命,孟嘗的身後還有孟稷的子民,還有未完的大業,為小義而舍大義,這不是我能做出的事情。」

  「熊康兄弟如果有什麼需要我幫助的地方,儘管開口,當下如果我能辦到,就一定會全力幫你,如果和我計劃有出入,當孟嘗孑然一身的時候,哪怕十年、二十年,乃至一百年,只要孟嘗還活著,就一定會記下此事,為你完成。」

  理智告訴孟嘗,遵循熊康的意思去附和他,或許會更好一些,但是他還是選擇如實告知。

  這已經不是什麼善意的謊言了,說出去的話就是承諾,孟嘗不想失信於人,所以一定要如實相告。

  「哈哈哈,很好,你若是剛剛給我肯定的答覆,那你就絕對不是我心中認可的那個孟嘗,那個一心為天下蒼生大業的孟嘗,故人若是變了心,那我一定會聽大祭司的吩咐,把你騙回兵主墓,也算是減少我心中的負罪感。」

  孟嘗皺眉,什麼叫騙回蚩尤墓?什麼叫減少負罪感?

  蚩尤墓肯定發生了什麼,不然熊康不會和他這麼說。

  「我很開心,你還是那個頂天立地的大英雄,我熊康沒認錯你這個兄弟,所以,聽哥一句勸,這裡水很深,你把握不住。」

  「站在兄弟的立場,我希望你能回北疆,繼續做你的大業,完成你未完成的革新,這才是最好的選擇。」

  道理是這個道理,好像已經不是一個人這麼和孟嘗說了,上到聖人,下到做了佞臣的尤渾,都在反覆勸他回北疆去。

  可是孟嘗並不準備這麼做:「我當初從豐壤敗退回崇城的時候,有人勸過我,前線全是異獸,從軍並非明智之舉,不如回家做個富家翁,我當時卻咽不下那口氣。」

  「太師在泰城退兵的時候,所有人都告訴我,應該聽從軍令,去燕城做守將,天塌了還有崇侯、太師去扛。我同樣咽不下那口氣。」

  「在北海決戰的前夕,又有異獸跑過來警告我,再繼續往前,朱厭就要殺我,我還是咽不下口氣。」

  「自從我當了主君,我就覺得自己以前受不了的氣如今都能咽下去,我也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會變那麼多,以致於很多人都說我迂腐。當仁義的面具戴上去之後,這些規矩就像是粘連在臉皮上的一張面具,叫我再也取不下來。」

  「可是吧,當我看到現如今的大王,還有去年病逝的崇侯之後,我明白了,面具既是一種折磨,也是一種對我的保護,我可能應該慶幸,我帶上的面具是仁義,而不是什麼負面的東西,戴的久了,我也有點喜歡它,當我迷茫陷入兩難境地的時候,它會告訴我,應該如何下決定。」

  「就比如說現在,我會告訴你,我不走,我就要管這份閒事,明明我才剛剛在河西和周國簽訂了仙凡兩隔的盟書,他太一神憑什麼要去幫助一幫野人造反叛亂?誰允許他插手凡間之事的?乃翁不許,就算他是至高無上的神主,乃翁也要告訴他,什麼叫人定勝天!」

  一番話說罷,駐足在門口,無聊得等著兩人聊完走人的小道童眼中直冒金光,恨不得脫下道袍,跟著孟伯侯一起去高呼「人定勝天」的口號。

  熊康開懷大笑,將孟嘗擁入懷中,輕輕在耳畔低聲說道:「熊康很高興有幸結識孟兄弟,此來,我送了你一句話:人死不能復生。」

  「嗯?什麼意思?」

  「哈哈哈,你那麼聰明,慢慢悟去吧!」熊康拍了拍孟嘗的後背,瀟灑的轉身離去,苦等四五個時辰,仿佛就只是為了這麼幾句話作罷。

  不知為何,看著熊康的背影,孟嘗有個一種不好的直覺。

  「今日一別,他日可還能相見?」

  「見與不見又有什麼關係?再見或許還會變成敵人,不如不見。」

  熊康背後雙翅一展,快速的攀升著高度,不出一會兒,便如鷹隼,在天空消失不見。

  小道童嘟嘟囔囔的著:「這人真是奇怪,明明等了那麼久,也不說有什麼事就走,那還不如留下一封信函,讓我幫忙轉達呢。」

  孟嘗笑著摸了摸道童的頭,微微嘆息:「唉,你還小,等你長大了就明白了,有些時候,不開口也能表達很多意思,開了口,反而壞了好朋友之間的情分,讓人為難。」

  「好了,不說了,今日多有叨擾,感謝小道長的接待,孟嘗下次來時,希望道長修道有成。」

  小道童有些不好意思的拿手指搓著衣角,目露期待的說道:「那我修道有成了,可以下山去幫你做大事嗎?」

  「哈哈哈,當然可以,若是能得小道長相助,豈不是孟某的榮幸?」

  在瓊台觀中聽聞上古密辛,給他帶來了一些初具想法的破局思路,孟嘗心情也大好,忍俊不禁的逗弄著眼前這個可愛的道童,同時也不禁想起了家中幼子孟康。

  「小道長回去修行吧,孟某還有朋友在山下等待,你我有緣再會。」

  「無量天尊!」

  孟嘗重新借得仙鶴,從來時路,回來時地,與熊康前後腳,相繼離開了這座有仙則靈的洞天福地。

  直到孟嘗不見了身影,瓊台觀大門突然被推開,那個與其互動良多的小道童一臉懊惱的看著不見蹤跡的仙鶴,氣得捶胸頓足。

  「大人都糊弄小孩子,他都沒問我名字啊,等我長大了,他怎麼可能知道我是誰?」

  「你等著吧,等我修煉有成,我一定會讓你好好記住我的名字,我叫,呂洞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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