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淮禍水怪無支祁

  第168章 淮禍水怪無支祁

  黎梧渾身氣血涌動,與當年孟嘗還未得到崇高生命時一樣,渾身炙熱滾燙的氣血狂暴的遊走在四肢百骸之上。♜🍪  ♗😈

  區別也有,孟嘗能在戰陣殺敵之後汲取血力補全自身,而黎梧不能,他的一身磅礴氣血,仿佛是冥冥之中有人借給他,來揮灑來自兵主的血脈傳承。

  「大首領,赤夷的兄弟被商軍咬住了,無法完成突圍!」

  黎梧身邊已只剩下失去大將軍的龍夷,以及玄夷和島夷,出征之時十二名氏族聯軍,結果現如今只有兩人跟在身旁,龍夷也群龍無首,不可謂之不淒涼。

  當然,倖存者還有那些連夜擰包跟著萊虎跑路的鳥夷,一聲招呼不打就連夜在夜幕中在合圍前撤走。

  黎梧在掙扎,眼看著好不容易才帶著大部隊衝出來,此時又要殺回去再救人,戰事已開,虛張聲勢的其他幾路兵馬只是殘軍,根本拖不住太多的時間,等到商軍援軍趕到,那便真是將死之局,在場除了他以外的所有人,都有可能葬生在這片土地。

  可是捨棄赤夷,也就意味著自己手中的王牌又要折斷一臂,沒有這些氏族權貴們的支持,就算回到淮都,又能做什麼呢?

  孤家寡人的回,迎接他的不一定是美酒佳肴,有可能是無處狼煙四起的夷族內戰。

  身為王,只有手底下有鎮壓一切的實力,有堅定擁護他的擁躉,王才會有他本身應得的威嚴與榮譽。

  「其他人,繼續往前沖,我帶本部親衛去救人。」

  黎梧的話音剛落,只見四周樹林中陣陣散射的箭矢弓弩破空聲傳來,山坡之上弓弩手齊備,前方山道盾陣林立,衝出魯人傑封鎖圈的東夷軍,立刻迎頭撞上余化龍在山道之間伏擊已久的第二道防線。

  余化龍比魯人傑做的更狠,更直接,只見兩軍之間山道,被硬生生挖出一條寬兩丈有餘的淺坑,泥坑之中散發著濃烈的惡臭,前方沖的較快的東夷士卒不知深淺,涉足深入,須臾之間便是渾身刺撓,倒在地上用力撕扯著渾身的皮膚,不一會兒毒瘡惡痘遍布全身,在痛苦的哀嚎之下氣絕身亡。

  未來的痘部正神果然恐怖如斯,痘瘟之毒的慘烈讓東夷軍止步不前,不敢再向前半步。

  「哈哈哈,黎首領,聽聞爾欲請我大商稷伯水酒款待,鄙人大商征夷王師先鋒官余化龍,敢問黎首領,可敢留下與稷伯更盡一杯酒?」

  聽聞談及孟嘗,黎梧一腔的憋屈好似找到了釋放的方向,指著余化龍便破口大罵,激動之時甚至北海話、淮話、官話交雜在一起口吐連珠,直讓人招架不住。

  「爾等卑鄙小人,枉稱大商王師,鬼蜮伎倆,不講禮數,到底誰才是蠻夷?我們才是蠻夷,你怎麼能比我們還要無恥!!!」

  「噗嗤!」余化龍一時沒忍住,笑出聲來:「黎首領好生有趣啊,只允許你們用計不成?我們的禮儀是對自己人遵從,對於不服王化的野人,區區小計,不足掛齒。而且,先前避戰者是你,為了把伱引出來,黎首領可知道我們費了多少功夫嗎,現如今吃了虧,又責怪我等勝之不武。」

  大商的軍陣里傳出一陣陣嘲笑。

  或許這就是同道則為良友,殊途便是狡詐惡徒的快樂吧,至少,大商的將士們覺得挺好,仗打的輕鬆,功勞不少,跟著孟稷伯,除了每日訓練任務很重,不論是伙食還是功勳都讓人歡樂不已。

  黎梧恨恨的看著余化龍,心中有烈火灼燒,一雙毛茸茸的手指向淺灘,控水之法發動,只見淺灘內的毒水竟然憑空升起,在其大手一揮之下,灑向商軍方陣。

  余化龍大驚,從未聽說過這位淮夷王還有控水的手段,立刻朝著後方人潮大喝。

  「吾兒余德何在!」

  一道朱紅色的寶葫蘆從余德手中飛出,懸浮半空之上,盡數吸納痘瘟之毒,瞬間化解危機。

  「黎首領好手段,用我的痘瘟來對付我,燧祖面前玩鑽火,譁眾取寵,在下翻手可解,您如之奈何?」

  見商軍又開始玩合圍,黎梧立刻放棄了回身救援的心思,這下要是被前後夾擊,不繼續突圍,看著眼前被攔截的東歸之路,心中煩悶不已。

  「願陽主庇護赤夷兄弟,諸位,且再隨我衝鋒,衝破這一幫小人設下的伏陣,咱們回淮都!」

  「今日之仇,我黎梧記住你們了,他日必將百倍奉還。」

  余德不屑一顧:「可笑,你先活著逃出去再說吧,不怕實話告訴你,後方還有兩陣防禦工事,就是不知道黎首領還有多少兄弟可以拋棄?」

  黎梧不再做答,三頭六臂下朝著余德直奔而去,而身後的淮夷勇士,繼續開路衝鋒著。

  余德也不是莽夫,熟稔的甩出一團五方雲護持住己身,而後騰雲駕霧,躲避著黎梧的攻擊,並嘗試著不斷引導著黎梧,將大軍往軍陣的中央部分拉扯。

  「大首領,不可再沖了,我們的目的不是斬將奪旗,再拖一會兒,商軍其他幾軍追上來,咱們可就危險了。」

  一旁的島夷將軍氣喘吁吁的提醒著黎梧,黎梧看著余化龍父子咬牙切齒,指了指囂張的余德,然後帶著大軍嘗試從薄弱處再次鑿穿商軍。

  「傳令,放任這位黎首領帶所部過去,等會兒聽我號令,從中截流,咱們把玄夷留下即可。」

  看著衝鋒陷陣,大殺四方的黎梧,余德也有些不甘心,他才從九龍島出山沒多久,正是爭強好勝的年紀,於是向余化龍提議道。

  「阿父,我等為何不直接全殲了他們,只需要我獨門煉製的毒痘出馬,保管叫他們有去無回。」

  余化龍斜瞥了一眼自家最小的孩兒,同時也是最爭氣的孩兒,沉聲解釋道:「呵,你比孟稷伯還厲害嗎?孟稷伯再三強調,各軍各取所部,穩打穩紮,每一環都必不可少,稷伯的軍法可是功過不相抵,你考慮清楚。💘🎈  ♨🐧」

  「可是我們就這麼放任他離開嗎?」

  「那不然呢?困獸猶鬥,將死之獸最是兇狠,等你以後為主將後就能明白,有時候能打勝仗很重要,但是能讓自己人活著打勝仗更加重要。」

  說罷,兩人便眼睜睜看著黎梧帶著剩餘的人再度往外圈逃躥,然後余化龍強勢的用盾甲衝鋒,暴力的將長隊擠斷,留下玄夷所部。

  「盾甲上前,箭雨覆蓋。」

  一波波分段射擊的弩箭與仰射的弓箭像是傾盆大雨,落地之後寒芒濺出血花,綻放生命的芳華。

  剩下的東夷大軍不敢回頭,只能咬著牙跟著前方偉岸的首領,拼了命的往前沖,目光茫然的眺望著東方的白雲。

  這一支飽受苦難的東夷大軍,一路經歷數次攔截,數次追兵咬尾,一路跌跌撞撞的衝破商軍與東魯的聯合封鎖。

  剛翻越一座高坡,便見到昔日被黎梧壓著打的東魯人從東南方襲來,一陣拼殺過後,又穿過一片半身高的草地,一向被東夷瞧不起的徐國軍隊也嗷嗷大叫的爆發驚人戰力,痛打落水狗。

  一路拼殺,一路減員。

  漸漸的,黎梧也慢慢的反應過來,自己看似高歌猛進,連破數陣,可是他身邊跟隨的人卻越來越少。

  從大營出來為止,少說也遇到了十幾波敵軍,每一波商軍都特意放他突圍,錯開精銳,刮下身後的友軍,就像是切肉一樣,一點一點的切碎整塊肉排,直到最後只剩下最難啃的那塊帶骨肉。

  等到了山地的邊緣,迎接黎梧的,不是逃出生天的喜悅,前方出山的山谷處不知何時,已經聚集起一大片旌旗,等待他們的是以逸待勞的商軍主力。

  絕望襲來,饒是不停給大軍打氣的黎梧此刻都忍不住沉默了。

  旌旗招展,陣型嚴明,遙遙可見策馬執戟者正是大商之主,帝辛,中軍大纛之下則是在秋霜時節搖著羽扇的狡詐者孟嘗。

  黎梧重重的吐出一口濁氣,大商混亂的君臣關係猶如他混亂的內心。

  一切都來的太快,太快,一向自詡智者的他,現在仔細回想起來,只覺得自己從一開始決定死守關隘時開始,就一直處於被動之中。

  黎梧後悔,如今的局面還不如在商軍剛到,立足未穩時直接決戰來的痛快,不一定打的贏,但絕對不會被那個小兒欺負成這樣,丟人又輸陣。

  狹路相逢勇者勝,他只是輕輕的一步退讓,結果孟嘗得寸進尺,一套奇正相合的組合拳直接把他打得暈頭轉向。

  黎梧淒涼的望著身後不足萬人的軍隊,龍夷不見了,赤夷、玄夷也被留在了身後,只能聽見弱不可聞的喊殺聲。

  三十萬大軍過淮河,如今身後萬人不到,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方綻到底去哪兒了?

  「就差一點,就差一點點啊!」

  「平靈侯,你在哪兒?你說好的前後夾擊,你究竟在哪兒?我恨啊!」

  其實他心裡清楚,不是平靈侯來得不及時,是東夷敗的太快。

  看著在陣前躊躇不前,一身狼狽的黎梧,帝辛鄭重的從惡來手中接過一把斧身暗紅,斧刃閃爍著鎏金的戰斧。

  斧身上煌煌王者之氣迸發,隨著帝辛的抓握,周圍之人仿佛見到一隻玄鳥在高空中引頸高鳴。

  「嘗,英雄不死於卑賤之手,此人值得寡人一戰,孤要親手摘下他的頭顱做酒器,給予他最大的尊重!」

  孟嘗挑著眉看向大王,這算是什麼體面的事情嗎?

  好像是有點,至少不是什麼人的頭蓋骨都配做大王的酒器,至少袁福通和蘇護就沒有這個待遇。

  孟嘗也沒有忤逆大王想法的心思,事到如今,黎梧本人已經沒有什麼價值,他活著,回了淮都也不過是一個失去支持的舊王,東夷喜歡強者為尊,能重新穩住陣腳,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當然,死掉的淮夷王也是一種不錯的結局,至少這個人還是蠻有魄力的,未來反應過來變得隱忍蟄伏,也會有不小的麻煩。

  「孟嘗,恭祝大王旗開得勝,武運昌隆!」

  「哈哈哈,好,還是你小子懂我心意。」帝辛跨上戰馬,手中神斧指向黎梧,大聲喝道。

  「黎梧,寡人看你也算是一代雄主,可敢與我較量一番?」

  黎梧眼前一亮,似乎重新見到了光,他用詭異的目光看著帝辛,似乎有些不理解,身為君王為何要像他這條喪家之犬一樣,還要在戰場之上冒生命危險,不過,無所謂了,若是真的能在死前拉下帝辛陪葬,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應諾一聲之後,黎梧整個人仿佛怔在了原地,猶如靈魂寂滅一樣,一動不動。

  突然間,一股凶煞的氣息從他身體裡湧出,不斷釋放著威壓,仿佛天地間有一隻孤傲的猿猴脫困而出,俾睨天下的氣勢一覽無餘。

  孟嘗皺著眉頭,如果換個其他人可能不熟,論對神話中猴子的認知,在場的人里,沒有人比他更清楚,華夏神話里的猴子有多麼兇殘。

  這熟悉的棍棒,遠勝過朱厭卻猶如同根同源的山海蠻荒氣息,以及那磅礴的控水之力,幾乎是一眼就便鎖定了他的身份,無支祁,淮禍水怪,不過這位淮水之主當真是可以啊,藉助著兵主血脈施展三頭六臂,他居然能瞬間從虛空中拽出三根精金鑄鐵棒,其形其威,與當日朱厭所持一模一樣。

  難怪大禹要鎖你,這得是薅了人家禹帝多少根定河神針?猴兒該打!

  惡來又是一把拽住欲要上前的孟嘗,輕輕搖著頭。

  「惡來將軍,現在可不是任性的時候,對面的人已經不是黎梧,而是另一位強大的存在,大王有危險!」

  對於這種偷偷換代練上號的做法,孟嘗堅決反對並強烈抵制的,只是惡來卻又是憨笑的搖了搖頭。

  「稷伯,看見那把大斧頭了嗎?」

  「那把斧頭叫偃月斧,五百年前,成湯先祖就是用這把斧頭,一擊斬殺夏之神龍①,大王有沒有成湯的偉力,我不知道,對面那隻猴子也不是本體,難得大王高興。您就讓他去吧,不然又和上次冀州一樣敗興而歸,受苦的還是你們這些大臣。」

  孟嘗瞪大著眼睛,看奇物一樣看著惡來,平時憨憨傻傻,合著這大兄弟不傻,看人看事一直都明白著啊。

  惡來憨厚老實的摸著後腦勺,呲著牙朝著孟嘗笑了笑。

  而在前方戰場之上,兩個身影在空中交錯,金光閃爍。帝辛身披銀白戰甲,手持散發著瑩瑩紅光的偃月斧,氣勢凌厲。東夷大首領黎梧已經徹底化作猿猴模樣,手持鐵棒,聚氣於臂。

  兩人相對猛衝,戰斧閃電般砍來,鐵棒迎面而上。震耳欲聾的巨響迴蕩在山谷之間。

  帝辛猛然一旋,手中偃月在身前劃出一道紅芒,隨著偃月的揮擊,眾人好似耳邊聽見了一聲悠長的號角,蒼涼的氣息刺激得人雞皮疙瘩直立。這一擊勢大力沉的劈向大猿猴。

  猴子似乎被號角聲震得有些發懵,隨即雙瞳閃爍火眼金睛,神志渾然一清,急忙鐵棒揮舞成一道重擊,黝黑色的氣勁直接將紅芒擊破,焰火炸裂,兩人同時倒飛而出。

  「哈哈哈,痛快,猴子,繼續來戰!」

  猴子眼神中的輕蔑更甚,似乎嘲笑人間君王不過如此,比起大禹差了不是一丁半點。

  就在他施展法天象地,變大體形之時,猿猴鼻子上出現一個金光璀璨的金鈴,脖子上也掛上了一圈巨大的鐵索,不停的將他向後拉扯。

  猴子勃然大怒,瘋狂的嘶吼著,捶打著,巨大的浪花聲猶如錢塘江上的潮信,洶湧澎湃的出現在這山林之地,當真是怪異無比。

  嘶吼無用,只是片刻後淮水深處的府邸空間中,一隻沉睡的巨猿睜開了沉睡千年的雙眸,眼眶內兩道金光直透雲霄,憤怒的咆哮嚇得淮水上打漁的漁民紛紛逃離這片水域。

  「何人拉我?何人膽敢瀆神?」

  一名頸上無首的男子出現,以乳為目,以臍為口,拽著碩大的鐵鏈就往更幽深的空間走去。

  「不,是他們先違反了規則,他們的大軍有神靈參戰,我聞到了那股燒焦的噁心味道。」

  「傻猴,人家是統帥,什麼時候親自下過戰場?」

  PS:夏之神龍,僅個人猜測,不參與夏朝斷代問題的討論,眾說紛紜,夏朝的圖騰有熊、龍、禾稷,取龍為參考。

  再就是,碼字的時候我妹妹問我,刑天和無支祁哪個更厲害,我仔細想了一下,貌似我也給不出一個答案,兩人沒對上過,單純從戰績來說,刑天舞干戚,對手是天帝,而無支祁被大禹派遣應龍(有說庚辰)降服,從牌面上看,刑天逼格高一些。個人觀點。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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