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第三視角 裝逼利器

  第98章 第三視角 裝逼利器

  陳一鳴詳細解釋了自己修改分鏡的想法。🌷🍧 ➅9s𝔥ᑌ𝐗.Ⓒ𝓸𝕄 🐊♨

  他也知道自己的朝令夕改積累了很多埋怨,因此這回他採取了迂迴策略。

  沒有直接談運鏡細節,他反倒說起了駐組的來自「巨石工坊」的工程師。

  「王工告訴我,這幾年國內特效技術的進步非常快,特效創意不談,只說燒工時的常規特效,已經不亞於海外的先進水平。」

  桑平和保羅壓根兒不搭腔,只是側身斜眼瞅著他,一副「我就看你怎麼忽悠」的樣子。

  陳一鳴並不尷尬,拼臉皮厚度他還沒虛過誰。

  「所以我想做一段不同於以往戰爭片的開場戲,沒別的目的,就是在預算充足的情況下秀一秀技術。」

  聽到要玩兒技術,兩個攝影師才來了點興趣,好歹給了陳一鳴一個正臉。

  「縱觀影史,一鏡到底的電影確實少,但長鏡頭開場的電影可不少,二位想一想,是不是這樣?」

  不需要翻譯的桑平率先點了點頭,稍後保羅也連連頷首。

  是個導演,多少都有些藝術追求,特別是作者型導演,尤為注重技法探索和主題表達。

  而長鏡頭開場是一種公認的炫技方式,畢竟全片一鏡到底不僅難拍也沒甚必要,只在開場秀一段幾分鐘的長鏡頭剛剛好。

  陳一鳴鋪墊到位,這才亮出主題,「咱們不能自己覺得全片一鏡到底就有多牛掰了,那是自我陶醉,甚至是自我麻醉。

  觀眾可沒有主創的上帝視角,他們就是來電影院放鬆的。

  影評人同樣沒有上帝視角,他們只能看到一段流暢而又平庸的長鏡頭開場。

  我們能藉此先聲奪人吸住眼球嗎?我覺得很難。

  所以咱們必須更進一步,把開場的長鏡頭提到全片高朝那樣的地位,搞出一段別人想不到、拍不出的炫酷移動長鏡頭,那才配得上《1951》的影史地位。」

  「桑老師,保羅,你們不想名正言順、眾望所歸地橫掃今年下半年的最佳攝影獎嗎?」

  陳一鳴說到這裡,兩人終於為之動容。哪個當攝影師的,能拒絕得了這種誘惑?

  魚兒已經咬勾,可以考慮收杆了。

  他拿過祥瑞的隨身筆記本,翻到一個空白頁就開始畫草圖。

  這是給內行人看的概略圖,因此他畫得非常「寫意」,六七頁的運鏡示意圖,只花了幾分鐘的時間。

  桑平和保羅湊上來,陳一鳴指著筆記本給兩人解釋。

  「二位請看,由於開場戲要安排兩次全景以便帶到遠景的山腳以及背後的樹林,我們的運鏡其實是受限的,不是一推到底,而是有推有拉。

  第一次是給貨車過來的方向做鋪墊,第二次是為了帶到炮彈爆炸的硝煙。

  我推演過,如果我們按照推-拉-推-拉的節奏運鏡,整場戲會十分呆板,而且目的性過強,一點兒也不高級!」

  在祥瑞給保羅翻譯的空當,桑平對陳一鳴說道,「小陳,我覺得第一次拉鏡可以考慮去掉,這個大全景從邏輯上講並不是特別必要。」

  保羅同步插話,「陳,我建議抽幀或是跳幀,鏡頭更加聚焦,省略掉不必要的鏡頭運動。」

  陳一鳴沒有回應兩人的建議,而是翻過一頁繼續講。

  「我的調整方式,是加入第三個視角。」

  說到這裡他停頓了一下,注意到兩人正確接收到自己的信息並開始集中精神,他才進一步解釋。

  「最初的設計中,這場戲只有兩個視角。起頭是攝影機的第三人稱視角,拍攝全景,接著轉為主角的第一人稱視角,進入敘事。

  我認為,這才是我們三個都感覺運鏡呆板的關鍵原因。

  主角入鏡之前的內容,全景、車行、車停、司機下車再上車、群演入鏡、搶險,信息太多時間太長,攝影機的單一視角HOLD不住。」

  陳一鳴翻到第三頁,指著一個標記在土路上的三角形說道,「我決定再增加一個視角,就是這個。

  可以是老鼠,但我更希望是松鼠,畢竟紅眼睛的老鼠出現在一部戰爭電影裡,象徵意味過於直白,同樣不夠高級。」

  桑平馬上就明白了陳一鳴的意圖,電影拍攝引入動物視角雖然不常見,但也不算太稀奇。

  陳一鳴這麼處理,不存在任何主題指向,不過是增加一個把攝影機拉到低機位的中介而已。

  桑平提出疑問,「動物可不像演員那麼聽話,馴化的松鼠不好找吧?」

  陳一鳴等祥瑞翻譯完,才繼續翻下一頁。

  「我們可以通過後期合成加入第三視角,具體有兩種方式。

  第一種是上綠幕拍真松鼠,在大量素材中剪出我們需要的一小段。

  第二種是使用CG特效技術,直接製作一個擬真松鼠。

  我問過巨石工坊,兩種處理方式他們都有技術儲備,不過最終的呈現效果各有短板。

  前者在於松鼠的微表情可能不夠細膩,畢竟松鼠不是演員;後者則是現有技術對毛髮的模擬還有缺陷,因此真實性上會略遜於前者。

  當然,不管是哪一種,都不會拖延我們今天的拍攝進度。

  我們只需要調整運鏡方案,大全景之後搖鏡+推鏡聚焦預留給松鼠的點,然後模擬松鼠的運動軌跡順里成章地把鏡頭聚焦到土路上,直到貨車駛近,與松鼠達成互動。」

  陳一鳴一邊說一邊翻到最後一頁,上面用圓圈、三角、方塊和線條模擬出攝影機、貨車與松鼠的相對位置與變化軌跡。

  「二位,我是這樣設計的。

  松鼠從樹上下來,出樹林,來到道中靠近一枚松果,此時貨車剛好高速駛過它的頭頂。

  推鏡越過松鼠,跟隨貨車來到車底,搖鏡+推鏡捕捉司機下車的雙腳,銜接上主次關係,定格,移鏡跟隨雙腳去往車後。

  中途會有輪胎的遮擋,我們又可以多一個剪輯點。

  鏡頭跟隨雙腳保持在車底低機位,這裡我們增加一個細節,司機扒著後車廂擋板想爬進車廂,結果摔了個仰面朝天。

  此時鏡頭就可以順理成章地推鏡給司機特寫,然後跟著站起來的司機抬高,搖鏡越肩,短暫地切換到司機的第一視角。

  配合炮彈落地的音效,司機視線看向遠處的山腳,鏡頭跟隨轉過去,拉高,取到硝煙瀰漫的遠景,同時重新回到攝影機的第三視角。」

  陳一鳴講解得夠直白夠細緻,兩人又都是行家,各自在腦海里推演一遍之後,很快就發現了問題。

  依舊是桑平先發言,「小陳,雖然關於特效我是外行,但原理還是大致了解的。

  不管松鼠是真是假,松鼠與貨車交匯的段落,必定是重中之重,不經過特殊處理,很大概率會有不協調的情況導致穿幫。」

  保羅也通過祥瑞提出疑問,「陳,運鏡確實有變化,但給我一種動畫CG的感覺,這與電影的整體氛圍,會不會不搭配?」

  不得不說兩人的藝術直覺都很敏銳,提的意見可謂一針見血。

  如果是跟陳一鳴同批的穿越客,可能瞬間就能戳穿後者的戲法,開場戲裡的松鼠,怕不就是從《冰河世紀》里跑出來的。

  陳一鳴先回答保羅的疑問。

  「二位,我們知道這是電影第一幕,觀眾知道嗎?」

  兩人對視一眼,不太明白陳一鳴的意思。

  「假設現在我們就是坐在電影院裡的觀眾,電影開始放映之後,我們會先後看到哪些畫面呢?」

  陳一鳴掰著指頭給兩人列舉,「首先一定是龍標,然後是魔影集團的CG,金盾影視的CG,鉑爵傳媒的CG,最後才是正片,沒錯吧?」

  這很容易理解,兩人都點了點頭。

  陳一鳴兩手一攤,「那我在鉑爵傳媒的CG動畫後面,又接了一段有點像CG其實不是CG的片段,觀眾會有什麼觀感?」

  保羅一拍額頭,大聲說道,「陳,這真是天才的創意,你居然能想到用這種方式調動觀眾的情緒。」

  全程旁觀的伏瑞香也面露驚容,她怎麼也想不到,還有這種玩兒法,電影正片把片頭的公司宣傳CG都算計了進來。

  她自問自答,觀眾看到CG做的松鼠,第一印象是什麼?

  多半是覺得,這家出品公司的片頭CG怎麼這麼長,而且十幾秒了為什麼還沒打出公司名字?

  然後隨著鏡頭的持續運動,觀眾突然發現電影原來早已開始,他的觀感又會怎樣?

  祥瑞把自己代入進去,發現居然沒有絲毫被愚弄的情緒,反而對後續有了更多期待感。

  至於松鼠有些假?

  誰還記得?

  上了年紀的桑平最後反應過來,對於陳一鳴算計別家CG的小聰明他不予置評,他關心的是,貨車與松鼠交匯的段落,陳一鳴打算怎麼辦?

  陳一鳴既然能把這套方案拿出來,自然事先考慮過如何執行,那麼大的BUG他不可能視而不見。

  「桑老師,交匯的部分,我打算使用時間凍結技術。」

  陳一鳴所說的時間凍結,是一種攝影技法,不是通過攝影機,而是通過照相機來實現的。

  簡而言之,就是不同位置的多台照相機組成一個相機陣列,對準靜止物體同時或按一定次序按下快門,這樣就得到了一組照片。

  然後把這組照片按照電影的幀率順序播放,就可以讓該物體旋轉起來,製造出動態的效果。

  本時空這種技術的產生,源於一些先鋒導演的嘗試,他們想讓慢鏡頭再慢一些。

  慢到極致也就是靜止,於是照相機就這樣被引入了電影拍攝。

  陳一鳴在拉片時詳細了解過這項技術之後,立刻就反應過來,這不就是《黑客帝國》里的子彈時間嘛。

  這可是一大裝逼利器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