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章 婚慶導演也是導演

  第352章 婚慶導演也是導演

  藍羽看了提卡一眼,接著問道,「無論如何,《非常嫌疑人》最初的創意還是來自於你,你是怎麼有這麼多層出不窮的點子的,網友都說你是萬花筒式導演,每次都能搞出新花樣。」

  這又是一個令陳一鳴有口難言的問題,因為答案不能說,說了也沒人信。

  「層出不窮就過於誇大了,靈感從來都不是無限的,瓶頸期遲早都會到來,我入行還不到五年呢不是麼?

  而且從點子到成片不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很多點子變不成電影,勉強變成電影也不好看,這中間有一個權衡取捨的過程,某種意義上導演聚焦的正是這件事。

  所以我才會說,《非常嫌疑人》是王威的作品。

  至於網友的褒獎,我受之有愧。

  沒有哪個導演願意被定義或是標籤化,只是拍電影本身是一件耗資巨大、風險很高的工作,而且遷延日久,絕大多數導演從來都不具備任性放縱的資格。

  我的運氣比較好,有一個徹底放權的合伙人,同時又趕上了行業的上升期,當然我最應該表示感謝的,還是廣大影迷,他們毫不吝嗇地對一個新人託付以信任,並且慷慨而包容。」

  聽完陳一鳴的回答,藍羽敏銳地追問道,「對於你預計在春節檔上映新片,我在線上線下都收集到一些質疑與批評,有專家也有網友,他們認為你選擇的科幻題材太過冒險,你會覺得自己在揮霍影迷的信任嗎?」

  陳一鳴面上平靜內心愕然,一年不見藍羽小姐姐的採訪功力又有精進,不僅更會抓話把兒了,而且問題的措辭也很巧妙,剛好壓在大膽與冒犯的模糊地帶。

  關鍵是,人家還真問到關節上了,在華國搞軟科幻題材的院線電影,陳一鳴打的主意不正是「恃寵而驕」麼,過線的事情不趁著如日中天的時候搞,那以後也就再也沒機會搞了啊。

  陳一鳴抿了抿嘴唇,停頓片刻後答道,「我覺得吧,一個導演確實該把影迷放在心上,畢竟是衣食父母嘛,但是呢,又不能分分秒秒總想著。拍電影需要遵循其自身的規律,製作過程中,不能把類似口碑與票房這些附加的東西作為標準,那樣只會作繭自縛。

  華國電影市場正在迎來一波高速增長,其速度與幅度都是前所未有的,因此很多基於過往歷史的總結和論斷,其效驗如何就很值得商榷。

  今後幾年,我國所有的電影從業者都將面臨一個巨大的行業變化,那就是一個數量可觀的固定觀影群體的形成。

  這帶來了需求的大幅增長。新世紀前十年是大片的天下,用金字塔來形容,就是頂角高入雲霄底邊短短一截。為什麼會這樣?因為觀眾只跟著大片走,有幾部大片就進幾次電影院,他們沒有進電影院看電影的需求。

  所以那時候整個行業是割裂的,大片是暢銷市場,投資大利潤也大,於是導致了大製作的成本無節制地增長,而大片以下是滯銷市場,大部分項目從立項起就沒有贏利的可能,能保本都是成功。

  顯然這種模式是不可持續的,項目成本應該有一個科學合理風險可控的核算標準,而不是塔尖只漲不跌,塔底只跌不漲。

  幸好我們還有機會靠增長來解決問題,現在觀眾正在發生變化,每個月甚至每周固定觀影的影迷群體正在形成並壯大,行業發展將逐漸回歸正常的價值規律。

  我要提醒同行的就在於此,這批影迷的剛性需求決定著整個行業的未來,不在於每年多拍幾部十幾部大片,而在於能否每個月、每周、每天持續穩定地提供給他們水準以上的中等成本電影。」

  陳一鳴的說法引起了藍羽的興趣,抓住陳一鳴停頓喝水的機會她插話問道,「陳導,你的這個論斷,就是製作《第十三層樓》的初衷嗎?」

  陳一鳴點頭道,「差不多,總有人說在華國這個沒市場那個不賺錢,我覺得他們忽略了,我們面對的是一個新興市場,新興市場的消費者並不一定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不想要什麼,更多時候,是你給什麼他們就要什麼。

  當然,伱放上貨架的東西得保質保量,不能全是打折的殘次品。」

  藍羽聽得眉飛色舞,作為電影頻道的記者,她當然樂於聽到對華國電影的樂觀預測,更別說這些話還出自頂尖導演陳一鳴。

  於是她繼續挖掘大料,「陳導,我注意到鉑爵接下來要上映的電影都是小眾題材,《非常嫌疑人》是懸疑,你的《第十三層樓》是科幻,這是不是意味著鉑爵將徹底告別大片,轉而深耕中小成本電影?」

  陳一鳴反駁道,「類型是類型,投資額是投資額,這是兩個不相關的概念,不能混為一談。

  再說了,鉑爵從來走的也不是大片路線啊,談何告別呢。我們製作的電影也只有《木蘭》成本比較高,但是不管是絕對值還是相對值,不僅比不上好萊塢,跟國內同行也還差著檔次呢。

  只能說,之前的電影投資容錯率比較低,大家只能扎堆去拍愛情、戰爭、古裝歷史這些類型,包括我自己也是一樣。

  而現在我們覺得觀眾的需求在擴大,是時候上一些新菜式了。

  未來觀眾的口味培養起來之後,說不準懸疑、科幻等小眾類型也會出現大成本的特效大製作,好萊塢的科幻大片咱們國人不就挺喜歡麼?」

  藍羽當了把烏鴉嘴,「你有沒有設想過《非常嫌疑人》票房失敗的結果,那會影響你的判斷與鉑爵後續的舉措嗎?」

  陳一鳴攤手道,「電影都還沒上映,現在就談票房失敗太早了吧?當然,我不會大言不慚地說《非常嫌疑人》穩賺不賠,沒哪個導演能打這個包票。

  就像我剛才說的,立項和製作是兩碼事,前者是商業行為,需要詳盡的調查、合理的評估與穩妥的決策,後者是文藝創作,哪怕是商業片,其製作過程也要遵循創作規律,違逆它的失敗案例比比皆是,我就不在這裡列舉了。

  《非常嫌疑人》天生具有一層鉑爵出品的品質背書,得益於之前影迷們的青睞,我們胡作非為的成本與風險比起同行來也就低一些,」

  藍羽笑道,「所以你這是在為華國電影趟路嗎?」

  陳一鳴連連擺手,「可不敢這麼說,鉑爵都是年輕人嘛,總是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而且不是有句話說,年輕人犯錯上帝都會原諒,對電影人來說,影迷就是上帝,他們都原諒我們了,我們再不大膽一點,那也太說不過去了。」

  兩人一起笑出聲來,藍羽順勢轉了話題,「陳導,我注意到有網友提到,你從《1951》之後已經很久沒參加過電影節了,不管是國外的還是國內的,這是為什麼呢,是拿了金棕櫚和奧斯卡之後心滿意足了嗎?」

  陳一鳴撓頭道,「也沒什麼特別的原因,就是不太喜歡那種大循環的節奏吧。」

  藍羽奇怪道,「大循環?什麼意思?」

  陳一鳴解釋道,「導演的工作都是跟著項目走的,一個項目從正式立項到電影下映,我稱之為一個循環。

  這個過程時間不固定,短則半年大半年,長則一年兩年,某些超級項目三年五年也說不定。

  但是不管長短,期間整個節奏都是很緊湊的,忙碌且充實,你可以心無旁騖地投入到電影中去,日常都是就事論事的工作關係,偶爾會有煩心事,但也會被時間快速沖淡。

  如果加上參展評獎,這個循環立馬翻倍延長,當初《1951》全部流程走完兩年還多,你將不得不參加一場接一場的影展、餐會、酒會、研討會,以及隨之而來的花樣繁多的媒體和公關活動,實話實說,對我來說那是一種度日如年的折磨。

  當然,這些交流活動讓我認識了很多優秀的業內人士,他們中的很多人,比如托尼,我都還經常聯繫,但如果讓我再來一次《1951》的經歷,我想說還是算了吧。」

  藍羽一臉惋惜地說,「可是你只拿到了奧斯卡外語片,還沒有問鼎奧斯卡的最高榮譽,歐洲三大也只收集了一個,網友一直希望你能繼續創造華國電影新的歷史。」

  陳一鳴對此只能哈哈哈,「很抱歉辜負了網友的期待,現在真的精力有限,導演、監製、編劇還有公司事務,很難再有充裕的時間到處跑了。」

  藍羽還記得這次採訪是幹嘛來的,於是再次回到正題,「陳導,你如何評價《非常嫌疑人》的導演王威,據說他是你一手發掘的,在給你做《木蘭》的副導演之前,從來沒有拍過電影。」

  陳一鳴當然是要大吹特吹啦,「談不上發掘,我更願意稱之為互相成就,他確實是那輪招聘中最優秀的應聘者之一,後來他在《木蘭》劇組的表現,也充分證明,他的一線能力遠遠超出其單薄的履歷。

  那又如何呢,很多偉大的導演起步時更不務正業,托尼是個賣碟片的,還有某個大名鼎鼎的卡車司機,王威怎麼也算是個行內人,婚慶導演也是導演麼。

  王導的創作才華毋庸置疑,更難能可貴的是他卓越的控制力,對於一部商業電影來說,這一點尤為關鍵。」

  好吧,陳一鳴又在滿嘴跑火車了,如果王威真有控制力這種東西,其前綴也只能是孱弱,否則也不會拍出那麼多分鏡稿之外的一剪沒了。

  即便如此,王威都已經是副導三人組裡作風最保守的那個了,這也是陳一鳴讓他首先單飛的主要原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