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試鏡改戲才叫正常操作
陳一鳴極力克制住自己內心吐槽的衝動,把麵皮維持住禮貌地送別了劉老師。💙☝ ➅❾ˢh𝓤x.ς𝕆ᵐ ☆♝
其對三個角色的理解,只有關於警察的相對接近陳一鳴的想法,男主的似有過度解讀之嫌,而女主丈夫的則乾脆是不著邊際了。
在手頭劇本不完整的情況下,放飛一下腦洞倒也可以理解,陳一鳴並不覺得自己被冒犯了,相反還十分歡迎這樣的異想天開。
不過落實到表演,他還是希望演員的創作跟自己的思路可以儘可能合拍,劇組畢竟是一個緊鑼密鼓趕工的場所,並不適合辯論與爭吵。
暫且按下一時的打算,他繼續試鏡流程,讓排最後的潘月明進來。
自從上次跟他與他的經紀人見面,已經過去一個多月了。
事實表明同住一棟樓的鄰居,想要見面也不是順理成章的事,除了去曼谷出差那幾天,陳一鳴跟安西西早晚進出的次數並不少,但一次都沒能撞見潘月明。
只能說那次「巧遇」是命運石之門的安排了。
眼前的潘月明已經跟那天的憔悴毫不沾邊了,帥氣的三七分頭髮梳理得一絲不苟,白淨的面龐打理得油光水滑,西服挺括皮鞋鋥亮,站在那裡像是一棵翠瑩瑩的綠竹子。
潘老師的顏值依舊能打!
因為牆角擺著攝影機,陳一鳴也不寒暄,一板一眼地按照正規試鏡來,權當現在是兩人第一次見面。
潘月明立刻讀懂了空氣,正式並巨細無遺地做了自我介紹之後,拿出劇本指出自己挑選的段落,就開始表演。
一點兒使用15分鐘準備時間的想法都沒有,放下劇本站回原位就開始表演,顯然已經成竹在胸了。
他首先表演的是女主丈夫的最後一場戲,意識空間的「帝王」,主動走進「上傳」意識的連結艙。
這一幕劇本里只有一句非常簡單的白描,沒有動作,沒有表情,沒有哪怕一個形容詞,如何表演全憑演員自己的理解。
比如剛才劉易軍的表演,雖然不是同一個段落,但由於他認為意識空間內的女主丈夫只是一個「容器」,女科學家的目的就是搜尋散失的「記憶碎片」,因此他的表演也就緊扣這個邏輯。
在他的演繹下,女主丈夫的表現類似淺層次的人格分裂,大部分時間是意識空間內人物的本格,偶爾則流露出瘋狂混亂無邏輯的樣子。
在自主AI產生和現實人物進入之後的意識空間,女主丈夫的載體究竟是什麼,NPC?自主AI?還是他的意識本體?這一點劇本里並沒有明說,陳昆是按照第三個理解演的,而劉易軍是按照第二個理解演的。
至於潘月明,陳一鳴注意到,他從表演開始,跟女主化身的對話,就帶有一種居高臨下的范兒。
向下收緊的下頜,單側微翹的嘴角,毫不遮掩地釋放出他內心的嘲諷。
老潘表演時,身體正對著陳一鳴,眼睛更是牢牢鎖定陳一鳴的眼睛,在那一刻,後者明確地接收到了對方的信息。
我知道你要幹什麼,但我不介意陪你玩一玩。
他的台詞說的極具個性,給陳一鳴的感覺就像是舞台劇與譯製腔的結合體,情緒激烈,故作浮誇。
似乎對他來說,這是又一次COSPLAY表演。
就當陳一鳴以為他會以這種風格演完整個段落的時候,進入艙門的老潘突然頓住,定格片刻後扭過頭來,與陳一鳴做了一次無比平淡的對視,然後輕聲說了一句「再會」。
陳一鳴的頭髮根兒都炸了起來,好傢夥,搞偷襲!
這把真心把他閃得不輕。
原來只要把情緒鋪墊到位,沒表情反而能成為另外一個維度上的「奇峰陡起」,誰能說海里的山不是山呢?
你把水都給排乾淨不就行了?
跟陳昆、劉易軍的演繹相比,潘月明並沒有給出一個確切的答案,似乎兩種解釋都說得通。
開放式結尾了屬於是。
陳一鳴瞟了一眼角落裡的攝影機,確認它還在照常工作,就決定把思考留待試鏡之後。
因為潘月明稍加整理之後,緊接著就開始了第二段表演。
這次扮演的角色是警察,選擇的是跟女玩家第一次見面的段落。
這場戲是一段連貫的對話,場景則是汽車裡,警察跟他的女搭檔,根據警局的調度駕車前往案發現場。
老潘側身坐在椅子上,雙手前伸模仿擺弄方向盤的樣子,時不時地扭頭朝向陳一鳴說台詞。
他的頭髮凌亂了一些,三七分變成了遮住眉毛的碎發,西服上衣里的領帶取了下來,襯衫紐扣也打開了最靠上的兩顆。
台詞說的分毫不錯,間隔也恰到好處,陳一鳴對照著劇本都挑不出毛病。
語氣是乾巴巴的機械音,全程都聽不出什麼情緒在裡面,跟台詞裡大量出現的語氣助詞形成了詭異的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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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全在眼神里!
例行公事的問候之後,老潘接上女玩家再次啟動汽車,在女玩家興奮滴詢問去向之後,他第一次扭過頭來看了她一眼。
陳一鳴讀出到了眼神里的那一抹憂鬱和感傷。
正是因為跟台詞營造出來的輕鬆氛圍格格不入,這種悲傷才更讓陳一鳴感同身受。
這個眼神當然不是給女玩家的,而是給「逝去」的NPC老友的。
對話繼續,悲傷也轉瞬即逝,老潘再次進入訓讀模式,仿佛剛才那一眼完全是陳一鳴的錯覺。
對話來到第二部分,兩人對連環失蹤案展開了一系列分析,對於女玩家各種不著邊際的猜想,警察通通抱以一本正經的「沒有證據支持。」
女玩家被搞煩了,她透過車窗看向遠處江上的纜車,提議去坐上一坐,還打著被害人行蹤復原的旗號。
這個無理要求當然被警察拒絕,女玩家問他,「那個纜車你坐過嗎?」
警察回答,「沒坐過」。
女玩家高興地央求,「機會難得,就讓我帶你坐一次嘛。」
警察第二次扭過頭,看著陳一鳴一字一句地再次拒絕,「去案發現場坐纜車並不順路。」
但跟硬梆梆的台詞迥異,他的眼神卻是軟和的、溫柔的。
用同一方式批量處理了女玩家的花式無理取鬧,汽車停下,兩人下車。
潘月明緊趕幾步追上「一馬當先」的女玩家,一把將其拽停下。
「你是我的助手,應該走在我的後面。」
「你保護我?不不不,你搞錯了狀況,這是我的地盤,伱聽我指揮。」
「聽好了,跟在我身後,沒有我的允許,不要碰觸任何東西。」
終於,側身繞圈的老潘第三次扭頭看過來,「記住我的忠告,這不是一場遊戲,你得認真起來。」
這一次,他的眼神里,流露的是無可奈何。
表演結束,陳一鳴忍不住雙手一合鼓起了掌。
層次感分明的一場好戲,對手戲一個人演,照樣精彩紛呈。
不僅將台詞裡的隱含意思恰到好處地點了出來,而且還有第三層的衍生創造。
從悲傷,到溫柔,至無奈,警察作為一個已經覺醒的自主AI,再一次面對玩家,看似什麼都沒說,但其實什麼都說了。
過往的一切都不再是程序,而是獨屬於他自己的記憶。
對面的潘月明雙手合什微微一躬,隨後就詢問,是不是可以開始第三段表演。
把陳一鳴已經到了嘴邊的誇讚,都給塞了回去。
老潘把頭髮擼成雞窩,外套脫掉放在一邊,裡面的襯衫下擺拽出來,袖子挽上去,還特意一邊高一邊低。
開始之前他頓了一頓,額外又把襯衫揉了幾揉。
很好,剛進門時的翩翩佳公子,此刻已經變成了一隻狼狽的落水狗。
陳一鳴這才意識到,原來他的表演次序還有這麼一層考慮,從挺括到狼狽,當然要比反過來更容易操作。
男主的片段潘月明選了另外一段,跟二面時的兩段都不一樣。
這一段是男主初次掌握意識空間的規則之力,被「白細胞」偵測追殺然後僥倖逃脫。
也難怪是這樣一副造型。
這場戲其實很簡單,男主走在街上,進樓,按電梯,下電梯,進門開燈。
全程就是走路,沒有一句台詞。
情緒上也沒有規定,興奮,失落,喜悅,茫然,堅定,憤怒,何種表現都可以。
二面的時候這個片段選的演員並不多,因為在不了解前因後果的情況下,很容易演跑偏。
就好比高考作文審錯了題,零分是不至於,可高分絕對沒戲。
少數兩個藝高人膽大選了這段的,也都是往「久貧乍富」的方向演,畢竟「超能力上身」,渡過開頭的驚慌之後,興奮和喜悅屬於人之常情。
就算不擅長情緒拆解,《蜘蛛俠》總還是看過的。
老潘的表演依舊有著清晰的層次感,平地上先是驚魂未定,緊接著難以置信,再下來躍躍欲試,隨後則是心有餘悸地懸崖勒馬。
等電梯時的若有所思,進入電梯後的魂不守舍,等他就要按下電梯鍵的時候,突然僵立在原地。
手指在懸在電梯鍵前方止不住地顫抖,臉上的表情不受控地扭曲,良久之後,他遲緩地下移手指到1樓按了下去。
下一刻,他瘋子一樣衝出了電梯。
果然,試鏡時改戲,才是網文主角的正常操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