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墊場戲的墊場戲

  第255章 墊場戲的墊場戲

  最難的一組戲拍完,劇組上下都大鬆了一口氣。

  隨後大家轉場到北側,在陡崖處拍攝「攻城」戰的戲份。

  攻城可以說是古代冷兵器戰爭獨有的戰鬥形式,以往的華國古裝大片在這方面有著豐富的積累,作為攝影指導的崔放就掌鏡拍過不止一次。

  加上這個分戰場在劇本里的設定是佯攻,攻守雙方都在刻意留力,因此雖然場面上飛箭如雨長梯如林,但是雙方的實際損失都不大。

  陳一鳴的分鏡稿聽取了崔放的建議,在運鏡方面玩兒一些小花樣。

  跟東西兩側主戰場遠中近結合的運鏡切換不同,北側陡崖的拍攝玩兒了點花樣。

  崔放跨上斯坦尼康,近距離跟拍爬牆作戰中的西突厥士兵。

  沒錯,在這裡陳一鳴用了全片唯一的主觀視角。

  還是以敵軍一線士兵為主角。

  一個死掉之後才露了一次正臉的「主角」。

  時間並不長,淨時長統共2分多鐘。

  從當面的西突厥分隊向陡崖下開進起始,到作為攝影參照物的士兵陣亡結束。

  之所以採用這種方式,主要是電影節奏與觀影體驗兩方面的考量。

  這場營壘攻防戰,整體而言都是主角木蘭的墊場戲,起到的主要作用,還是渲染烘托接下來木蘭率領騎兵突襲的高朝戲份。

  於是就有了一個火候問題。

  既要把場子熱起來,又不能太熱以至於搶了主角的風頭。

  就好比拳王爭霸戰之前的墊場賽,選手和賽事往往都會比照正賽輕上一兩個量級。

  這樣當正賽開場時,光是出戰拳手的氣勢和塊頭,就能讓觀眾感受到鮮明的對比。

  三個分戰場,陳一鳴選擇了三種不同的表現形式,力爭讓觀眾可以一目了然地了解戰場全局與局部的關係。

  而實拍的時候,陳一鳴又嚴格限定了時長和鏡頭數,只抓取其中的關鍵片段,避免出現喧賓奪主的情況。

  已經拍完的東側戰場,屬於短暫而快速的白刃陣戰,上方是槍林互懟,下方是短兵相接,後方是弓矢如蝗,突出一個打得狠站得穩。

  而北側戰場,則是一個草原牧民炮灰死前最後的人生掠影。

  驚惶、無力、恐懼、瘋狂,直至突如其來而又無聲無息地死去。

  盡顯戰亂時期普通士兵的無奈與悲傷。

  當然,作為這段戲裡「主角」的對立面,崖頂的唐軍則是冷酷的代名詞。

  他們有精良的器械和優越的地形,居高臨下守得毫不費力,而西突厥一方卻只能咬刀頂盾攀爬長梯,如同撲火的飛蛾轉瞬即滅。

  當初一眾主創在討論分鏡稿時,林蕭和齊郁就不是很贊同崔放的這個處理方式。

  北側敵方主視角的片段,與另外兩個方向差別明顯,後期剪輯的時候,不僅容易亂了節奏,還會對觀眾的代入感產生不必要的混亂。

  上一鏡還站在唐軍一方「肆虐」西突厥軍,下一鏡就敵我調轉站到西突厥軍一方「攻擊」唐軍,雖然內容上其實是西突厥小兵單方面挨揍,但是這種視角跳躍依然是很冒險的。

  林蕭就說,既然立項之初就把《木蘭》定義為主流商業電影,那麼講故事方面就該力爭簡潔直白,不必要的花活兒能避則避。

  不過陳一鳴在反覆考慮之後,還是站在了屬於少數派的崔放一邊。

  陳一鳴其實十分贊同林蕭的意見,只不過他認為個別片段稍微出格一點問題不大。

  營壘這個場景,戰鬥過程相對複雜,後期剪輯的時候需要三條線混剪。

  如果再加上交戰雙方的指揮官張毅和古越河的鏡頭,那就不止是三條線,而是五條線!

  這種情況下想要達到敘事清晰的效果,就不能只在拍攝和剪輯上下功夫,敘事技巧同樣是重中之重。

  北側陡崖的佯攻戰鬥,算是墊場戲的墊場戲。

  換言之,可以適當冒一冒險。

  通過一個敵方炮灰進行主視角敘事,不僅差異化明顯便於觀眾看懂,而且還能從側面烘托出一種反戰的悲涼氣氛。

  要知道在戰爭電影中,毫無價值的死亡,與勝利前夕的犧牲,一直是並列的兩大「反戰」要素。

  與說服主創相比,拍攝本身倒是並不困難。

  既然是主觀視角,自然只能聚焦於陡崖這個分戰場的一個局部。

  這個陡崖是唐軍依託地形挖土改造而成的,並不是筆直的橫線,而是具有多個拐角,一種接近於歐陸中世紀棱堡的設計。

  拐角之間可以互相掩護,可以攻擊到崖下的死角,這就給爬牆進攻的一方設置了更大的阻礙。

  「主角」的運氣非常不好,被分配到的進攻地段,是陡崖中間的一個凹陷處。

  如果不是劇本之力的加持,他的小命顯然根本不足以撐滿2分鐘的戲份。

  電影裡觀眾看到的是,崖壁上豎起一架架長梯,上面掛著一個個士兵,箭矢如織石塊如雨,間或有長梯被火焚毀或是被推桿傾倒,上面的士兵慘叫著掉落下來。

  總之,就是幾百上千的西突厥士兵徒勞地在陡崖下白白送死。

  然而這一切不過是觀眾想像力的合理延伸,是氛圍和情緒的產物。

  實際拍攝中,所謂的「爬牆」只是崔放取景框覆蓋的那一小部分地段,鏡頭甩向哪裡,或者說「主角」看向哪裡,哪裡才是戰場。

  這種拍法比較省錢省力,就是對前期籌備的要求非常高,對群演能力的要求也是超高水準,一不小心就會穿幫。

  不差錢的劇組,更傾向於整個場景全盤真打,然後斯坦尼康攝影組按照事先排練的路線「抓拍」。

  拍個三五遍,積累的素材就足夠剪輯之用了。

  而現在《木蘭》的這種拍法,看上去省錢,但返工率驚人,全算下來是虧是賺實在很難講。

  當然,陳一鳴這麼幹也是有底氣的,這源於《1951》拍攝時獲取的經驗。

  不誇張地說,一部《1951》,奠定了陳一鳴在主觀鏡頭領域的宗師地位。

  以陡崖這場戲的分量,別的劇組可能要拍上個十幾甚至幾十遍,陳一鳴的劇組絕對能在5遍以內搞定收工。

  更不要說,這個片段才區區2分鐘,還不是一鏡到底。

  被選定露臉的「主角」是武元榮的關門弟子,年齡才17歲,鬍子拉碴一臉褶子,倒像是37。

  因為入門最晚,學藝最短,武老爺子這次把他帶來,更多是為了長長見識,因此之前出鏡的次數非常少。

  不過這倒是歪打正著了,這段戲本身也不需要他的身手有多好,按照事先的排練跑、跳、攀、爬即可,最後從梯子上摔下來仰天躺倒,把正臉露出來就算齊活兒。

  不僅名字可以上職員表,還能多收一份紅包,也算是另一種意義上的好事一件了。

  劇組花了兩天順利完成這場戲,轉場到西側開拍雙方的陣戰戲。

  這是《木蘭》電影裡唯一一段大規模的步兵列陣交戰,相當於之前開場戲中木蘭爹與頡利可汗衛隊交戰的極致放大版。

  唐軍在緩坡上的矮牆後列陣,居高臨下占據地利。

  西突厥軍分為三個方隊,正面一字橫陣壓進,左右各一個小型方隊繞牆迂迴。

  兩軍後方,則是負責遠程掩護的弓弩手。

  唐軍一方還擁有器械之利,布置有多架弩車與小型投石車。

  這段戲陳一鳴沒有耍花活兒,先全景再特寫,先遠程再近戰,按照交戰順序一個鏡頭一個鏡頭緩速推進。

  可能唯一的特殊之處,就是陳一鳴強化了對雙方指揮環節中命令收發與陣型變換的描寫。

  西突厥一方使用號角傳令,為此陳一鳴特別委託葛繼明老爺子,創作一套短促鮮明的傳令號譜,在後期製作音效時加進去。

  唐軍一方則使用旗幟傳令,多種顏色的三角令旗同樣是一整套,懸掛於山頂營壘內的傳令哨塔上,一線指揮官身側,同樣有高高撐起的令旗用於號令屬下。

  真實戰爭中的命令傳遞當然不可能如此簡單,往往都是傳令騎兵、號角鑼鼓、旗幟響箭等多種方式混用,而且實際效果也會大打折扣。

  電影裡就沒必要一比一還原了,先是指揮官下令,然後傳令手特寫,再接一個變陣鏡頭,觀眾就能大致看懂。

  只要對陣雙方在外觀上依舊處於有組織的陣型之下,穿插其中的傳令鏡頭在觀眾的心目中就是有效的。

  實際拍攝其實就是群演們列隊表演「廣播體操」,三個年輕力壯的副導演輪流擔任「教官」,根據拍攝計劃給群演下達指令,然後群演們根據指令進行隊形變換。

  等推進到矮牆下時,才是兩軍真正交戰的場景。

  西側戰場的戰鬥打得有條不紊,人命交換的速度和數量都遠遠遜色於東側的寨牆缺口。

  長槍列陣對刺之下,陣列內的士兵三三兩兩地倒下,很快就有後排士兵填補上來。

  隨著唐軍的不斷減員,令旗揚起,槍陣開始向後方第二道矮牆緩慢後撤。

  西突厥一方繼續派上生力軍,直至攻上第三道矮牆,接近營壘寨牆。

  在此期間,攻方要一直承受守方多層次的遠程火力覆蓋。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因為木蘭率領的唐騎主力,趕到了。

  出門在外,繼續一更,抱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