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一刀切 拍不完

  第101章 一刀切 拍不完

  都說咬人的狗不叫,越是和氣的人板起臉來越唬人,剛才的陳一鳴就是完美寫照。💝✋ ❻➈ᔕ𝒽𝓊𝐱.Ćⓞm ♜🎯

  自以為對陳一鳴比較了解的祥瑞,像看陌生人一樣怔怔地看著這個認識三年的「老朋友」。

  她一上午都在跑來跑去,不是沒看見有人溜到樹林裡過菸癮,數量還不少,有的屬於一貫不規矩跳得歡實,有的則不過是有樣學樣罷了。

  不做區別對待,一刀切都給開掉?

  好像之前也沒特別提醒過不許抽菸吧?這算不算不教而誅?

  她看向蹲在地溝旁邊跟劇務、工兵隊長討論的陳一鳴,依舊是平常熟悉的樣子,輕風拂面淺笑安然,似乎剛才當眾發飆逮誰噴誰的根本就不是他。

  想了想,祥瑞壓下了再次跟陳一鳴確認的念頭,直接掏出電話打給馬雲騰。

  因為是開機第一天,大壯也跟車一起過來了,至於另外兩個製片人,已經留下助手提桶跑路。

  這會兒大壯正在板房搭的臨時駐地里打遊戲,聽完了祥瑞的前情提要,二話不說踩上一輛自行車就過來了。

  陳一鳴昨天跟他打招呼時,他就知道會有這一出,只是沒想到這麼早動手而已。

  這邊陳一鳴已經搞定了施工方案,其實很簡單,一層速干水泥,找平,第二層速干水泥,鋪軌。

  作業長度不到2米,加上等待水泥凝固的時間,1個小時妥妥的。

  大壯半道截住正往監棚走的陳一鳴,祥瑞不敢問的他敢問。

  「柱爺,需要這麼大動干戈嗎?」

  陳一鳴直接反問,「開春的大風天,在軍事禁區里抽菸,你覺得我大動干戈?

  我把他們直接送到局子裡,都是應當應分,送走已經在網開一面了好不好?」

  馬雲騰立馬懟回來,「你丫不用給我直播法制進行時,直接給我說真實原因。」

  陳一鳴理直氣也壯,「開機第一天第一場戲就翹尾巴,我殺雞儆猴,算不算真實原因?」

  「那肯定算,敢瞧不起我們陳導的,一律殺無赦。不過你這雞殺得是不是有點多?粗估一下已經上了雙數了!

  下午就讓他們走?伱的戲還拍不拍了?」

  陳一鳴靠近了大壯壓低聲音說道,「拍個屁啊!照現在這進度,這禮拜怕不是全程排練。

  我給開場戲預留的拍攝時間是一周,老天爺如果給面子,也許可以壓進4天,如果不給面子,兩個禮拜也不出奇。

  所以你趕緊張羅換人,新來的要趕路、要適應、要磨合,動手就得趁早。」

  陳一鳴放完話之後把馬公子撂在原地,自己則帶著祥瑞徑直往監棚走。

  等祥瑞進棚之後,陳一鳴回身合攏厚厚的門帘。

  威武霸氣的陳導下一刻秒慫,只見這廝雙手合什,對著棚里埋頭乾飯的桑平和保羅作揖不止。

  嘴裡還念念有詞,「剛才實在是多有冒犯,還望二位多多包涵。」

  祥瑞如同見了鬼一樣呆滯在原地,不過她今天震驚的次數實在太多,多少有了些脫敏效應,給保羅的翻譯並沒有半分耽擱。

  桑老爺子似笑非笑地歪過頭來,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陰陽怪氣地說道,「呦!這不是陳大導演嘛,趕緊把腰直起來,我這個糟老頭子可承受不起你的大禮。」

  陳一鳴嬉皮笑臉地轉移話題,「哪裡哪裡,桑老師絕對受得起。中飯還滿意吧,野外條件簡陋,您多擔待。」

  桑平啼笑皆非,「行了行了,別擱這兒惺惺作態了,人小鬼大!

  知道你扎場子不容易,我就給你撐一把筏子。

  不過你須得明白,立威不宜過度,積威源出己身,接下來的幾個月,你當好自為之啊!」

  陳一鳴肅容領教,「多謝桑老師指點,我明白。」

  那邊保羅聽完祥瑞的翻譯一臉不明所以,「幹嘛要向我道歉,陳說的沒錯,那個鏡頭確實有問題,我浪費了全組人的時間,我會吸取教訓。

  陳,軌道什麼時候能鋪好,這回我要多做幾次試驗,給我一些時間。」

  有時候不得不說,跟老外打交道更省腦細胞,只要把錢給夠,其他的一切好說。

  ……

  如果說當眾發飆是讓劇組眾人認識到陳導的狗脾氣,那麼下午的批量開人則讓大家見識到了陳導的狠辣。

  15個人一波出清,一輛中巴車都給拉走了。

  幕後各個組的都有,攝影組最少,道具和劇務最多,甚至還包括一個女性化妝師。

  中間肯定有冤枉的,比如跟著聊天卻不過面子的,或是接過來壓根兒沒點上的。

  可惜劇組不是法院,這裡是全力的一言堂,做決定不需要證據確鑿。

  陳一鳴給各組整頓預留了空當,加上給保羅準備的試驗時間,下午的「排練」拖到2點半才開始。

  這回整個劇組的氛圍一下子凜冽了不少,陳一鳴一聲令下,相關人員立刻進入狀態,無關人員要麼乾脆貓起來,留在現場的也無比老實巴交。

  →

  桑平索性呆在監棚里沒出去,他的助手控制著「大炮筒」完成了第一段拍攝。

  通過監視器,桑平不得不承認,自家徒弟操作鍵盤控制器確實比他圓滑。

  老爺子瞅了一眼目不轉睛的陳一鳴,想不到這小子還真不是瞎說的,自己這個筏子做得不冤!

  卡車再次完美剎停,保羅站在攝影車上,撐著攝影機被助手推出來。

  現在他不必兼顧自身的移動,只需要隨著軌道車的抬升適時矮身穩住取景框,同時操作攝影機就好。

  對於一個斯坦尼康大師來說,心分兩用自然毫無困難。

  群演入鏡,廖菲菲在正常發揮專業水準之後,鏡頭裡的演員妝造立刻發生了一個質變。

  多餘的披掛全部去掉,畢竟戰士們是來搶運物資的,不是行軍。

  服裝和鞋也添加了更多個性化處理,駁雜不一盡顯真實,其中一個爬上後車廂的戰士,屁股後面的大補丁極其顯眼,堪稱點睛之筆。

  劉東君入鏡,保羅穩穩走下軌道車,長鏡頭順暢地進入後半部分。

  被師傅狠狠敲打過的小劉同學,不能說毫無進步,只能說微乎其微。

  陳一鳴有心理準備,演員的問題沒有別的辦法,只有一次又一次地重拍。

  某些偏執型導演,一個鏡頭拍個十幾遍幾十遍完全是家常便飯,被如此折磨的演員還全是各路影帝戲骨。

  你能說是他們演技太水才導致NG不斷嗎?那肯定不是。

  影帝都免不了拍到吐,何況劉東君這個萌新呢。

  一輪走完,休息20分鐘,再來!

  劇組就這樣按照一小時兩次的頻率,一直拍到5點多天色漸暗才正式收工。

  回去的路上,陳一鳴拉上祥瑞和保羅,上了段一寧和劉東君的車。

  車子啟動,還沒等陳一鳴打開話題,老段自己已經忍不住開始教導徒弟。

  「木頭,你是演木頭不是真木頭,你得放鬆,鬆弛下來。

  最後那一遍,你緊繃得針都戳不進去,你自己感覺不出來嗎?」

  劉東君一臉苦惱地說道,「師傅我知道要放鬆,可我松不下來啊,攝影師在我身邊穿來繞去,我總擔心自己撞上他。」

  段一寧一言打斷,「跟你說了幾次了,要置鏡頭於不顧,權當鏡頭不存在。保大師比你有經驗,人家都擔心撞車,你瞎擔心什麼?」

  陳一鳴趕緊叫停還要大力輸出的老段,「段老師,教徒弟等回去再教,現在讓我先說兩句。

  老段,常規來講,置鏡頭於不顧是對的,你這麼教,絕對沒問題。

  但是,《1951》恰恰不是一部常規電影,它是一鏡到底的,常規的表演經驗,在這裡不一定適用。」

  段一寧條件反射地就想反駁,不過他想了想終究沒有說出口,而是右手一伸示意陳一鳴繼續往下說。

  「老段,我想你比我更懂,演話劇與拍電影相比,最大的區別在哪裡。

  現在你就好比是戲班的台柱子,你在台上一亮相,整個場子,從幕後到台前,從台上到台下,全都是你的地盤,你的領域,你的責任,整個戲班都指著你吃飯!

  想想看,伴奏胡弦兒錯了個音,你要不要遮掩,搭檔的武行出場慢了半刻,你要不要墊場?台下有觀眾喝倒彩,你能演一半說重來嗎?」

  陳一鳴發現自己這段話剛說完,段一寧的眼睛突然亮了起來,灼灼逼人。

  「一鳴你繼續說,我聽出點兒意思了。」

  「老段,在這部電影裡,你的搭檔不止是小劉,亦或是李明亮、張毅、毛豆、張宇,你的第一個搭檔,首先是保羅!

  登台表演的不止你們師徒二人,亦步亦趨的保羅同樣是參與者,他不是觀眾,是戲中人。

  今天的磕磕絆絆,不止是因為木頭太木頭,還在於老段你完全沒有意識到保羅這個搭檔。

  我們所要追求的,是你們三人之間的默契配合,你和小劉完美遮掩掉保羅這個影子。

  你們三個是一個整體,兩個明面一個暗面,缺了誰都不行。」

  陳一鳴說到這裡刻意放慢語速,並示意接下來的話祥瑞重點翻譯。

  「老段、小劉、保羅,以後的排練,你們三個要一起參加。

  進一步拆解整場戲的分鏡,把機位變動加入到表演節奏中一起考慮,你們不僅要熟記彼此的行動,更要理解對方選擇如此行動的目的和意義。

  只有這樣,你們才是一個整體,當任意一方有疏忽或錯漏時,其他兩人才有主動出手協調的可能。

  我們這部電影有太多長鏡頭,如果靠一次次地反覆重拍,然後從海量的素材中挑出所有人剛好都沒犯錯的一場戲留用,那我可以斷言,拍到明年這部電影也拍不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