糧管所，辦公室。
楚恆正坐在辦公桌邊，愁眉苦臉的翻閱著桌面上堆積如山的各種文件跟內參，以及會議記錄。
他自打上任以來，不是去這幫忙，就是去那支援，根本就沒在單位呆過幾天，這長此以往下來，不少上頭傳達下了的精神，文件等等一些重要信息他都沒有看過。
這不。
好不容易閒下來了，他就趕緊惡補一下，以免往後開會，或者領導來指導工作五得，來個一問三不知，豈不是糗大了？
雖然這對於他來說無關痛癢……
但咱也得要面子不是？
「嘩啦啦！」
楚恆跟數錢似的，手指飛快捻動，迅速的翻閱著手上一份文件。
不是他在敷衍了事，也不是他有一目十行的能力。
而是因為已經磨鍊出豐富經驗的他，已經練就出了能在一眼之內，就能精準的將文件裡面那些反反覆覆的車軲轆話，無用廢話剔除出去，並找到核心要點的恐怖能力。
是以，他的閱讀速度才會如此之快。
看了一會，覺得有點凍手的楚恆無奈的放下文件，抱起一旁冒著溫熱水汽的搪瓷缸子暖暖手，然後有忍不住走到暖氣片旁，伸手摸了摸。
冰冰涼。
所里這個破鍋爐啊，他也真是服了。
一到冬天就壞，一修就得十幾天，修好了沒有幾天，又繼續壞，完了再繼續修，如此反覆下來，一冬天也就能有一個月熱乎的時候。
比後世某些供熱單位都喪心病狂！
如果現在鍋爐房師傅去後世應聘，保准能開高薪。
不過話說回來，其實這事也不怨人家燒鍋爐的師傅，實在是單位鍋爐太破，太老了！
暖氣這個東西的誕生並不長，是19世紀中葉，被俄國人弗蘭茨·桑加利發明出來。
在19世紀末，四九城東交民巷的一些外國公使和外國企業開始在其駐地建築中安裝暖氣設備，到了1910年前後，京城和魔都的一些新建築也紛紛安裝了暖氣設備取暖。
當時還叫熱水汀，而且全都要進口。
直到五幾年的時候，我們才在老大哥的幫助下，開始邊學邊乾的開展暖氣系統的研究，磕磕絆絆到現在，已經能自行生產大型電站鍋爐，那廠子就建在有著共和國長子之稱的冰城，名為冰城鍋爐廠，被譽為冰城的三大動力之一，可謂是牛逼哄哄。
楚恆單位的鍋爐，倒不是來自冰城鍋爐廠，而是解放前的某個工廠里淘汰下來的不知道是幾手的破爛貨。
這種老古董，要是能好用才怪了！
「要是老子管後勤，高低換一套新鍋爐！」
楚恆滿臉怨氣的從冷冰冰的暖氣片上收回手，比室外暖和不了多少的空氣凍的他都直打哆嗦。
就這個工作環境，你能怪職工摸魚，翹班嗎？
手都伸不出去，咋工作？
「咚咚咚！」
這時，辦公室的門被敲響，楚恆隨口應了一聲後，安榮元推開門走了進來，
第一次來這裡的他，對什麼都好奇，一邊往裡走，一邊張望，瞧瞧桌子，瞧瞧沙發，旋即滿心失望。
以為楚爺的辦公室都鑲著金邊呢，敢情跟尋常領導的辦公室也差不離嘛！
還特別冷！
安榮元來到楚恆面前，恭恭敬敬的站好，沒等問話，便匯報導：「我已經按照您的吩咐找李義強約好了，就今晚上八點，在什剎海。」
「八點，什剎海……」
楚恆念叨了一聲，沖他點點頭，道：「行，我知道了，回去告訴杜三，能找多少人就找多少人。」
「唉。」
安榮元領命而去，走到門口時，卻又停下腳步，忍不住回頭開口道：「楚爺，其實我覺得不用找太多人，就一個李義強，使大勁兒他能找來百五八十就不錯了，我自己都能拾掇了他！」
「嘖，你小子話怎麼這麼多呢？讓你幹什麼就幹什麼得了，我做事用得著你來教？」被凍得有點心氣不順的楚恆瞪眼對他呵斥道。
「唉唉，那我走了。」安榮元嚇得縮縮身子，慌忙從辦公室里離開。
「自作聰明。」
楚恆翻翻眼皮，抱著茶缸子又回到辦公桌前。
其實他也清楚收拾李義強用不了多少人手，他之所以會讓杜三多找人，實則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或者可以說是殺雞儆猴。
他想讓人看看，大聲恆的腕子到底有多硬，兄弟有多多，免得以後什麼阿貓阿狗的都敢跳出來跟他呲牙。
忒煩！
安榮元這邊，才剛剛從辦公樓理出來，想著自己剛剛多嘴引得楚爺不快，心中不免忐忑，生怕因為這點事情丟了這來之不易的機會，旋即他就開始思索補救辦法。
一通胡思亂想，他很快就來到大門口。
忽的一陣寒風吹來，夾著雪沫子鑽進了他的脖頸，冷冷冰冰的雪花粘在皮膚上，激的他抖了幾抖。
「哎呦！」
這一陣風卻讓安榮元眼睛一亮，突然想起了楚恆那間都能當停屍房用的辦公室，心裡琢磨了起來。
田爺說過，想要拍好馬屁，就得急大佬之所急，憂大佬之所憂。
現在楚爺屋裡這麼冷，不就是哥好機會嗎？
想到此次，安榮元興奮的拍了下大腿，轉頭推上自行車就要去給楚恆解決取暖問題。
可走了沒幾步，他又停了下來，抹身再次回了糧管所。
剛被數落完的他學聰明了，怕自己自作主張，引得楚恆不滿，準備先去問問大佬意見再說。
很快，他就再次來到楚恆辦公室外，敲響房門。
「咚咚咚。」
「進！」
楚恆見這貨去而復返，不由有些疑惑：「還有事？」
「那什麼，沒啥事。」
安榮元一臉堆笑的走進了，搓搓手，吐著白刺刺的哈氣道：「我剛進來就覺得您這屋有點冷，我就想問問您，用不用給您弄個爐子，不是煤球爐，就是東北農村用的那種土爐子，用磚頭砌，上頭加上爐箅子跟爐蓋，再接上幾節鐵皮桶，特好用。」
「你還會弄這個？」
楚恆眼睛一亮，心中頗為意動。
「會的會的，我老家就東北的，現在家裡用的就是那種土爐子，可暖和了。」安榮元極力推銷著。
楚恆遲疑了下，便拋去了影響等因素，欣然答應道：「那成，你受點累，幫我弄一個吧，到時候花多少錢我給你。」
「好嘞，那我先去找三爺，明天一早我就帶人來幫您弄。」安榮元樂顛顛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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