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元府神捕司,內堂。
銀牌捕頭李志高坐主位,笑眯眯的與鐵牌捕頭秦鳴閒聊,貌似很開心。
秦鳴正襟危坐,不苟言笑,有問必答,沒問不說話,貌似很嚴肅。
然而,仔細觀察便會發現,兩人眼角餘光,始終放在廳內一位全身披吞日麒麟甲的少女身上,眼神深處有深深的無奈與畏懼。
這少女正是秦鳴從安天司請來的大神,一位五品衍師。
在一品絕跡,二品遁世,三、四品潛修輕易不出的情況下,五品衍師放到任何州府,都妥妥的是高段位,等閒人無法觸及。
這個世界修行體系眾多,習武,參佛、修道、化妖、入魔、合蠱等,不一而足,正統是佛道,其餘都被打為邪門歪道。
不過在眾多修行體系中,有一個例外,那便是衍師。
所謂天地兩儀生陰陽,陰陽化氣衍眾生。天地萬物之變動,都是氣的衍變。
衍師便是通過觀察山、水、鳥、蟲,人、獸等氣,衍吉凶,化五行,洞陰陽,合八荒,改天象,移山河,通天地……
其神異之處,某些情況下,道佛也遠遠不如,因此,勢力最為龐大的道佛中人給予衍師足夠的尊敬,與道佛並列。
衍師最基本的神異之一是望氣,通過望氣,觀生人氣數,探死人虛實,
捕快在辦案過程中如果有衍師輔助偵查、判斷、追兇,效率將高出數倍,就如同有神明相助一般。
品級越高的衍師,對神捕司越重要。
但衍師一脈修行需一種特異的無垢體,符合這種體質的人鳳毛麟角,偌大的大安帝國,數十億人口,衍師不足百人。
相比較動輒以萬為單位的道佛中人、蠱術雜家、邪魔歪道等修行者,衍師之珍貴可見一斑。
所以,當秦鳴稟報李志請來了一位五品衍師時,李志的心情簡直可以用天上掉金大餅來形容。
然而,當看清來人是誰時,他的心涼了半截。
安然,無漏無垢仙靈體,安天司千年不出之最傑出弟子。
修行不到四年,連跳五級,從一個不知衍氣為何物的懵懂少女,一躍成為安天司年輕一輩最傑出的衍師。
此女曾協助神捕司在半年之間連破三宗滅門大案,其中兩件是十年懸案,一件是刺殺安文帝誅九族的滔天大案。
戰績斐然!
此等人物加入安元府,按理說李志應該敲鑼打鼓跪迎才是。
然而李志就是高興不起來,甚至有退貨的衝動。
因為此女被圈內人士戲稱瘟神、天煞孤星、無常女、羅剎女等諸多可怕名號。
多年來與她一組辦案的同僚,在辦案過程中屢屢有人殉職,頻率驚人。
曾有一次辦案中,創下除她本人之外全員盡滅的可怖戰果。
所以,有她在的隊伍,又稱『無常淡漠生死隊』,意思是生命無常,且看淡。
十大名捕之凌若非曾私下感慨:「安然雖只是五品衍師,但若無四品戰力,最好遠離她。」
在這位名捕眼中,顯然安然的戰力高出同級修行者一個台階,俗稱同境無敵,越境戰敵。
李志是五品修士,秦鳴是六品修士,所以兩人面對這花容月貌的小姑娘表現得膽戰心驚,是可以理解的。
李志斟酌用詞道:「安姑娘,我有一事請教,不知能否解惑?」
安然微微頷首,目光清清冷冷。
「您來這裡,是百里天公大將軍的指令,還是……」李志抬起食指,向上指了指。
他可沒不認為是秦鳴的面子。
「還是什麼?」安然眼神迷茫。
這麼明顯的意思你都不懂,你是如何協助名捕辦案的,我深深表示懷疑……
李志不得不直言道:「是陛下的旨意嗎?」
安然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冷冷上下打量李志,許久,許久……
李志頭皮發麻,不知哪裡出了問題。
安然沉默半晌,淡淡道:「百里策的意思。」
竟然直呼百里天公護國大將軍姓名,這在官場是大忌,尤其是直屬領導,非常不敬,真追究起來,可治她個以下犯上之罪……
她是不懂,還是肆無忌憚……
李志笑道:「百里天公有心了,下官感激不盡。不知陛下那裡可有什麼指示?」
安天司與陛下一個鼻孔出氣,百里策派來如此可怕的女羅剎來安元府,未必沒有陛下的指令,只是不知其意。
安然搖頭。
「安天鏡在哪?」李志終於問出了心中最迫切最關心的事。
安天鏡,安天司至寶,神異無比,只有衍師可以操控,是來年立春誅惡大會上用來辨別人心鬼蜮的最佳利器。
此女既然來了,想必安天鏡帶出來了吧。他想一睹為快,或者拿來把玩幾天也是可以的嘛。
安然眸光掃了李志一眼,豎起白蔥般的玉指,放到嘴邊,輕輕道:「噓……」
姑娘,什麼意思?李志與秦鳴對視一眼,都感到莫名其妙。
隨即,
李志率先意識到自己竟然犯了一個極其不應該,且嚴重的錯。
隨後,秦鳴也領悟過來,兩人全身寒毛倒豎,各自驚出一身冷汗。
安天境之所在,豈能告訴他們這種邊緣小人物,若不慎從他們口中走漏消息,被妖邪伺機掠走,他們便犯了大罪。
「呵呵……本官失言,勿怪,勿怪。」
李志急忙轉移話題,笑道:「聽聞陛下對誅惡大會招募捕快很是重視,特意請了司公,百里統領商榷三日,共同制定了問心三關,才能三關,資質三關。不知此事是否屬實?」
安然道:「是。」
說完,盤膝椅上,星眸一閉,謝絕一切打擾。
噗!秦鳴一口茶水噴了出來。
李志:「……」
姑娘,你這麼不懂禮數,你家統領知道嗎?
安然旁若無人,呼吸綿長有力,身繞七色雲氣,居然在修行。
這……李志徹底無語,有些下不了台。
「大人,近來魔門突然間各自爭鬥,範圍幾乎波及九州十三府,百姓惶恐不安。」
秦鳴為了給李志台階下,也是為了一探究竟,憂心忡忡的道:
「幻魔宗,天魔宗還算比較克制,對百姓並無大的侵擾,鬼王、屍魔兩宗的人簡直就是瘋子,為了顧全自身,什麼喪心病狂的事都乾的出來。」
「據偵惡堂報,各州府計有數百名百姓在夜夢中被吸乾血液而死,上千名無辜民眾無故失蹤,包括各大宗門弟子。」
「大人,神候那裡沒有對此下達指令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