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聽說元帥把他家鷹扔出去不准回窩,結果自己大半夜凍得瑟瑟發抖,嗜血藤悄悄蔓出去,把鷹摟懷裡抱著團成一團兒蹭順了毛,一家人才總算安安生生睡了個好覺。
而軍團長們寫了一宿的一萬字彙報綜述。
顧歸這樣毫無保留地爆出身份,依然在軍中和民間激起了不小的波瀾,卻同政客們原本所預料的情形差出了十萬八千里。
近來仗打得實在太多,又都是稍有不慎就可能毀滅整個星球的硬仗,民眾的認識或許還不夠深刻,打慣了仗的士兵們卻都看得清楚——要不是有那架純黑機甲始終悍然堅守在最前方,他們一定早就被狂暴的獸潮吞沒了。
有過這幾場打得艱難的鏖戰擺在面前,軍中是最先接收元帥非A身份的,即使有少數早被安插進來的反間聲音,也被寫綜述寫得焦頭爛額的軍團長們悍然出手鎮壓,直接開除軍籍扔出了軍部。
元帥發出了最高備戰令,整個索林帝國都在為接下來要面臨的生死存亡做好準備,誰也沒有時間再理會反對聲音的垂死掙扎。
足以毀滅整個星球的諾魯特獸群馬上就要入侵,那些政客卻還在打著元帥的主意,想要趁機摧毀唯一可能拯救星球的英雄,甚至逼得元帥主動作出了辭職的聲明。
民眾的怒火達到了從未有過的高峰,不少人甚至走上街頭,呼籲著取締對alpha、beta和omega的固有限制。皇帝趁機頒布了廢除身份限制的條例,扛著半個帝都的壓力強制推行,對身體影響更小的抑制劑也被撥了三億星幣的研究經費,即日開始正式投入研發。
到了顧歸帶軍出征之前,國內已經被調整到了最後顧無憂的局面。
陸池秋的機甲最大程度仿照元帥的做了出來,撤去了大部分用不上的熱武-器,又額外將所有用得到的冷兵刃都加了上去。顧歸親自帶著他駕駛機甲堵截小型諾魯特獸群衝殺過幾次,一直到確認了他已經完全掌握機甲的操縱,才終於徹底放下心,將那艘銀色星光的機甲也編入了迎戰的編隊中。
同樣兇悍的一黑一銀兩艘機甲威風凜凜地佇立在最前方,銀色機甲上特意鍍了層螢光粉,投入宇宙後,只要迎著光線一晃就能顯出盈盈星海,每次陸池秋駕駛著機甲沖入獸群,都能劃開一道耀眼的銀色流光。
第一軍團長抱著自己的彩虹機甲眼淚橫飛,誰哄也哄不好。
諾魯特獸戰鬥產生的餘波太過激烈,軍團必須要在獸潮到達星球之前就出動將其攔截在宇宙里。眼看第二天就要出征,第一軍團長的精神力依然難過成了一張大片鼠餅,捏都捏不起來。
一群軍團長勸得心力交瘁,心態崩得正要去找元帥,去澳卡星巡視的第十三軍團長已經分開人群大步走了過來。
第十三軍團長是皇帝的親弟弟,不喜歡繼承皇位,只喜歡開著機甲打架。軍部里除了元帥,就只有第一軍團長次次都能打贏他,兩個人幾乎見了就打,在眾人眼中從來沒什麼關係可言,說是死對頭倒是差不出太多。
第一軍團長的機甲塗料還沒幹,抱著哭上了一身彩虹色,十有**是要被第十三軍團長嘲諷的。軍團長們提心弔膽地準備著上去拉架,卻眼睜睜看著第十三軍團長摸出兩塊澳卡星特產動物蛋糕塞進了第一軍團長嘴裡,把還在嗚嗚咽咽的人糊了個結實。
第一軍團長叼著倉鼠形狀的芝士蛋糕忿而抬頭,不及抗議,已經被第十三軍團長扛在肩膀上,跳進了彩虹色的流線型優雅機甲。
第二天早上,第一軍團長開著拴上小氣球的機甲,高高興興地和整個編隊一起投入了茫茫夜空。
還在身後噴了一溜彩虹色的尾煙。
……
戰場在一片徹底荒蕪的星沙帶間。
純黑機甲亮起引航的翼燈,光芒將仿佛永恆黑暗的星沙帶照得亮如白晝。曜目光圈的中心,一道銀色流光緊緊追隨而上,在夜色中劃開凌厲光束,
超粒子炮聚集起滾燙熱度,在黑沉夜幕中綻開炫目的璀璨光華。
激烈的戰火才剛剛燃起。
陸燈回到主世界,已經是十多年以後的事了。
那場戰役持續了整整半個月的時間,在舉國上下的傾力配合下獲得了全勝。諾魯特獸逃得不見蹤影,它們留下的痕跡卻依然可以確保其他獸群幾十年內都不敢靠近,
為了保證劇情能夠繞回原本的線路上,他們依然在索林星上留了幾年。陸燈特意主動給第一軍團長做了幾年的陪練,直到確保了他的實力足以夠勝任元帥的位置,才同顧歸一起離開了科德星系,開啟了新一輪的宇宙漂流。
開啟新世界之前,兩人還特意利用短暫恢復全部數據的機會,回去看望了主世界的十來位兄長。顧歸特意帶回去了一箱子澳卡星特產,意外獲得了哥哥們的一致好評,甚至還有找他繼續幫忙代購的意向。
「宿主放心,我已經把錢給那個小皇帝打過去了,他說他能幫我們繼續代購!」
兩人已經離開了下級世界,不等陸燈發愁,系統已經信心滿滿地拍屏幕保證了下來:「走我們的內部通道,不要關稅!」
「這樣也行嗎?」
想不到他們的皇帝居然對代購這樣熱衷,陸燈不由微訝,把紅包給系統包過去,笑著摸了摸系統一起偷渡回來的掃地機器人:「多謝,辛苦了。」
掃地機器人瞬間發燙,圓墩墩的機身在他腳邊來迴轉了幾圈,頂著他的褲腿蹭了蹭,開著除塵模式一溜煙跑開。
陸燈及時在它撞上去之前搬起了主控機箱,順手抱著挪到角落,打開了新的任務簡介。
這次是個以仙俠為背景的升級流修真-世界。
主角名叫梁牧,雖然出身自世家大族,卻因為在家族檢測中被發現是不具靈根的廢柴而被排擠打壓,又因父母雙亡無依無靠,只能屈居在偏僻破敗的小院裡,就這樣長到了十二歲。
梁牧沒有靈根,身體素質卻要比同齡修煉的家族子弟還要強上幾分。在一次被家族子弟羞辱時,他不甘欺侮奮起反抗,打傷家主幼子後逃出家族,昏倒在雪地上時被師尊所救,帶入了頂級宗門未央宗。
在未央宗里,他意外開啟了靈根封印,一路實力突飛猛進,開啟了一路升級打怪走上人生巔峰的標配流程。
是升級流男主的標準劇情。
陸燈對這種劇情很熟悉,只是大略掃過一遍,就將屬於自己的任務介紹點開。
需要他拯救的炮灰是主角的師尊。
未央宗當年出了個驚世絕艷的天才,入宗不過十餘年就渡劫飛升,又遇仙人點化,滿宗因之受益,以至原本就地位超然的未央宗一躍成了頂級宗門,卻也成了被無數人覬覦的眾矢之的。
梁牧的師尊是當任的純鈞峰峰主,名叫天水真人,是未央宗上代宗主弟子中最為年輕,天賦也最好的一個。如今不過兩百餘歲,修為就已至渡劫,原本只需靜待天劫飛升,卻偏偏在這時候出了意外。
在主角拜入山門,又意外開啟靈根後不久,天水真人就遭人設計,在修煉時受了重傷,雖然僥倖保住修為,卻也因此催生出了心魔隱患。
種下隱患時正值天門大會前夕,也是主角在開啟靈根後第一個實力飛躍的刺激爽點。
未央宗位於大千世界中的修羅世界,而天門大會囊括了整個大千世界的頂級宗門,每五十五年才會舉辦一次,無論是比斗的激烈程度、對手的實力還是獲勝之後能得到的獎勵,都是單個宗門內所全然無法媲比的。
對於修煉之人來說,心魔是令所有人最為恐懼的存在。無論任何功法,只要被心魔在體內紮根,幾乎就已徹底沒有了進階的可能。天水真人如果說出自己種下了心魔隱患,定然會被宗主扣下休養,整個純鈞峰也勢必要因此退出。
為了不耽誤弟子修煉的關鍵一步,天水真人並不准弟子們將此事外傳,隻身進入藥王谷,同藥谷長老求來斬魔丹,準備冒險一試,能否趁心魔未定,徹底斬除這一份隱患。
……
陸燈沉吟著翻過一頁,眉峰不由稍稍蹙起。
以前的幾個世界裡,愛人所面臨的威脅都是來自外部的,只要他盡全力想辦法,總能將那些威脅阻擋在降臨之前。
可這一次的心魔卻就在天水真人的識海里,稍有不慎就可能徹底引動,從而走火入魔,甚至為心魔所懾,整個人性情大變心身不全,一身修為也盡付東流。
事實上,天水真人這一次的求藥也並不順利。
暗害他的人早已料到這一步,在他平日飲用的茶水裡偷偷加了一味金風玉露,正和藥王谷的斬魔丹藥性相衝,天水真人發覺時已經太晚,反而令心魔在天水真人體內徹底扎了根。
天水真人將這件事隱瞞了下來,依然帶著純鈞峰的弟子前往了天門大會。
大會中,純鈞峰眾人恰巧遇到了主角在家族中昔日仇人。為了保護一眾弟子,天水真人一再強行催動真氣,最終徹底引動心魔,吐血昏迷,被送回了未央宗中。
未央宗傾全宗之力求藥,卻依然無法阻止天水真人的心魔日益生根強大。在心魔發作之前,天水真人趁夜御劍遠走,自此消失在千里雲海中。
心魔催發到極處時,會生成獨立於主體的精神體,甚至爭奪主體的所屬權。被心魔所懾的修煉者性情會逐漸大變,被一步步吞噬心神,最終變成只知**本能、失去記憶思維的行屍走肉,徘徊遊蕩在人世間。
主角多年後已順利破劫飛升,曾在雲霧中瞥見過天水真人的身影,匆匆追上去時,那道影子卻已避進更深的雲霧裡,自此再無蹤跡。
……
掃地機器人嗡地響起,陸燈才從沉思中回神,目光重新投在屏幕上。
往常的世界是要搶劇情,這一次卻是要搶時間。拖延的時間越久,心魔紮根得就會越深,如果他去得太晚,說不定連繫統商城的藥物都只能對這種情形束手無策。
主世界還和下面有時間差,他必須儘快趕過去才行。
「宿主想要什麼身份?這一次有好多的可挑!」
系統掃了一圈地,高高興興地舉著屏幕繞回來,閃著小紅燈給他介紹:「哪個峰的弟子都可以,還可以挑靈寶或者兵器的器靈,還有妖獸……」
陸燈的專長就是植物,對煉藥也並不陌生。隨手點了個藥王谷弟子的身份,正要詳細設置數據,屏幕上方示意劇情進度的紅燈卻又往前進度了一格。
劇情已經走到了天水真人隻身入藥王谷求來斬魔丹,回到靜室閉關,準備借斬魔丹之力斬除心魔,卻反而遭人陷害致使心魔紮根的關鍵節點。
「隨便幫我設置一下,我趕時間。」
陸燈心中微沉,快速同系統交代了一句,縱身躍入傳送門。
「宿主——」
掃地機器人跳起來急急出聲,卻依然還是晚了一步,陸燈的身形已經消失在了茫茫星海之中。
為了防止系統擅自操作,雖然可以由系統幫忙設置數據,卻只有宿主本人按下最終的確認按鈕,才能最終生效。
陸燈現在就直接投入世界,只能被世界意識判定為旅行者,沒有了工作人員的福利,會完全隨機地生成一個身份,甚至連被投放在石頭裡,變成只猴子跳出來都有可能。
系統焦急地轉了兩圈,殺到商城買了一沓幸運buff加在宿主身上,才隨後跟著追入了新的世界。
藥王谷。
黑白兩道身影在蒲團上相對而坐,兩側綠植茂翠,鳥鳴清越,溪水潺潺流過,透出令人愉悅的蓬勃生機。
「真人想好了?」
鬚髮皆白的藥谷長老將斬魔丹遞過去,視線落在面前的玄色身影上。
「這斬魔丹只能將人引入識海,親眼見到心魔,是否能斬除心魔,還要看自身心志——況且斬魔丹才剛剛定丹,試過的人寥寥無幾,藥性未定,還不知會不會有什麼別的效用……」
「無妨。」
天水真人微微頷首,接過丹丸起身,又朝長老一拱手:「有勞藥谷,日後必定重謝。」
藥谷長老擺擺手,將他送入靜室,看著那道峻拔軒挺的墨色背影消失在門內,目光滿是嘆息的一頓,轉身離開。
要除心魔,斬魔丹雖然有效,卻因為才被制出不久,藥性不定危機無窮。天水真人是未央宗內第一人,為了山上那些弟子就要這樣鋌而走險,雖然並非不能理解,卻也依然令人難免扼腕。
像這樣被人暗害,生出的多半不是自己心路中滋生的妄念,不一定會被植入些什麼猙獰可怖的念頭。上次還曾見過有被心魔徹底嚇瘋的,只希望這一次天水真人的運氣多少能好些。
……
靜室大門緩緩合攏,天水真人在踏上盤膝坐下,掌心一翻,將斬魔丹吞入口中。
藥力很快在體內發散,他的心神恍惚一瞬,就被拖入一片白茫茫識海之內。
想起藥谷長老曾經說過的囑咐,天水真人凝聚心神,將純鈞虛影凝在手中,朝前摸索著撥開濃霧,卻忽然見到了一株藤蔓正盤在眼前。
——除此之外,再無他物。
服藥之前,他也曾打聽過別人的心魔。有人是猙獰惡鬼,有人是業火紅蓮,有人乾脆是油鍋地獄——卻還沒有像他這樣,安安靜靜長著一株樹藤的。
天水真人站在原地,眉峰不由蹙緊,握住凝實的純鈞虛影朝前走去。
不論如何,這株樹藤已經在他的識海生根,就說明心魔已隱約成了勢,必須要儘快斬除才行。
……
平日裡劍下斬過無數妖孽宵小,偏偏這一次卻對一株平平無奇的樹藤,居然莫名生出下不去手的念頭。
猜測著這大概是心魔迷惑人心的手段,天水真人強自震醒心神,舉劍正要斬下,藤上吊著的果子卻忽然晃了晃,噗地砸在他的腳上,外殼裂開了條不大的縫隙。
天水真人:……
這大概是不想讓他砍的意思。
被掉下來的果子砸得生疼,天水真人退開一步,想要看看果子裡面長得什麼樣,卻眼睜睜看著一雙乾淨白嫩的小手扳住果殼縫隙,用力往上一掀。
原本就已熟透的果子應聲而開,裡面沒有果肉,搖搖晃晃站著個巴掌大的小娃娃。半弧形的果子在地上立不穩,果殼一晃,他就也跟著啪嘰坐了回去。
小娃娃面容清秀柔軟,湛著水光的清透黑眸里同樣顯出濃濃茫然無措,身形單薄皮膚白嫩,半長的黑髮紮成了個兩個小揪,坐在果殼裡仰頭望著他。
還沒穿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