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8章 難道都是表象

  暗十二和蕭爭立在書房門外時,書房門是敞開的。

  暗八垂頭跪在一旁。

  「主子。」

  暗十二進門立即屈身跪在地上,沒有得到回應,只得安靜等待主子吩咐。

  蕭爭默不作聲的踏進了門檻,朝著書桌方向望了一眼。

  五皇子面無表情的端坐在桌案後,垂著眼睫看桌上一份卷宗。

  並沒有抬頭看向自己。

  雖然瞧不出喜怒,但仍然憑空就讓人生出了幾分膽寒。

  蕭爭此刻謹記著暗七不斷勸誡自己的話。

  規規矩矩也跪在了暗十二身側,沒敢出聲。

  暗十二忍不住朝他看了一眼,就連垂頭端正的暗八,都略微抬起了頭。

  今日暗九好似突然轉了性。

  觀看卷宗的藍慕瑾這才抬起視線,眸色深邃的朝著底下跪著的人看過去。

  看見他肩膀頹然,垂下去的手落在暗衛服下擺上,又忍不住攥住了衣服料子。

  那柔軟的黑色衣料在他手中被攥的褶皺,不停的挼搓著。

  雖然沒說話也沒敢動,小動作也無一不宣示著他的不安與忐忑。

  藍慕瑾就那麼未發一語,望著低著頭萬分緊張的蕭爭,心裡堵得十分難受。

  難不成他這種看起來毫不遮掩的怯懦,還有口無遮攔蹦出來的那些難聽話。

  還有偶爾表露出來犯傻的模樣,喜好錢財,沒有規矩,怕疼又沒骨氣。

  還有許許多多讓藍慕瑾都挑不完的缺點和毛病。

  難不成……全是他裝出來做掩飾的表象嗎?

  全都是矇騙自己的手段?

  書房裡沉寂了陣,一言未發的皇子突然沉沉開口。

  「都起來。」

  地下跪著的三個人同時出現了疑惑和猶豫,暗八愣了一瞬,立即起了身默默立在一旁。

  暗十二緊隨其後。

  只有蕭爭猶豫的時間最長,滿腦子都是問號。

  怎麼來時暗七那種生離死別,馬上就見不著面的狀態。

  好像自己一進書房馬上就會人首分離命喪當場一樣。

  蕭爭幾乎都要絕望到,自己心裡給這趟穿越旅行提前畫上個句號了。

  如今這種狀況是怎麼回事?

  怎麼沒發火,還讓站起來不跪了?

  直至對面那雙深沉漆黑的視線望過來,蕭爭才回神起了身。

  藍慕瑾默然盯著蕭爭滿眼疑惑的模樣,放在紙張上攥著指節的手鬆了松。

  攤開指尖將眼前的案宗朝前推了推,音量平平。

  「本殿今日進宮,被絆到午後才得出。」

  「東南轄地內有一條活水河,河面最窄的地方約寬八米,有一座聯通河岸兩邊百姓來往的拱橋。」

  立在桌案前的三人默不作聲的聽著主子講述,一時都沒聽出是什麼意思。

  「那座橋,突然之間坍塌,導致另一岸百姓出行受阻。」

  藍慕瑾的視線從垂手立著的三人面上掃過。

  「今日宮內,太子黨派參本殿施工不當,中飽私囊草芥人命。」

  面前的三人依然沒有任何動作,暗八和暗十二連眼神都沒抬一下。

  唯有蕭爭略微抬起了頭。

  眼神落在了桌面上卷宗上,眼神里閃爍著一種得以開解的亮光。

  造橋?

  藍慕瑾就那麼盯著他那雙亮晶晶的眼眸,看他將視線鎖定了桌上的紙張。

  也毫不避諱的用指尖敲了敲桌面,點在了那份紙張一角。

  「本殿已命人儘快運輸材料重新改造拱橋,這是路線和明細。」

  之後書房再次陷入了短暫的沉寂,蕭爭的目光也只是灼灼的盯著紙張看了一會兒,並沒有出聲。

  「主子,可是要屬下護送工匠和所需?」

  一直默不作聲的暗八出聲詢問。

  主子轄地的要事向來他們也只知道的是一些無關緊要,主子不說,他們也不能多問。

  主子吩咐怎麼做,那就怎麼做。

  而今日五殿下不但沒有直接派下任務,還將事情講了個原委給他們。

  難不成是會遭遇什麼埋伏?所以必然要提前知會自己幾人一番?

  蕭爭的目光就從那頁紙上收了回來,原來只是要護送工匠嗎?

  果不其然藍慕瑾給了回應。

  「此事必然會受到阻礙,明日你們去將假方案路線散布出去,分散探子注意。」

  暗八和暗十二即刻應下。

  蕭爭愣了一瞬,有點茫然的沒應聲。

  蕭爭:……我也去嗎?

  ……外頭還貼告示逮我呢,我我也得去嗎?

  藍慕瑾其實是存著一絲的想讓他出府的心思,暗九既然與四皇子的暗衛有了接觸。

  那,那些張貼在街頭巷尾的尋人告示,那些多日過去仍不曾鬆懈的巡邏侍衛。

  ……或許也是刻意做出來,掩人耳目?

  暗九千方百計喬裝進了太子府探聽,實際是將消息名正言順的遞送回去。

  而那他夜裡經過千難萬阻逃出的生機,挨了兩鞭從高牆上跌落,負點傷就怕疼到大喊大叫。

  也全部都是假裝麼?

  但此刻藍慕瑾又從暗九那雙澄澈潔淨,好似沒有任何沉重心思的眼神里。

  看見了滿腔的疑惑,和真實的懼意。

  暗九對這個能出府與太子順其自然傳遞消息的機會,看起來沒有任何興趣。

  他不想去。

  他眼裡那種生怕被外頭人抓住的怯意,真的不像假的。

  即使知道自己可能是被表象蒙蔽,藍慕瑾依然忍不住心軟。

  生怕,萬一哪怕有那麼一丁點是自己想錯了。

  一個衝動間,真的讓他因此受了傷。

  「你不必去了。」

  這句話他沉沉的從口中發出,又像是嘆出了胸腹中已經難挨了許久的鬱氣。

  蕭爭這才松下口氣,心裡又疑惑自己心驚膽戰的過來受罰,怎麼好像什麼都沒發生。

  藍慕瑾的心情看起來差的明顯,是蕭爭以往都沒見過的沉鬱。

  沒有發怒。

  這半晌,連說話好似都帶著隱約丁點的寒意。

  眼觀著藍慕瑾將桌上的案宗用指尖撩開,將其中一部分推到了一旁,對暗八和暗十二開口。

  「這是幌子,取走去吧。」

  桌上的紙張就被暗十二伸手取過,小心的摺疊好。

  兩人退了出去。

  最後桌面上就只剩了那張真實即將施行的明細。

  暗八暗十二沒了影,蕭爭沒敢走。

  他是糊裡糊塗來領罰的,還沒挨頓鞭子,挨頓棍子,刀架脖子。

  還沒主動讓狗主子廢去自己的武功。

  暗七說了,一定要主動求主子廢去自己一身功夫。

  才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