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枕頭……他有沒有在那個爐子裡?
是不是已經屍骨無存大卸八塊了?!
當他回神轉頭朝內殿望過去,才看見藍慕瑾站在床邊。
……手上拿著個枕頭。
!
枕頭!
金子!
我的全部家產!
還在。
我的枕頭你居然還活著。
蕭爭感覺自己渾身上下的肌肉都緊繃了。
抖著嘴唇還沒能找出合適的語言開口要枕頭。
就眼睜睜的,看著五皇子彎身將那個枕頭。
放進了床榻里側。
那個枕頭,就被床簾幔帳擋住了。
看不見了。
!!!
蕭爭挪了幾步,邁著慢吞吞的小碎步朝內殿走,走到了隔扇處。
才又看見了枕頭的一個邊邊。
「主……主子,你你怎麼朝床上放個木枕頭?」
快快快給我吧,讓我替你處理了!
藍慕瑾牽著唇角笑容淡淡,眉梢都沒了慣有的冷硬。
竟讓蕭爭瞧著,好似是發生了什麼特別好的事,也生出了頂好的心情。
就那麼眉目鬆緩,一點都不像平日裡那副拒人千里的討人嫌德行。
錦緞裡衣柔順垂墜在皇子身上,松鬆緩緩勾勒著肩背曲線,轉身間輕柔擦滑過床邊沿。
藍慕瑾直接坐在了床邊,身上的裡衣也隨著動作有了些許的褶皺。
慵慵懶懶,墨發垂順在腰間。
「本來想打算燒了,拿在手裡感覺是空心的,倒起了幾分興趣。」
蕭爭懵懵愣愣瞪著眼立在原地,聽著對面頗有閒情雅致的狗主子說話。
眼神是一點都沒往對方身上瞟。
注意力全放在枕頭上。
就看著那細長的指節輕輕鬆鬆托舉著那個枕頭,就像捏個擺件一樣。
轉來轉去的看。
「還挺有意思的,本殿打算……留下來多看看。」
蕭爭:……!!!
「不是!你那麼金貴的床!那床單子!滑溜溜軟乎乎的,拿個燈一照都反光!擱個破枕頭幹啥呀都看不順眼!」
「不合適!根本不合適!」
「它都舊了!都壞了!還髒了!」
「 ……一點都不符合你的身份。」
藍慕瑾好整以暇的看著那個憋著小心思的人,他還真一點都沒跟自己坦白的心思?
暗十一都知道他枕頭裡藏著東西,興許幾個暗衛全都知道也說不定。
單單這枕頭都攥在了自己手裡,他急的眼神里的心切都藏不住。
也還是隻言片語都不肯告知自己。
皇子哼笑了一聲,臉色突然變差了許多。
好似認真考慮了一番,最後居然頗有節儉風範的說了一套有些牽強的道理。
「不都是府里的東西,還分什麼好壞。」
……
都…是府里的東西?
蕭爭:……那是我的東西!什麼一句話就又變成你府里的東西!
……一個破枕頭你看看你跟個寶貝似的攥著!
……啊啊啊啊啊是我的寶貝!
過了都有好半晌,蕭爭就那麼倆眼發直的,毫無動作的,立在隔扇處欲哭無淚。
……無言以對。
……望眼欲穿。
到底怎麼才能把自己的枕頭拿回來!
說不定,他看一會兒覺得沒什麼意思就扔了呢?
那我等會兒,再去撿。
那個可憐巴巴的德行簡直難繃到了頂點,又可憐又好笑。
讓藍慕瑾看的散去一半壞心情,再次笑出了聲。
主動開口詢問。
「你是宿在外殿?還是要掛在外頭房樑上?」
蕭爭緩緩轉頭看了看外殿的雕花扶手,喉頭堵了一大口氣。
那口氣顫顫悠悠,上不來也下不去。
他立在原地還是沒挪動,再次將視線轉了回來。
這次才真真正正的將視線落在了五皇子臉上,盯著他柔和的眉梢,和略微莞爾的眼角。
褪去深沉的眼神。
似有若無的唇角弧度。
無聲抗議。
……給我枕頭,我就走。
看蕭爭戳在那一動不動,盯著自己看了一會兒,而後繼續鍥而不捨的將眼神遞到了床裡面。
藍慕瑾就好似突然看懂了他的意思一般。
十分善解人意的試探性詢問。
「難道今日你想睡這?」
蕭爭那個眉頭,擰鼓成了兩個小啾啾,看起來神似憤怒的小鳥。
蕭爭:……神他媽想住這!老子不想住這!給我枕頭我立馬……馬不停蹄的滾,鞋底子的泥都不讓你看見。
喉間那口悶氣堵得他發慌,嘴角都撇了下去。
在心頭不斷來來回回權衡利弊,反覆衡量,不斷自我疏解勸導。
最後終於決定。
……還是得拿到枕頭。
「我……我有點想你這個,能睡上火的……軟床墊子,上哪買的?」
……想我的枕頭。
想我的金元寶。
想我的白玉扳指。
我的全部家當。
蕭爭沒想到藍慕瑾竟然連個考慮都沒有,又痛痛快快的答應了。
「好啊。」
……?
蕭爭在他溫和無比的眸色下,抬腳試探著朝床那邊蹭。
想著避開這狗東西,蹦上床先撈一把再說。
他剛準備奔著那個枕頭而去的時候,藍慕瑾又突然出聲制止。
「站那。」
蕭爭止步當場,心頭跟過山車一樣。
忽悠忽悠,忽上忽下。
怎麼這麼快就又反悔了???
老子連個枕頭邊兒都沒勾到呢!!!
萬分忐忑的將目光從床旮旯重新移到皇子臉上,看著對方笑意瑩瑩眉眼帶笑。
伸出了根手指,指尖朝旁邊一指。
蕭爭的眼神茫然疑惑的順著他指的方向望過去。
才發現,屋裡居然有個還冒著熱氣的大浴桶!
「先洗洗吧。」
……?
蕭爭: ……!!!我踏馬?!不是我就拿個枕頭,洗踏馬洗什麼個鬼?
「我不洗!」
他說完突然又很疑惑,緊接著問了句 「這是給你自己準備的洗澡水?」
見藍慕瑾淡淡點頭,蕭爭立馬大義凜然的退了一步,倒騰出來了一堆道理。
「主子的洗澡水我一個暗衛,我一個……」
「我、個、奴才!怎麼能以下犯上呢?」
他幾乎是從牙縫裡硬擠出來了下半句,聽的藍慕瑾都感覺太陽穴發酸。
最後「奴才」那倆字,還把他眼神裡帶出來一股子及其屈辱的情緒。
就差當場給自己那個笨嘴啪啪扇兩巴掌了。
藍慕瑾抬起手撐著眉心笑了兩聲,帶著笑意解釋。
「本殿已經洗過,你可用,不礙事。」
蕭爭:……???
「你洗過了怎麼又準備一桶?燒水不麻煩嗎?」
蕭爭當下還有種憋屈指責的心情,當個主子他可了不得了!有人伺候洗澡水都能燒兩桶!
天知道暗衛只能去院裡的井邊提水洗澡。
那傢伙從地底下撈出來可涼可涼的水,提著桶就那麼朝身上澆!
透心涼!
他那個不服不忿的眼神絲毫都沒影響到對面皇子的情緒,淡淡朝他甩出句。
「香爐翻了,嗆了身灰本殿嫌洗的不乾淨。」
「本來打算再洗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