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爭還給他當面制了一碗冰,對那本應該隱瞞的秘密大方的讓人恐慌,藍長憶對蕭爭表達的這種毫無保留的信任感到慌張,甚至羞愧。
他真誠,活泛,純澈,像一顆溫熱的暖陽。
他為什麼這麼好?
好的讓人自殘形愧,那點不明就裡的情緒剛起,很快就被蕭爭跳脫的行為給沖淡,藍長憶掛著笑,在心裡感嘆如果永遠都有這麼一個人就好了。
可惜他滿心滿眼都是藍慕瑾,而藍慕瑾為人磊落,也值得。
為了能沖淡蕭爭對藍慕瑾的思念,長憶開始主動找話題,問及了那兩把形狀特殊的彎刀,蕭爭講起來興高采烈。
仿佛對藍慕瑾給他的一切都鍍了層光彩。
蕭爭對自己那把匕首感興趣,那是他從無盡屈辱中殺了幾個奴才,天子愧疚賞賜給他的防身匕首。
長憶視若珍寶帶在身上十幾年,因為那也是他的父親特意給過他的東西。
不過,無所謂了,盼了這麼多年,天子的目光里依舊沒有自己多少位置,這匕首留下只能算是種諷刺。
他送給了蕭爭。
不是長憶給不了更多,而是他覺得自己有的一切都不能與之般配,只要蕭爭願意收下,那也了卻了他一份心事。
蕭爭收下了,並且回贈給了他腕弩。
還親自給他戴上,系了兩個很醜的死結。
那好像就是系在了長憶胸口的心結,並不束縛卻實實在在的存在,往後的日子裡藍長憶真正重新有了一份牽掛。
他再也不是那個如同行屍走肉,蒼白活在世上的軀殼。
這世上的顏色重新恢復了斑斕,他寡淡的性子也逐漸開始回溫。
許多生來就幸福的人根本不懂,一個在世間了無牽掛的人有了一份熱愛是多重要的事,哪怕並不能日日都見到,但他就像是掛在心裡的一盞明燈。
只要他還在,他需要,那長憶就永遠都尋得到方向。
這世上所有的情愫都始於愛情,歸於占有嗎?
有一種有幸,叫救贖。
活的過於清醒的人沒有幸福感,因為他提前看清了一切,沒有了追逐的動力,沒有了非要為之的目標。
如果說什麼讓藍長憶還在鍥而不捨的攀登,那就是縈繞在他整個悲慘幼年的仰望。
父親的身影永遠都在遠處,站在巔峰可望不可及,藍長憶無數次想要去看的清,卻永遠只能看見個虛無縹緲的輪廓。
他一直以為是自己太平凡,不配與之相及。
即便面朝天子的神色再寡淡,心頭卻隱藏著不得開解的自卑,究竟是什麼讓父親看不見他,究竟是什麼,讓父親永遠都看不見自己。
唯一的一次看見,卻是對他的犧牲。
讓他和親公主贊麗,以達到保住五皇子還能收取番國國土的試探。
長憶心寒,他僅有的一點溫熱,寒涼徹底。
如果沒有蕭爭這份牽掛,他真的心無所念。
命運弄人,那可望而不可及的皇位最終卻隨著一道聖旨落給他藍長憶,他看著天門湖面的粼粼波光,聽著將軍高昂的宣讀著。
「二子長憶心性廉明,襟懷磊落,定能定我大泱江山安穩。」
父親終於是給了他真正的肯定,親口給了一聲誇讚。
那永遠在他心裡遙不可及的天子輪廓,最終在溫和耀眼的朝陽映照下,與他的身影重疊融合。
他站在了父親的位置,給那縈繞的不幸終於畫上了結,一切愛恨全部都煙消雲散。
藍長憶,將廉明磊落的撐起這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