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述長憶4

  藍長憶最厭煩身上會髒,只要髒了就會由心到身都難受。

  哪怕是他身邊任何一個暗衛這種德行,至少也得挨他踹上幾腳,可他站在殿內怒火在心頭沖了半晌。

  也還是要顧忌這是欠藍慕瑾的人情。

  不僅不能打罵,還得忍著脾氣給他水喝!給他水喝!

  也不知道這個傻東西是中了什麼毒,帶回來的時候身上的汗都仿佛濕了個透,渾身沒點力氣連爬都快爬不起來。

  那臉色也是蒼白的像是大病了一場,藍長憶轉眸看向北衛端水過去,那個傻東西就跟坐不住等不得似的,急的倆眼都瞪圓了。

  餵過去,就張嘴,著急的跟瘋了似的。

  有點可憐。

  罷了,他也只是中毒,也真是口渴。

  將心緒放鬆下來,藍長憶轉開視線看向了放在門口的兩把彎刀,他自小習武見過無數兵器,獨獨就是沒見過這種詭異形狀的刀。

  不僅弧度很大,並且還是兩把,那種漆黑入墨的金屬材質在陽光底下都不會反光,定然不普通。

  當時他就更感到藍慕瑾對這個人的偏愛不平常,東衛倒是有了點眼色,把刀拾起遞了過來。

  藍長憶盯著刀上沾的草葉和泥土,心裡對東衛的誇獎頓時戛然而止,無聲斥了句蠢,倒還好也沒蠢到家,還反應過來了找帕子擦乾淨。

  就在他的心情剛緩和起來,抬手要把刀接過來看的時候,旁邊就蹦出句。

  「你幹嘛呢?我刀又沒沾上屎!」

  盯著刀柄藍長憶收回了手,剛自我勸誡好起來的心情,一下子垮了下去,忍了半天的脾氣也終於忍不下去。

  「他身上太髒了!拎出去給他洗乾淨!」

  最好連那張嘴也洗洗,什麼難聽的髒話都能往外出。

  而後在對方剛要張嘴說什麼的時候,藍長憶實在聽不得他又說什麼勞什子屎尿的東西,繃不住直接薅領子給他提著扔了出去。

  要不是心裡始終記掛著這是還的人情,非要扔出府外不行。

  髒了,衝動過後藍長憶感覺自己整個手都不是自己的,手上仿佛殘留著那個傻東西身上的味道,連手指他都彆扭蜷回來。

  只好轉身回寢殿沐浴更衣,順便消消被氣出來的失態。

  結果就那么半個時辰的功夫,再回來人就被丟在裡頭,被東衛給忘了個一乾二淨。

  都已經半個時辰了!就那種跳脫的性子連點動靜都沒有!藍長憶當時心裡都涼了,難不成是那詭異的毒又發作早斷了氣?

  若是人死在自己府里,恐怕人情還不清還要結了仇。

  當時他的心情是從未有過的急躁,連想都沒想就踢開了房門,疾步走進去一眼都沒見到浴桶里有人。

  就那麼幾步的距離他都急的灌了內力飛過去的,看見人也不知是「昏迷」還是「斷氣」,伸手一把就提了起來。

  在對方被嚇了個激靈,瞪著大眼清醒過來的時候,藍長憶滿腔的擔憂全變成了氣憤,氣的撒手給他扔回了水裡。

  管他幹什麼!淹死算了!

  大不了就跟藍慕瑾也結仇而已!

  ……

  但,藍慕瑾已經是整個皇宮唯一一個與自己沒有仇恨的人了。

  因為救回個欠教訓的暗衛,藍長憶已經在短短兩個時辰內換了兩身衣裳,以至於讓他個向來愛乾淨的人都覺得有了些厭煩。

  再回前院時他甚至有了些望而卻步的想法,思慮著儘量離那傻子遠點避免被連累的想法。

  這次,他沒再見到對方搗亂,而是真正看見了那兩把彎刀輕盈舞動,在武藝上倒還是有些賞心悅目,不顯得討人嫌了。

  沒有兩炷香,藍長憶收回剛才那句話,他還是很討人嫌。

  他又想去傻了吧唧的趴房頂,像在五皇子府那樣嘀嘀咕咕,藍長憶沒有藍慕瑾那麼寬容,並不打算縱容他。

  再次收回那句話,藍長憶怕他搗亂怕他衝過來抱自己腿耍賴。

  從來不怕被威脅的二皇子,他被詭異的方式威脅到了。

  反正不過是個附屬國公主而已,讓傻東西換了衣服戴上麒麟面,即便是被發現了也不過是府里暗衛而已,無所謂。

  只要沒傻到衝出來跟贊麗面對面。

  好在,沒有。

  沒有片刻的功夫就打發走了贊麗,藍長憶再次打算躲遠點,因為只要靠近那個傻子,就總有種被威脅到的感覺。

  結果他沒躲的及時,被對方追過來差點又來個親密接觸,怒氣還沒起來,對方鄭重其事的開口叫了聲。

  「二哥。」

  藍長憶從來沒聽過這種稱呼,有些彆扭也有些反應不及,但是毫無被冒犯的怒氣。

  眼睜睜有點茫然的看著蕭爭蹲地上抓了一把土,心頭陡然升起股子危機感,下意識問了句。

  「你做什麼!」

  「二哥,我得先對不起你。」

  危機感完全沒感覺錯,那蠢東西把土全都抹在了他手心上,並且還怕沾的不多來來回回搓了好幾下。

  粗糙的土粒在手心裡摩擦了幾下,夾雜著對方掌心的溫熱和汗意濕潤,讓他有種汗毛直立的緊張,渾身霎時繃緊。

  現在就掐死他吧,大不了藍慕瑾這個人情不還了,結仇算了。

  「把他捆起來!」

  捆到藍慕瑾回來,都不讓他再動彈,最好把嘴也堵上!

  這是藍長憶今日洗的第三次澡,換的第三次衣裳,明明他就應該把蕭爭捆在樹上,不給吃不給喝暴曬受受苦頭。

  結果,他就是鬼使神差的又來盯著他,藍長憶自我安慰了一番。

  莫名其妙吃虧有些不服氣,非要問問頭腦是有什麼毛病非要跟自己過不去,結果蕭爭理直氣壯說他不是故意的。

  他不是,故意的。

  要不是藍長憶垂下視線看了看自己剛換上的鴉青武服,他差點就信了。

  怎麼就長了那麼胡攪蠻纏的一張嘴,怎麼就長了那麼厚的臉皮,藍長憶都被蕭爭氣的半死,他都還沒質問對方有什麼問題。

  那傻子無比真摯滿眼都是誠懇的朝他篤定道。

  「我覺得你這是病,得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