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1章 與本殿何干

  暗七心說你可千萬別出聲。

  暗十一年歲小,那跟蕭爭倆人在幾人眼裡就像哄倆孩子,沒大沒小的叫個五哥或許就是尷尬一下子。

  可暗七比藍慕瑾還要大兩歲,繃著太陽穴把崽子朝邊上拖。

  你叫五哥我叫什麼?我叫五弟!

  長久的陪伴已經能代替一切,無論是主僕還是自稱名姓,那些感情早就隨著朝夕相處滲進了歲月里。

  真相併沒有在五皇子府的府門上劃出任何裂紋。

  而真心的對待總是如出一轍。

  當東衛北衛突然出現在面前,藍長憶的心緒是亂了一瞬的,他只認為難不成是蕭爭出了什麼事。

  讓這倆恨不得長在那邊的人突然全都回了府。

  而東衛那根本繃不住的眼神更是印證了他的想法,藍長憶當時就發了火。

  「說話!」

  嚇得東衛下意識一哆嗦,壓根都沒有點跟對方可能是有仇的覺悟。

  還是北衛算是穩定的姿態,迅速將蕭爭所說關於暗衛身世的真相和盤托出。

  當場南衛和西衛的臉色都變化的明顯。

  西衛盯著哥哥那六神無主的模樣也慌了一瞬,轉而看向了自己的主子。

  藍長憶自然心裡也是十分震驚,光是那皺起的眉心都宣示著他的情緒。

  伴在身邊幾年的暗衛是被皇室謀殺出來的孤兒身世,任憑誰也做不到波瀾不驚。

  何況藍長憶自幼在宮裡就是孤獨長大。

  立府之後,身邊的暗衛比血緣親人陪伴他更多,在他心裡占不能替代的位置。

  藍長憶是沒說過要給幾個暗衛娶妻生子的事,但他心裡早已經給他們打算過將來。

  如今乍然得知這種聳人聽聞的真相。

  他沉默許久,之後便打破正廳內的寂靜氛圍,嫌棄的哼了聲。

  「什麼妖女的下作手段也敢聽,果不其然老糊塗。」

  「這跟本殿有何干係,你們若想報仇也需動動腦子,別沒頭沒尾的衝去送死。」

  東衛糾結一路的表情此刻趨顯茫然,忍不住順嘴問道。

  「殿下你不……那不是你父……你還讓我們去報報仇?」

  藍長憶一個眼刀就掃了過去,半點都沒改變的又把東嚇一哆嗦,隨後捻著指尖不顯心事,聲量淺淡。

  「若藍慕瑾是你們仇人,本殿興許還愁上一愁。」

  「旁的親人,都是牌位。」

  只要跟藍慕瑾無關,只要牽扯不上蕭爭,藍長憶都能做到面不改色。

  抬眼看向幾個眼神里都好似泛著漣漪的暗衛,再次囑咐道。

  「皇宮不是那麼好進的,即便是我,也可能一腳踏進去出不來。」

  藍長憶給的囑咐直白又坦蕩,也沒有說任何旁的話。

  但足夠讓跟在他身邊的人仍舊一心一意,他掃了東衛一眼,開口毫不在意。

  「滾回去看著蕭爭。」

  或許是想起方才提及了蕭爭回了五皇子府,他思慮了一瞬又改口。

  「滾回去看著藍慕瑾那幾個暗衛,不准惹禍。」

  六皇子竟然敢明面意圖弒兄,奪位紛爭了這麼多年,就連太子都沒有這份決斷,藍長憶冷哼了聲顯出了幾分涼薄。

  「他若是視而不見,那真是糊塗過頭。」

  即便天子對六皇子的偏愛能讓人清晰察覺出來,那屬意皇位的心思昭然若揭。

  可六皇子未免也太恃寵而驕,真當別人都是擺設了不成。

  待東衛北衛離開,藍長憶看向南衛吩咐道。

  「派兩撥人,分布街頭巷尾看守動靜,緊盯宮門。」

  果不其然六皇子的動作早已經被宮裡察覺。

  天子幾次將藍承衍喚到天璣殿警醒,奈何還是沒能暫時安定下去。

  皇帝對六皇子仿似也有些失望,先是將此事的風頭壓下,然後讓鐵騎軍從南面暉善寺請了幾位高僧入城。

  對外宣稱是弘揚佛法進了六皇子府,其實是罰六皇子誦經思過。

  藍承衍設計藍慕瑾本就沒成功,他從踏痕幾人歸來就知道自己會受罰。

  只是沒想到不是閉府思過,不是旁的嚴懲,反而是將半個寺廟搬來讓他誦經。

  這是何意。

  即便耳邊是令人心安的誦經聲,藍承衍厭煩的腦子裡仿似都是猛獸嘶吼,一言不發眼裡泛著微紅。

  又讓他念經。

  從會說話開始他就在聽這些誦經聲,從會走路他就要攀上鐘樓去敲那口大鐘!

  為什麼要從記事起就讓他念這些經文。

  憑什麼所有皇兄都能在父皇眼下長大,只有自己自幼連父親的面都見不到?

  這些經文念來是什麼用,這個佛子身份又有什麼用!

  是要他滿腔滿腹都裝滿了那些沒用的善心嗎,是嗎?

  六皇子恭順的跪在蒲團前,垂著眉眼是那麼明媚乖巧的模樣,捏在手中的木棒在他斂去情緒的同時,在指尖碎裂成了兩半。

  那粗糙尖利的木屑瞬時就刺破了虎口,流出汩汩鮮紅。

  鮮紅刺痛了踏痕的雙眼,讓他從恍惚中回神,眨眼衝到近前將皇子的手掌攥在手裡。

  扯了巾帕托裹著想止住血流。

  小心翼翼的將傷口中的倒刺挑出去。

  關心的情緒是那麼鮮明,讓藍承衍灰暗的心境緩和了幾分,像幼時那樣輕聲撒著嬌。

  「踏痕,我不想念經了。」

  「我頭疼。」

  踏痕順著窗戶照進來的光線仔仔細細的觀察,確定傷口中沒有了木屑,慢慢將滲血的掌心包裹嚴實,點頭。

  「那就不念。」

  而後起身對著旁側也被意外驚到的高僧雙手合十,謙恭的行了禮。

  「殿下受了傷,暫時先由我替殿下誦念。」

  他耐心哄勸著藍承衍,看向尋微讓他代為照顧。

  尋微默然頓了一瞬點頭。

  踏痕自己則端端正正跪在了六皇子方才所跪的蒲團上。

  將桌案上的血跡擦拭乾淨,重新取了木魚繼續敲動。

  有節奏的敲擊聲像是有人在吟唱,些微平撫了他焦躁的內心,合上雙眼儘是虔誠。

  眼前是一片昏暗,踏痕在寺廟已經居住了十幾年,佛祖的模樣已經在他心裡刻畫的根深蒂固。

  心裡的佛祖比桌案上的更神聖,也是能真正盛放心意的寄託。

  踏痕真心實意對佛祖做了告罪。

  承衍年幼犯下的錯處,先由我替他來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