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爭快步離開,六皇子連個挽留都沒來的及開口,整個人都茫然的很。
轉身朝著踏痕百思不得其解的詢問。
「你真打人了?」
仍然是不知怎麼回應,踏痕沉默的臉色就讓藍承衍覺得他確實是動手了。
心裡覺得蕭爭或許會因此生氣,臉色就不大高興了,踏痕這才硬著頭皮解釋了兩句。
「沒打,就是按著不讓他動手。」
六皇子還是顯著有些不大放心,又轟尋微。
「你去跟過去聽聽,蕭大人回府前有沒有說氣話!」
可蕭爭早有預料,藍承衍有個耳朵好使的暗衛這事都在明面上,他又怎麼可能將話在半路說。
回府途中一言不發,進了府門直奔內院,還交代暗七將外院守好打探有沒有內力波動。
這才將內院的院門「咣當」一關,拉著暗十把面具薅扯下來。
果然看見他臉色不好,眼都是紅的。
「臥槽你真挨打了你?」
「不是你不會真看上那個冰碴子臉了吧!」
「為啥!因為他比你力氣大!」
聽見內院動靜,暗八瞬間就翻牆到了跟前,東衛緊跟其後追問了句。
「誰挨打了!」
看那架勢是要找回去報仇,暗八薅住東衛,盯著暗十發紅的眼圈和鼻尖,沉默了陣詢問道。
「方才你執意要進內院,就是非要見他?」
就在所有人都詭異的認為他真看上踏痕的時候,暗十滾動喉結音量帶著鼻音。
「那是我哥。」
在場的每個人眼神都為之一變,瞪著茫然的眼神當場都沒了反應,蕭爭回過神想追問,卻發現暗十此時已經搖搖欲墜。
趕緊薅了一把,手忙腳亂的將人扛到了肩上。
暗十忽的脫力了,他的雙腿就像不是自己的,仿佛所有的知覺都湧向了心口,疼的撕心裂肺。
等將人扛進屋裡放到床上,暗十的意識都有些恍惚。
「我娘……我娘沒了……」
巨大的愧疚和悔恨交替,侵襲了所有的神智,如果當初他沒有幼稚的覺得自己被拋棄。
如果他願意哪怕偷偷的跑回家看一看,如果恰好他能聽見母親口中念叨著自己的名字。
又何苦來的生離,又何故有的死別。
他將錯處扣在母親身上多年,到頭來是自己走錯了路,讓母親臨終都沒閉的上眼。
「娘。」
記憶支離破碎,眼前混沌不清,暗十昏迷了半日,到天黑都沒有清醒過來。
急的蕭爭差點繃不住就駕馬回了城北,他要去接白先生,或是將暗十送到藥園去。
可蕭府和五皇子府之間的牽扯就回到了明面,六皇子會發覺,天子也會知曉。
他們分離所做出的一切,都不如當初的原點。
即使情形會有再差的變化,也是暗十的安危更重要,蕭爭聽從勸告沒親自前去,是暗七暗八迅速奔回了府。
已經受主命在蕭府外看守多日的疏影就像個憑空出現的影子,隨著府門處懸掛的燈盞緩緩將影子拉長。
看著先後奔向城北的暗衛,挪動腳步想跟上去,被身側突然出現的聲音喚住。
「疏影。」
這聲音冷淡沉靜,疏影再熟悉不過,他止步回頭看見了不知何時前來的踏痕。
他本來以為是主子又有別的吩咐,可踏痕喚了他名字後就沒再開口了,仿佛不知要怎麼說。
踏痕是個不愛說話的,疏影自己也並不聒噪,兩人之間的安靜顯得有些莫名彆扭。
「你……」
在六皇子面前,尋微意外的選擇了替他隱瞞,並且在得知蕭府有些亂套動靜,言談中有回城北請大夫時,毫無保留的先告知了踏痕。
踏痕不放心想看看阿卓,那麼多年的分別,他心裡對義弟遺失的愧疚無處安放。
在認為對方不在人世的歲月中,傾數都給了年幼的藍承衍,到了蕭府外靜靜觀望了陣,才在有人影朝向城北時現了身。
「是去請大夫,不必跟著了。」
對於踏痕說出的話疏影滿臉茫然,他還恍惚在踏痕突然出現,也不明白為什麼對方會篤定蕭府的人是去請大夫。
「……你怎知。」
在疏影的視線中,踏痕一身黑衣,幾乎融入夜色有種隨風而來的飄搖感。
他的音量很輕,像是在請求。
「……能不能不要將此事回稟殿下。」
疏影眼中的茫然更深了些,踏痕親手將六殿下帶大,可以說事無巨細也從沒有任何事會隱瞞。
如今怎麼突然,就要壓下蕭府的動靜。
「好。」
對方斬釘截鐵的答應讓踏痕詫異了一瞬,看見疏影朝自己微微牽了牽嘴角,無聲朝黑暗處退了一步。
「大夫請回來等我回去告訴你,先回,免得殿下找不見你。」
正街的動靜沒顯出多明顯,卻仍是在街尾處停留了輛馬車,有個青年提著藥箱,攙扶著個白髮老人下了馬車。
疏影無聲就像是生在了牆面里,只靜靜看著沒有動作。
望著老者偌大年紀絲毫沒有老態,步伐生風的進了府。
白先生是熟悉暗十的,當初的重傷到後來的痊癒,都是先生一碗湯藥一碗湯藥叮囑出來的。
眼見著本來還好好的人臉色蒼白髮青。
不住的眉頭也皺了皺,先是把脈查探了一番,對蕭爭道。
「大致是受過內傷的緣由,加上氣火攻心,氣滯血瘀。」
薛不苦打開了師父隨身的布袋子,還是那樸素卻能給人莫大安心的布置,東衛看著先生取出了銀針。
當初胞弟西衛危在旦夕,就是先生下針救了命。
片刻的功夫只刺了兩針,神智混沌的人果然咳了幾聲嗆出了血跡,暗八托著後頸將人側著扶起來,以防嗆回喉嚨。
蕭爭涮了巾帕擦拭,白先生輕輕安撫著。
「不礙事,不是大事。」
天亮之前暗十清醒了,暗八扶著他灌了半碗湯藥,當著滿屋子人擔憂的眼神,他又說了句。
「我娘沒了。」
此時他已經知道了踏痕就是遷巒,對於身邊的兄弟,沒什麼可隱瞞。
「他是我爹收養的孩子。」
「曾經叫遷巒,是我娘將我送走之前,留在身邊的義子。」
「他說,我娘十幾年前就不在了。」
「臨終也沒找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