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及六皇子的母妃,蕭爭將視線望向他,聽著六皇子沒有半分隱晦的講起他兒時。
「我自幼長在廟裡,踏痕他們便會在房前種一些,我日日看著這花便覺得,母妃曾來看過我。」
此刻蕭爭突然覺得這個小孩兒有了那麼一點的,可憐。
他跟藍慕瑾一樣不能選擇自己的出身。
襁褓送入廟中,也是自幼喪母連個母親的輪廓都不曾記得。
帝王或許因為他的不同對他有著偏愛。
卻從未問過,他心中究竟想的是什麼。
「蕭大人,是不是從前也喜歡向陽花?」
只一句話,就讓蕭爭游離的思緒瞬間沉澱,藍承衍說的是從前,不是現在。
就說明他早已經知道自己的來處,也知道自己與他娘是來自同一個地方。
所以,他親近自己是想得知關於他母親的一切,或者是要想方設法弄清楚他母親究竟是身死魂消,還是回去了。
「蕭大人。」
藍承衍望著蕭爭沉澱的眸色,對他的沉默不語沒有半分怪罪,反而小心翼翼的解釋道。
「我喜歡蕭大人,是喜歡蕭大人你這個人。」
「就是你這個人。」
蕭爭皺眉,聽不懂小孩兒這話有什麼深意,但對方的眼神又不像是玩笑。
「我在這裡太孤獨了,蕭大人是我唯一想靠近的人。」
「你跟別人都不同。」
「我們才是一種人。」
明明是心平氣和的敘述,憑空就讓蕭爭感覺到了一絲瘋魔。
總感覺這個小孩兒恐怕是在廟裡憋的。
日日聽著念經敲鐘,恐怕開朗只是表象,內心其實孤僻的很。
蕭爭猜測的確實沒錯,六皇子的性格只身邊三個暗衛了解,連廟中的住持大多都只能見到他溫煦有禮的模樣。
可只要藍承衍獨自處在沒有外人的房間內,便會變的十分沉默。
盯著某一個方向某一件東西發呆,或者閉上眼睛盤坐著。
一直到他自己從思緒中回神,或者能有什麼實在有意思的事引過來注意。
畢竟也只有十五,尋微之所以能成了如今明目張胆的碎嘴。
有同伴默認,也有主子縱容。
蕭爭最終決定避重就輕,還是不能直接理會六皇子的詭異言語,便答了個冠冕堂皇。
「下官得陛下與五殿下賞識,才得了個四品官職。」
「與六殿下可是雲泥之別,殿下金枝玉葉,將來有無盡榮華富貴。」
可六皇子仿似突然就認了死理,根本不聽這種平平無奇的奉承,音量沉沉再次重複了一遍。
「不是皇子與朝臣。」
「蕭大人明明知道我說的是什麼,你我,才是一種人。」
片刻的沉默,蕭爭佇立在那片向日葵黃綠相間的邊緣,他沒有再著一身墨色,而是學著像藍慕瑾那樣穿了一身瑩白。
襯的膚色如玉,眉眼清朗。
那眉眼是舒展的,沒有因為面前的皇子過於執拗就蹙起半分,回應給了真誠。
「就算我不同,那我也是不同中的最普通,殿下又何必看重這點不同。」
蕭爭緩步離開時沒有被攔阻。
六皇子也就站在那片葵瓣邊緣怔怔的看著他離去,眼圈逐漸泛紅。
「胡說。」
「你是天上來的。」
「我們才是相同的。」
回了府,蕭爭整日都在琢磨六皇子。
藍承衍的性子叫蕭爭看來就好像在過渡青春期,可聽六皇子已經是變了聲的,雖然也顯得很柔和,卻明顯是少年的聲線。
那又像是因為這麼多年的情感缺失,導致鑽牛角尖。
說到底只是個十五歲的少年,即便有帝王的偏愛,小孩兒也的確沒做出什麼傷天害理之事。
蕭爭意圖琢磨出個能轉變這種年齡情緒的辦法,若是能把小孩兒引到好的方向。
老皇帝屬意,自幼還是佛子心懷眾生。
或許最終能成為一個像樣的帝王。
「阿爭。」
暗七已經在旁看著蕭爭發呆了很久,認為他是有什麼心事,畢竟六皇子新府外圍竟然已經有了重兵把守。
蕭爭進府之後他們便沒能跟到近前。
以至於那短暫的一陣看不到,暗七幾人不知六皇子與蕭爭交談了什麼。
暗七的擔憂是顯現在臉上的,讓蕭爭回神望過去時可以清晰看出來,並沒有刻意寬慰暗七,他冷不丁就喊了句。
「暗十!」
「暗十一?」
「來來來我就想問問,究竟你們誰說了看上六皇子暗衛的話了?!」
被叫過來的仨人都有點犯懵,連著暗七都是一副茫然的表情。
……看上六皇子的暗衛?
……誰?!
蕭爭的求知的大眼睛從他們每一個人的臉上看過去,也沒咂摸出半點意思來,導致他這會兒就懷疑那個叫尋微的那倆大耳朵。
「他長倆耳朵是不是嚇唬人來的!」
「看見長倆招風耳那人了不?他說他聽見你們當中有人看上了那個冰碴子臉。」
這話說完了又是一陣沉默,蕭爭首先將注意力從暗十一的臉上略過了。
暗十一那滿臉都寫著倆字「犯傻」(呆萌)。
接著就極有目標的盯向了暗十,暗十表示很冤枉,誰看上他。
什麼天仙多好看誰能看的上……
倏地,暗十突然反應過來自己好像是說了句不過心的廢話來著。
那個脾氣蹭一下子就衝上了腦瓜頂,眼一瞪開始嗷嗷。
「我說我看他有點眼熟!誰看上他?白長那麼大倆耳朵!跟豬耳朵似的。」
暗十一盯著暗十氣憤扒拉的澄清,突然插了句嘴。
「豬耳朵不長這樣,豬耳朵好吃。」
暗七:……。
明明之前就也沒發現十一喜歡吃零嘴,怎麼最近就說啥都能提到吃,好像……難道是因為最近忙著災荒的事。
沒給他買。
以前暗七總是偶爾帶一些吃食回府,誰在府里就給誰。
當然給暗十一的最多,因為拿他當個小孩兒。
蕭爭瞪著暗十一反應了會兒,好像想起了什麼似的,回神又問道。
「那誰又看上的耳朵?」
即便暗八實在不想搭這詭異話茬,也不得照實承認。
「我說的也是看耳朵有些眼熟,我沒看上他。」
最後還補了句。
「我看不上。」
蕭爭:……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