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北衛昧著良心夸哥哥「有長進」,西衛眼神挪向那被撞的撲啦啦還在搖晃的屋門,沒出聲。
……
東衛一路跟著了火似的竄進正廳門的時候,又撲啦啦帶進來一陣疾風,讓立於旁側等待的南衛都被掀過來的風流吹的眨了眼。
就看著他這副毛毛躁躁,永遠也不隨著歲數沉澱出點穩重。
無聲勻了口氣,無奈至極。
倒是那個匆忙的腳步在殿下跟前準確的止了步,半步都沒逾越站的穩穩噹噹。
「殿下,那個外邦公主要登門?」
回應他焦躁情緒的是一片寂靜,二皇子捏著杯蓋,自左至右不疾不徐的撇著茶水錶層看不見的茶膜。
細緻平緩到像是在觀賞什麼藝術品,看起來也並不打算飲上一口。
片刻,門廳外就跑過來稟告的人,就立在廳門外也不敢邁進去,遠遠清聲詢問。
「殿下,贊麗公主到了府外,稱要拜府。」
前廳平靜一片,隨性靠坐在主位的皇子沒有給任何回應,只還不驕不躁的撇著表層茶水,白瓷擦碰間傳出好聽的清脆聲響。
仿佛是帶著水蘊的輕緩樂章。
二皇子府的府門大敞,進去通稟的下人卻遲遲沒有返回的身影。
唯有府門兩旁各立著四名持刀侍衛軍,冷麵寒霜連個眼神都沒多餘朝著馬車觀望。
巴土爾立在馬車前邊等的略顯不耐,煩躁的看了看頂頭已經高升的日頭。
再過會兒,恐怕熱意上來將會更加毒辣。
公主本就不習慣中原皇城炎熱的水土,連馬車篷布都被曬的發燙了,怎受得住在這外頭一直曬著?
越想巴土爾越覺得難以等待,順著敞開的府門想朝里張望張望。
奈何皇子府門口蕭牆擋住了外頭想要窺探的視線。
左看右看也只能瞥見一丁點邊角的花草植被,根本見不到回來傳話的人影。
「公主,莫不是這二殿下故意為難於我們!」
「您好歹也是金枝玉葉,親自登門他還真當連份臉面都不顧?」
「若是被泱皇知曉是這般做派,豈不是也免不了被責怪!太過分了些!」
關外漢子本身性子就沒多少耐心,風土人情造就了他們心直口快,根本不會像中原人說話揣摩心思。
哪怕是男女婚嫁都是直截了當的表明心意,成就成,不成就拉倒!
哪受得了這樣不清不楚的被晾著,可巴土爾獨自焦躁了一番,馬車內傳來的吩咐卻婉轉平靜。
「再等等,總歸二殿下還是要遵皇命。」
但贊麗恐怕是低看了民間相傳二皇子異於常人的脾性,只當是傳言過於描繪過於誇大,再脾性刁鑽的皇子也不敢明目張胆與聖意對著幹。
藍長憶才不在乎什麼聖意。
他自小見慣的聖意數不勝數,是對他那些苦楚和冤屈視而不見,是明面上的公平與大義,他藍長憶二十餘年都未從聖意中得到多少憐憫。
眼看著天色愈加炎熱,偏東的陽光已經逐漸接近天中,門外焦躁踱步的漢子腦門和衣裳後襟都汗濕一片。
整個人都顯出了幾分暴躁,恨不得直接將門外面無表情的那幾個侍衛一刀給砍死。
聽不懂人話!
難不成那通稟的人一直不回來,就不再派個人進去再看上一看?
這麼毒辣的天氣,還是皇子府的侍衛連個眼色都沒有!也不知先將客人請進府門哪怕偏廳等候。
相對於壯漢巴土爾逐漸暴躁的情緒,贊麗處於馬車內臉色陰沉,心裡早就明鏡似的知曉二皇子恐怕真要忤逆聖意。
自己如今為了整個國土利益著想甘願吞下滿腔委屈,卻還要被對方拒之門外。
贊麗纖細的指節在自己手心掐攥著,沉了半晌的情緒終於沉不住氣,伸手撩開馬車車簾自上而下。
親自朝著那高聳莊重的府門走去。
她就不信了,就算是附屬國,那自己也是個金枝玉葉有身份的公主。
難不成二皇子還當真涼薄到敢將自己公主之軀攔在府門外!
見來人要直接闖進府門,守在門側的幾個侍衛立時有了動作,先是迅速攔擋在了贊麗眼前,出口好言相勸。
「公主殿下,請暫等。」
贊麗垂眸看了看攔在自己身前的鐵甲護腕,眼眸略微陰沉,聲量情緒也顯出了些許的怒氣。
「暫等?本公主已經在這府門外等了足有半個時辰!」
而攔阻的侍衛卻並不為此話動容,依舊像是執行命令的沒感情一般重複道。
「公主殿下稍安勿躁,二殿下若有閒暇自然會派人來相迎公主。」
這話好似直接變相甩了臉色,還需得了空才能賞臉見一面,贊麗情緒沉鬱還未說話,隨她同來一心護主的巴土爾根本聽不得。
立時忍了許久的情緒就到達了頂峰,繃了個一塌糊塗不管不顧提著嗓門呵斥。
「你個混帳東西你再敢說一遍!」
皇子府侍衛向來都是被百姓避著走,哪怕與別府侍衛正當面也不並不會出現言語上的衝突,哪聽過這關外來的野蠻方式。
面不改色盯著眼前身高足有九尺,渾身壯碩到腱子肉橫生的漢子也沒有絲毫懼意。
「皇子府是講規矩的地方,不是隨便想邁便邁。」
立時府門外就出現了嘈雜的喧鬧,也便有暗處穿插的下人小跑著將發生的狀況緊跑著遞進了前廳。
「殿下,那公主帶來的壯漢與門口守衛發生爭執!」
本來就等了許久都沒等到主子說話的東衛最先轉了身。
一聽那不識好歹的番國人竟然還敢動手,一股子怒氣直竄頭頂,脫口就吼出了句
「他還敢動手了?當我手下人是吃素的!」
高聲量將門口稟告的下人都嚇得哆嗦了下,他這才意識過來自己又衝動沒管住脾氣,在殿下面前逾越了。
護犢子護差地方了。
今日門外的侍衛是他自己派出去的手下不假,可自己怎麼還沒管住嘴在殿下跟前喊那是自己手下人呢。
府里所有人乃至自己,都是殿下的人。
東衛縮著肩膀偷偷朝主位瞄了一眼,看見殿下果然眼瞳深邃的也正盯著自己看。
「殿下我……我就就這個毛病……」
他本想解釋解釋自己向來管不住自己衝動來著,但他也總因為衝動管不住自己受罰。
每次都被罰。
當下支支吾吾也不知道怎麼嘟囔了。
沒曾想二皇子盯著他那個犯了錯似的德行反倒笑一聲,壓根沒想怪罪。
只輕輕敲擊了兩下桌面,將東衛南衛的視線全部吸引了過去。
面無表情的垂了垂眼睫,朝東衛隨意吩咐。
「打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