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時分,疲累的人已經陷入混沌,身上還殘留著些許的汗意,柔柔軟軟的縮在心上人的懷裡。
暗七思緒清明,垂眼看了臂彎里的人很久,視線中白淨的睡顏乖順安穩。
耳鬢髮絲還殘留著丁點的潮濕,垂落的睫毛將那雙懵然蓄起淚意的眸子掩蓋,暗十一經常撇下去的嘴角此時翹起了個好看的小弧度。
是入了夢,都掛在臉上的心滿意足。
暗七小心輕柔的在對方額頭上貼吻。
確定暗十一確實已經陷入熟睡,他才小心翼翼的托著對方後頸,動作十分緩慢的將自己的手臂挪了出來。
他很留戀此時兩人之間的溫度,那也必須要起身。
上次醉酒導致十一發了熱,這次他事無巨細妥妥帖帖。
放輕動作悄無聲息的出了屋門,許久再回來時手上端著清水。
是溫的。
不想驚醒已經睡著的十一,他在院子角落生了火,將冷水特意煮溫。
果然溫水的觸碰沒有讓對方感受到刺激感,只是輕微的動了動,並沒有醒過來。
十一疲累了,暗七溫柔的幫他擦拭著,泛著紅,但並沒有扯出傷口。
仔細妥當之後,才站在床沿邊上,似是晾了晾身上從外頭可能會帶進來,幾乎都沒有的風流。
才緩慢輕柔的再次依偎在了身旁。
短短几個時辰仿佛比以往顯得更加安穩,也或許是自己所在意的,所深愛的都已經守在了身旁。
毫無間隙的能觸碰到,有著能圈起溫暖的懷抱。
這世上,能叫人安心的,也唯有難能可貴才能遇見的愛人。
天光才剛剛破曉,還混雜著並未散盡的黑暗,皇城街道上已經響起了齊整的馬蹄震動聲。
自皇宮而來,分至四面八方。
繞著整個皇城巡視了整整一周,也將所有已經提前有了猜測,正在等待消息的官員大臣喚醒。
朝堂四品以上的朝臣匆匆換上官服,接連不斷的馬車先後從各個巷口出現,匯聚到寬闊的正街大道上。
隱匿在暗處的影子也跟著翩然出動,從高樓俯瞰街頭。
滿眼都是浩浩蕩蕩朝著宮門方向趕的隊伍,整齊劃一不約而同朝著皇宮的方向迅速匯聚。
景象十分震撼人心。
這就是泱朝,整個三洲最廣闊,立在頂峰的大朝。
身在龍椅的天子只需輕輕揚一下手指,整個朝堂就以一種細絲牽引般的勢頭聚攏,沒有任何多餘的聲音。
最終都會全部凝聚於,位於皇宮正中的議政大殿。
各個皇子府的馬車晚於朝臣之後,但太子是五府之首。
待那耀眼金貴的明黃蟒袍領先而去,其餘府邸才默然遲遲跟隨。
往日三皇子因著身體孱弱,特被准許可不登朝堂,今日卻也可能因著天子要召見番國皇室,也不得不出現在了宮門。
但前日三皇子也在城門露過面,眼見著或許是已有好轉,倒也無礙。
四皇子今日未與太子同行,但仍舊也只落後了丁點,緊跟著儲君的步伐先後進了宮。
最遲的莫過於二皇子府與五皇子府。
不過世人幾乎都知曉二殿下向來是個十分冷淡的性子,早前就因實在厭煩與他人接觸,每次進宮也都會與人群拉開距離。
即便晚了,也都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
意料之外的是五皇子,更比二皇子還要遲了些許。
五皇子雖然也是個涼薄的性子,從不與朝臣走的過近,但卻是個極為遵守規矩的。
每次入宮必然都不會過晚,只是冷淡的立在最前旁側等候。
今日朝臣基本已經全部到齊,幾個皇子也先後出現,甚至召見番國公主的召書已經落下。
連番國人都候在了議政大殿冗長高聳的階梯底下,藍慕瑾的身影卻還未出現。
五皇子主院,藍慕瑾一身潔淨尊貴的月白蟒袍,已經衣冠齊整的坐在寢殿裡等候多時。
他並未等誰,只是靜默無聲的望著還在酣睡的人的迷糊樣。
為了不吵醒蕭爭,他甚至是去旁殿換的衣裳,又靜悄悄的返回坐在床邊望了好一會兒。
直到晨間的光線終於將最後一絲夜色掩蓋,寢殿裡呈現出柔和的亮度。
才起身緩步離開。
街頭過早的喧鬧已經沉靜,五皇子的馬車在冗長的街路行的不疾不徐,好似並不在意是否已經姍姍來遲。
蕭爭沒過多久就醒了,此時也不過是天剛亮而已。
習慣性的伸著光潔的胳膊朝旁邊撈,劃拉了半天才想起來今日是上朝的日子。
藍慕瑾應該早就已經出了府門進了宮,可他分明感受到自己身旁的位置還殘留著熟悉的餘溫。
將滿腦子的混沌迅速揮散,蕭爭翻身而起。
身心一片清明。
禁足赦免第三日,府門開啟。
是鬆開了桎梏住府內人的步伐,也昭示著府牆外的刀光劍影爾虞我詐再也不能被擋住。
即將懸在頭頂的刀刃讓蕭爭斂去了這十多日放縱的沒心沒肺。
他也想為四面楚歌的藍慕瑾,能哪怕抵擋住其中一方。
晨間的陽光還未濃烈起來,草枝葉片上嵌著的露珠已經有了蒸融的趨勢,最後殘留了星星點點的一層濕潤。
皇子府中央的院落里有著兵刃迅疾舞動聲,殘光掠影般隨著黑衫身影周身撲簌簌滑過。
不遠不近的貼著衣料,好似能將充斥裹挾在身體周圍的風流打散,以獨有的彎曲弧度急速打著旋兒。
次次都險之又險的貼著胸前腰後「唰唰唰」刮過,近之又近的幾乎撩蹭到少年甩動的發尾。
沉浸在緊繃晨練中的蕭爭沒察覺暗七已經立在院門一側,默默看著他雙手各攥著一把好似半月弧度的短柄彎刀。
呼呼颳風的來去招式令人眼花繚亂,半晌都悄然注視著,沒有發出任何聲息。
直到蕭爭的鬢角已經滲出明顯的汗意,他緊繃了半天的肌肉也已經被繃的酸脹,才在已經快無法掌握時逐漸將動作放緩。
最後才握著刀柄立在原地兀自喘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