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內個蛤蟆它有病

  三皇子迎著蕭爭詫異的目光淡然笑笑,朝著身後黑衣人輕聲責怪。

  「告訴過你,要戒急戒躁。」

  身後黑衣人規矩端正低聲應了 聲。

  「是。」

  後就像什麼都沒發生過,執起了桌角擱置的一把摺扇,「唰」一聲打開了。

  如普通隨從下人一樣從善如流的為三皇子扇涼。

  輕柔緩慢,像是怕嚇著誰。

  蕭爭盯著那把摺扇上龍飛鳳舞的「戒躁」倆字,更有點懵。

  一個剛才還散發出濃郁殺氣的暗衛,這會兒他突然就染了身書生氣。

  蕭爭:……?

  不是,這暗衛他負責的事挺多啊?

  陪讀書,陪作畫,護安危還管扇扇子……?

  他還沒反應過來,三皇子指尖落在桌面,眼前的紙張墨跡已經乾涸。

  手執摺扇的暗衛「唰」一聲收回了摺扇,放回了桌上。

  手法十分利落的迅速將紙張捲成筒狀,後又用鎮尺重新將空白紙張撫平壓穩。

  動作行雲流水,沒有一絲拖泥帶水。

  做完這些迅速後撤,「唰」一聲又將摺扇打開。

  繼續搖動。

  來回兩次,黑衣人都取的那把「戒躁」扇子。

  而桌面上還另有一把墨色扇骨,鎏金雕琢,看起來就價值不菲的摺扇。

  應該是三皇子在宮門口手裡攥的那把。

  蕭爭這會兒一臉懵逼,這哥們可也太全能了。

  似乎是看出蕭爭滿腔的疑惑,三皇子還特意朝他緩聲解釋 「我府內共有四名暗衛,分別是梅,蘭,竹,菊。」

  「這是竹,性子有些沉悶,但他輕易不傷人。」

  ……

  聽得蕭爭太陽穴都發緊,這三皇子他也太沒心機了。

  不光自己交代了自己府里有幾名暗衛,連名字都說出來……他怎麼好像一點心眼子都沒有啊?

  究竟怎麼活這麼大的?

  「這位侍衛……」三皇子略微思索了幾秒,好像也沒想到會有習武的侍衛會對吟詩作賦感興趣。

  考慮了許久,最終還是先詢問 「如何稱呼?」

  蕭爭注意力從那個眼皮都不抬的黑衣人身上撤回,應和著。

  「奧我……我叫蕭爭。」

  一言未發的藍慕瑾眼神掃過去,盯著懵懵然似乎是嘴快的暗九。

  蕭爭?

  「蕭爭?」

  三皇子聽聞重複著,思索片刻 「可是……征馬去翩翩的征?」

  蕭爭理解了幾秒,搖頭否認。

  「不,不是出征的征,就是……雞毛蒜皮都得爭上一爭,的那個爭。」

  三皇子:……

  藍慕瑾:……

  蕭爭:……我靠,又把真名說出來了。

  主要這三皇子他長得一臉純善模樣,想說瞎話就跟要犯罪似的,很難繃。

  好在三皇子並沒有在名姓上多做糾結,轉而與默默沉思不知在想什麼的藍慕瑾寒暄。

  「五弟府內這名蕭侍衛,想來也是頗有幾分學識。」

  藍慕瑾眉梢低了低,想起暗九幾乎順嘴就是祖宗八代,難聽的話一套一套不帶重樣的。

  半晌擠出句 「……學識怕是不行,口才倒算是有。」

  勉強算是。

  三皇子仿似是會錯了意,沒聽出藍慕瑾的言外之音。

  從桌旁取過一本有些陳舊的典籍,翻開朝前推了推,再次朝著蕭爭開口。

  「這是城內劉學士家中祖傳下來的詩詞小記,只此一孤本。」

  蕭爭看著那紙張上密密麻麻的拗口字跡,腦袋瓜子都麻了。

  ……別讓老子看,我謝謝你。

  蕭爭沒應聲,藍慕瑾目光落在那本手抄舊本上,倒是沒過多牴觸。

  三皇子翻開用竹片隔開的紙張,指出覺得文采斐然的詩句。

  蕭爭:……不聽不聽和尚念經。

  他要是能念的下去書,也不至於畢業後為工作發那麼大愁。

  這文言文他是看了就犯困,聽了就偏頭疼。

  即使是嗓音柔和性子溫煦的三皇子念出來,他也一樣不想聽。

  他那個注意力,直接就飄了。

  看竹葉子飄飄搖搖隨風晃蕩,看對面那個跟自動機器一樣搖扇子的黑衣人。

  黑衣人感受到他的注視抬起眼帘,一雙狠厲的眼瞳仿似刀子一樣剜過來。

  蕭爭:……你踏馬以為我稀罕你呢!

  還不是因為周圍除了竹子就是書生,我不看你我看誰都困!

  他朝黑衣人翻了個白眼別開了視線,轉眸看向身側,不看你,不看你行了吧!

  黑衣人: ……

  蕭爭的注意力從無數佇立的青竹上掃視,從上看到下,最後終於找到個好玩的東西看。

  竹林里土層濕潤,除了一些喜愛潮濕環境的殼蟲,他竟然還看見了一隻跳脫的青蛙。

  那隻青蛙也是綠色的,要不是蹦了一下,他都沒從這大片大片的青綠中分辨出來。

  距離有點遠,他眯著眼看著那隻青蛙呆呆的蹲了一會兒,又蹦出去幾十公分。

  蕭爭:……哎呀呵,還跳挺遠。

  這樣安靜的一片竹林里,周圍是書生們抑揚頓挫頌念詩詞的聲音。

  蕭爭好不容易找到個會蹦的東西,視線鍥而不捨的追著那隻青蛙跑。

  青蛙一蹦一停,他也跟著歪頭轉身。

  展開孤本講解的三皇子忽然抬眸看向他,看著他側頭走神,全神貫注不知在想什麼。

  遂輕聲喚他 「蕭侍衛。」

  蕭爭一時沒回神,注意力還在青蛙上。

  就看見那隻青蛙一蹦一蹦的忽然咕呱了一聲,然後張嘴迅速吐出舌頭去捕捉飛蟲。

  結果飛蟲繞著竹子拐了個小彎,青蛙的舌頭「啪」一下就粘在了竹莖上。

  蕭爭反射性低了眉梢,瞪著眼瞅那個長舌頭,黏黏糊糊慢慢吞吞的十分艱難的往回縮。

  都忍不住替那隻青蛙一塊使勁。

  三皇子沒得到蕭爭的回應,再次開口喚他 。

  「蕭侍衛?你在想什麼?」

  蕭爭這次回了神,但他的強迫症迫使他還是留了一半的注意力在青蛙上。

  非得看見青蛙的舌頭縮回去不行。

  要不腦子裡全是那根繃直的舌頭,可太踏馬難受了。

  只聽著對面三皇子緩聲詢問他 。

  「蕭侍衛對 《書中自有途》 這句有何看法?」

  蕭爭從腦子裡搜羅了半天自己學過的還能記得的古詩詞,磨磨蹭蹭從嘴裡嘟囔著。

  書有途,有途…

  「書山有路勤為徑……」

  三皇子看著他的眼神趨於明亮,這蕭侍衛果然有幾分才學。

  這時候那個青蛙的小長舌頭終於從竹子上「嘭」彈了回去。

  「啪」一下子。

  又拍在了青蛙自個兒臉蛋子上。

  「臥槽……!」

  藍慕瑾:……又來了。

  三皇子懵了一瞬,不太確定的追問 「蕭侍衛你說什麼?」

  「奧書山……書山有路勤為徑……內個蛤蟆它有病。」

  三皇子:……?

  藍慕瑾:……。

  默默扇風的黑衣暗衛手都停頓下來,眉梢抖動了一下。

  看向剛才盯著自己看的奇怪侍衛。

  他現在又看什麼呢??

  「蕭爭。」

  五皇子沉聲開口,他竟然不知道暗九還有個名姓。

  難不成是成為暗衛前的本來名字。

  仍然沒得到回應。

  蕭爭滿腦子都是舌頭彈回去的畫面,比剛才還難受。

  絳紫寬袖拂過,五皇子細長指節從石桌上迅速取過鎮尺,毫不猶豫「嘭」一聲。

  就拍在了神遊天外的蕭爭屁股上。

  三皇子:……?

  蕭爭: ……!!!

  誰他媽敢打老子屁股?!

  蕭爭猛一回頭就想張嘴罵街,對上藍慕瑾陰沉的眼神。

  閉上嘴憋了回去。

  老大不服氣的又把視線落回了桌上的天書上。

  三皇子猶疑了片刻,還是再次詢問。

  「蕭侍衛學識似乎頗高,可否再作詩一首?」

  蕭爭的眉頭又開始緊縮了,迎著三殿下期盼的眸色,再次被迫從腦子裡搜羅記憶。

  「……書到用時方恨少。」

  ……真踏馬到用時方恨少。

  下半句什麼來著?

  什麼來著?

  就他媽會半句啊啊啊啊啊啊~

  三皇子望過來的眼神簡直比提名了狀元還要殷切,一字一頓的為他重複 「書到用時方恨少……」

  蕭爭:……

  「…勞神費腦死的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