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中的幾個夥計都是頭回碰上這種事情,一時間真不知道怎麼給個交代。
滿臉怒氣的壯漢見這幾個人半晌都說不上來話,公主又還等著馬車,只好氣沖沖的甩開了小二哥。
大跨步奔到客棧門前先跟贊麗公主告知情形。
「公主,馬匹犯了病,馬車趕不動。」
說這話時他用的不是中原話,也與方才炸雷般的聲量大相逕庭,甚至還隱隱顯出了些懼意。
當然不遠處的百姓由於不能聽得清他說的是什麼,也沒有眼尖的察覺到,就這麼個身高接近一米九身形壯碩的成年漢子。
面對身嬌體弱的公主,竟然怕到有些發抖。
公主贊麗的面容大部分都遮擋在面紗下,唯有一雙勾魂攝魄的眼睛裸露在邊緣。
面紗上的牽絲金線就仿佛替她眼尾點綴增加了光彩,如同神來之筆,連帶深棕色的瞳仁也閃爍著微亮的光芒。
只是那好似描畫般好看的眼睛,淡淡掃過時,眼底蘊含著深不見底的狠厲。
卻如曇花乍現,轉瞬間就隱藏不見。
開口時聲線中依舊掛帶著金貴清麗的溫柔,沒有顯出什麼不悅與怒氣。
「巴土爾難道糊塗了?就去街上雇輛馬車。」
壯漢聽從轉而便又大跨步的奔進了連連觀望的人群,壯碩高大的身形使得看熱鬧的百姓不自覺驚悚的朝後躲避。
當下竟是給番國漢子在如此摩肩接踵擁擠中,讓出了足夠三步外的空地距離。
所有人都寧願跟身後人擠成一團,也不願朝前靠近一步。
直接導致東面那片的商販攤子都被擠壓的有了垮塌趨勢,擺攤的商販們也只是小聲哎呀哎呀的期盼千萬別將攤子給損壞。
將擺置的東西給摔落。
也沒敢大聲嚷嚷,生怕被那長得跟頭野熊一樣的漢子注意到,過來找麻煩。
但壯漢巴土爾心裡可沒存著找麻煩的想法,他只不過想就近儘快雇一輛馬車。
以他這個身高,根本也不用擠開人群,只需轉頭四望。
便已經將附近的情形給看了個全面大致。
全都是人,除了攤子就是行人。
不僅沒見到馬車,也看不見任何一匹馬。
東面鬧出的無聲無息的場面,被西面沒收到波及的百姓看的清清楚楚,人人都小聲低語談論著這高大漢子會不會打人。
也顯得有那麼點更擁擠了。
攤販都被人群遮擋住,唯有一個邋裡邋遢擺了一地的葫蘆攤。
因為看攤的男人實在髒的讓人不想靠近,反而是處於當街最清淨的地方。
本來好似剛剛已經閉眼睡著了的攤主,像是也被不遠處嘀嘀咕咕看熱鬧的聲音吵醒,就那麼躺著抻了個懶腰。
舒展四肢沾了滿身的土。
而後帶著破帽的頭朝旁歪了歪,視線太低根本看不清是個什麼狀況。
又懶懶散散的從地上爬了起來,腆著個生了懶膘的肚子,看起來懶中又夾雜著好像與生俱來的磨蹭不利索。
終於站起身他伸出髒不拉幾的手,開始拍身上粘上的土。
這一拍可不要緊,砰砰噗噗的散出了一大片土塵,連土渣子帶草葉子崩的四周圍都是。
惹的本來就離得不近的周圍人嘶嘶聲不斷,滿臉嫌棄的又離遠了些。
生怕沾的自己身上,這哪是灰,這分明是晦氣啊!
那個懶漢就仿佛也嫌嗆似的,跟著揮了揮眼前的土塵。
借著眾人躲開的更加寬闊的視野一塊瞧熱鬧。
西邊的動靜沒有引起東邊水泄不通的人群注意,此時就跟浪潮一般隨著壯碩的番外漢子邁步間,不停的躲避閃退著。
「馬車,在哪?」
眼見著周圍人都跟躲瘟神一樣躲著自己,巴土爾順手也薅不著哪個,只好扯著嗓子再次用彆扭的口音直接詢問。
但是或許他自來長得就太兇神惡煞,說起話來好像要打架。
四周的人只是謹小慎微的盯著他看,沒有任何一個人應聲。
「馬車!給銀錢!」
沒人應聲他顯得更加焦躁,緊接著聲量更加高亢,說著還將手中的銀子展示給面前人群看。
震的離得近的人都忍不住打了個冷戰。
最後終於有人大著膽子朝東面指了指,聲若蚊蠅的提醒。
「街東有馬車。」
而後強壯高大的巴土爾就順著人群主動讓開的街道徑直朝著東面走。
暗十二手中提著個不大不小的葫蘆,唇角牽著微微不可察覺的笑意,默然盯著他從眼前經過。
狡黠笑的無聲。
待那漢子壯碩的身影已經遠去,他恍似隨意的瞟了眼已經返回客棧大廳等待的贊麗公主。
朝著周圍百姓開始了今日擺攤在此第一聲吆喝。
「葫蘆,買葫蘆——,一文錢二十個。」
這聲吆喝仿佛是開啟喧鬧的閘門。
將還沒從被漢子震懾中回神的百姓全都拉回了思緒,再次響起了此起彼伏的談論聲。
也即刻有人反應過來,不可置信的接連看向葫蘆攤。
什麼?!
一文錢?
一文錢二十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