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夜垂首無聲應下,心中驀然發出句反問。
這明面上的偏頗,難道真的算是偏愛。
天子沒什麼情緒的話再次響起,將他一閃而逝的走神拉回。
「待拘府時日一過,你去探探那個暗衛的底細。」
「是。」
拘府思過聽起來或許不是個重罰,只不過是暫時不得出而已,但這個消息已經即刻就傳遍了街頭巷尾。
無數有心之人都開始蠢蠢欲動,也只因為今日皇帝口諭才落。
都還在暫時觀望。
與緊張氛圍格格不入的便只有常府了,因著常府失火燒了幾乎整整一夜,當時又整府之人都跑去了太子府救火。
導致小半個府都被燒毀。
還好在灶房與主院離的遠,是單獨的院子其中又沒有什麼必然相連的花草植被。
所以除了灶房和相鄰的浣洗院子被燒毀,最起碼的住處還是保留了。
這也是不幸中的萬幸。
兩日之內便聚集了許多工匠到了常府,是常大人雇來修繕屋子。
挺大動靜引得街頭的人都時不時好奇圍觀。
而常大人也因此過勞,兩日都未出府。
人人都猜測是常府損失過大,常大人這是心痛至極,其實他只是被氣的不輕。
此時正在主院滿腔的愁緒,一想到自家逆子與五皇子府扯上了干係,他就犯頭疼病。
小娘養的就是沒個出息。
當初若不是那個逆子不服管教不辭而別,他又怎麼會臨時起意不得不用了婦人提議。
將庶女作為交換送進了吳府。
現在好了,麻煩纏身沒完沒了。
若不是還有太子府依附,怕是早被算計著降了官職,仕途更是一片渺茫。
儲君可是自己最大的後台,他原本最初是想著將晚晴送進太子府!
太子殿下偏好美色,想來或許會給幾分偏愛,自己也能得些重用,可就因為那個逆子不辭而別!
他就只好退而求其次,卻沒想到那丫頭在當夜送過去不僅在吳府鬧了個天翻地覆。
還自刎當場,將吳大人都嚇得生了場大病。
導致現在吳府都對自己頗有微詞。
本該結成黨派的關係如今反倒仿似仇敵。
麻煩不斷啊,麻煩不斷啊。
那個逆子若是死了也便罷了,如今突然出現就成了五皇子府暗衛!
這若是叫太子殿下察覺,自己可真是活到頭了!
他思來想去都覺得不踏實,如今太子府和五皇子府都被宮裡鐵騎把守,自己可得更加要在此時表表忠心。
念及此他將不停揉著太陽穴得手放下,起身朝著屋外走。
招過院裡小廝吩咐。
「叫他們別忙這,叫那些工匠先去太子府!看看能不能請鐵騎軍通融通融,先將太子府後院修繕一番!」
而常府一群工匠到了太子府後牆處,毫無意外的被來回巡視的鐵騎軍攔阻。
「陛下有命,此間任何人不得靠近府邸!」
「抗命者,先斬後奏!」
鐵騎軍冷麵寒霜毫不留情,身上的黑甲在日光晃照下散發著極具威壓的霧色金屬光澤。
寒涼徹底,使得還心存僥倖妄想通融的常大人如墜冰窟,生生把自己琢磨了幾遍的好聽話給咽了回去。
被震懾的不得不朝遠處退開,張望了一會兒還是實在不敢犯險。
生怕不小心將命給搭進去。
眼看著常縛生帶著人悻悻離去,隱匿在暗處的菊落悄無聲息的退去。
待他返回三皇子府時,去五皇子府探聽的蘭情也是剛剛回府。
三殿下常年居住城外,修身養性。
這城中府邸可是有些時日沒回來過了,兩人去往主院時對視了一眼,卻什麼都沒多說。
皇子寢殿門前擺著一張木桌,桌上有一盆植被。
三皇子就那麼坐在桌邊,盯著剛移栽過來的竹筍,桌邊還擱置著一個藥碗。
竹鋒就默默立在身後,已經規矩觀望了許久。
他不知為何殿下要將竹筍移栽到盆中,明明城外有一大片竹林。
就算能在盆中成活,那與長在郊外的青竹相比,這個方式只能得到一支得不到舒展的植被。
或許是殿下回城中居住還念著竹林,不太習慣。
蘭情與菊落都沉默跪在石階底下,等著主子詢問。
本來專注盯著盆中看的三皇子果然抬眸朝著兩人看了一眼,溫和的說了聲「起來吧。」
兩人起了身,卻並沒再聽到任何吩咐。
身著青衫的皇子眼前放著一盆竹筍,神色淡然的好似在走神,此景讓人恍似覺得四周那些莊嚴肅穆的紅牆青瓦都柔和了些。
而皇子那蒼白面容上是掩飾不住的病態,整個人都顯得弱不禁風,令人心疼至極。
靜默了陣,三皇子將視線從竹筍轉到了桌角的藥碗上,微微回頭朝著身後人溫和開口。
「竹鋒,最後一碗藥,喝了吧。」
竹鋒頓了一瞬,便抬步過去將藥碗端了起來,湊至面前頓時一股及其酸苦的藥汁味衝進了口鼻。
他沒過多在意這碗藥的苦味難咽,沒有任何不妥的將藥快速灌了下去。
與上次一樣,這藥是殿下親自熬的,一共熬了三碗。
這是最後一碗。
他喝第二碗的時候手腳就已經恢復了知覺,這最後一碗應是更加對恢復有利。
他只能喝到一半,因為碗底還有一些十分粗糙的藥渣。
即使他不想辜負殿下好意想將那些藥渣也咽下去,可藥渣始終是藥渣,畢竟是已經被熬煮許久的渣滓。
並不能順利的吞進口中,反倒附著在碗底。
端著碗他看著裡面的藥渣還沒犯愁幾秒,三皇子柔和的話就已送了過來。
「好了,放下吧。」
默立一旁的蘭情和菊落並未將視線望過去,只是餘光看見竹鋒將藥碗放回了桌上。
面上沒有任何表現,卻心中卻起了幾分緊張。
沒一會兒,梅絳的身影也落在了院落中,端正行禮規矩稟報。
「殿下,已將您舊疾復發臥床養病的消息散出去。」
面色蒼白的皇子這才抬眸看過去,微微牽起唇角眉目淡然。
「命不好,自幼纏綿病榻,舊疾復發也是常有的事。」
而後才將目光轉到默立的蘭情和菊落身上。蘭情瞬時開口 「殿下,五皇子府沒有動靜,不徇將軍在外看守。」
他話音落下,接著就是菊落緊接著開口道。
「殿下,太子府也確實任何人不准進出,沒有例外。」